秦姝静了片刻，转头对牧羡之说，“刚才，我跟老爷子谈过了，我觉得老爷子说的对，我们不该只为了自己的情感就让整个牧家不和！我决定，我们分开吧！”

王晶晶几乎没忍住脸上的笑，立刻就转头看着自己的叔叔，大概恨不能现在就让叔叔跟老爷子提出订婚的事情。她寄人篱下，如果一旦能得到牧家这个背景，那她就是一朝麻雀变凤凰，以后再也不必受叔叔家这些人的气了。

这让秦姝想到了唐文韶的手段，唐文韶尽管贪婪残忍，但都是她看得明白的一些招术，现在，她完全看不清牧家发生的这一切。

如果牧羡风真的有牧老爷子预示的那么强大，那他就不会等到今天再动手。

到底是什么危险，让牧晋邺做出这样的选择？

牧晋邺静静地，靠在倚子上一动不动，空气如凝滞了一般。

今晚的秦姝，穿的是一件黑色修身的连体衣，宽腿长裤，高跟鞋，束着简单低调的马尾，整个人看起来利落大方，却又不失气势。当她从休息出来的那一刻，宴会上所有的人都看着她，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到蛛丝马迹，看出牧晋邺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牧羡之站在原地，回头望着秦姝，显然他相信秦姝，所以神色如常，并没有显示出半点焦急。

一旁的李纯音虽然声色不动，但听到秦姝这句话时，神色也是微微一怔。

这个秦姝到底要做什么？

所有的人都皱眉，等待秦姝做出反应，好像今天这件事情最大的障碍就是秦姝，只要她走了，一切就变得水到渠成。

这老爷子到底跟她说什么了，才一会的功夫，就不战而退了？还以为她有多厉害，没想到也就是一个纸老虎。她立刻警觉一旁王晶晶的神态变化，要是秦姝退出，那她跟王晶晶还有季倩的关系就变成了对立的，她必须想办法脱颖而出。

“为什么？”牧羡之神色里有些受伤，他知道，秦姝不是一个善变的人，她做出这样的决定必然是不得以而为之，可是他说过，他会周旋到底的。

那一刻，牧羡之如坠冰窟，整个人脸上都像是覆了一层寒霜，秦姝生怕他看出眸中的不舍，只轻轻地说，“说过了，只有那一个理由，不该因为我们的感情就牵扯那么多的人。”

“秦姝，我们走！”牧羡之走过去，握着秦姝的手臂，在感觉到她手臂冰冷之后神色突然有些讶异，接着，感觉到秦姝轻轻地摆脱了他的手臂。

秦姝的心就怦怦地跳，她知道现在戳到了牧羡之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只要她一转头，从此就是陌路，甚至是仇敌！可是牧晋邺的话说的很清楚，如果得不到那几家其中一家的支持，牧羡之只有死路一条，她不认为，老爷子是在跟她说笑。

头有点痛，秦姝咬了咬牙，从椅子上拿起包包，坚决地说，“牧羡之，你冷静一下，我们都是成年人……”

牧羡之眼眶微红，他完全弄不清楚秦姝这样的绝决和冷漠到底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老爷子逼她了？

可是秦姝不像是被逼就会放弃的人，那就是求秦姝了，可是不管怎么样她都不能把感情当成是这样左右摇摆的事情。

所有的人都看着牧羡之和秦姝，牧羡之神色里的冷沉和秦姝脸上的无奈酸涩都看到眼里，看来，这次他们真的是完了。

“秦姝，如果你不说出你的真实想法，今天哪也别想去。”牧羡之声音咬字清晰，字字句句都带着他特有的气势，秦姝低着头，安安静静地站了片刻，然后低声说，“因为不值得！”

“哐”像有什么东西碎了，牧羡之觉得心口的剧痛足以让他失去冷静，看着秦姝麻木没有任何愧疚的脸，那几个字，字字如刀。

“不值得？”

“对，我觉得为了自己一时的意乱情迷，就要牺牲这么多人的平静生活为代价，不值得。牧羡之，你再好好想想，不要这么执迷不悟，我先走了。”秦姝趁着牧羡之发怔的功夫，摆脱了他，可是她的脚却有千斤重，牧羡之会想明白的，总有一天他会想明白她的苦衷的。

牧羡风让他出车祸，连牧老爷子现在都中了慢性的毒药，这不是她一臂之力就能免除的，牧羡之必须好好地活着。

看着秦姝推门，牧羡之大声说道，“秦姝，走出这个门，以后我们就是陌路。”

那些字句清晰如风，贯穿到秦姝心底，她觉得难过的要命，眼泪就在眼睑处欲落未落，门把手冰凉，可是她觉得内心像是有几百度高温在烧灼，随时她都要被撕裂一般。

他就是这么的决绝，这一如他那么的执着深情一样，秦姝心里明白这个道理，她只停顿了一下，就推门离开了。

秋阳被乌云遮蔽，一半的天都是青色的，厚重的云看起来那么伤感，随时都有可能落雨。

秦姝抱着双臂，迎着瑟瑟的秋风，在牧家几个清洁工的注目下离开了牧家老宅，因为宅子位置位于郊区，门口并没有出租车，秦姝站在风里，用微微颤抖地手打点叫车软件，叫了出租车后，她就觉得浑身的力气被抽走一般，一句话都不想说。

身后，那几幢别墅静静的矗立，牧羡之也没有像她想的那样追出来，大概是心也碎了吧！她自嘲地想，以后，她的世界跟牧羡之彻底划清了界限……这难道不是她一直想的？

这样也好，她可以带着糖糖和凉凉去陪母亲，一家人相依为命，这是她盼了许久的。

这时，出租车鸣喇叭的声音打断了秦姝的沉思，秦姝走过去打开车门，说了关彤家的地址，就再不说话了。

“女士，你来牧家做什么？”

“赴宴！”秦姝几乎是机械的回答，连意识都没有过。

“听说牧家今天很热闹，牧老爷子宴请四大商业巨头在这里用宴，怎么，有什么新闻没有？”出租车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到今天这个顾客的脸色不好，好奇心大增，“难道，牧家今天出事了？”

感觉到牧羡之的厉气，秦姝深吸一口气，也不管牧羡之眸底的那丝疼痛，只淡淡说，“我不想让孩子和我的母亲再尝受那种痛苦，被媒体追得无处可躲，被天下人的言论逼到无路可退，牧羡之，你能不能清醒一点？”

“是我不清醒？”牧羡之反问。

“是因为你母亲……”牧羡之一下想到牧晋邺跟他说过的那些事情，他咬牙，眉目里的冷厉仿佛要把所有的光和热都吞噬，此刻，他就像是一个地狱的修罗，“你连机会都不肯给我，就做出退让，秦姝，你是不是觉得这样我就能放你走？”

六年时光，一晚的缱绻，牧羡之也想不到他会是这样长情的一个人。寻了六年，好不容易等她回来，等到的却是她的反反复复，起起落落，她就不知道他心痛？

重新安静的休息室，让秦姝有了思考的空间，刚才牧晋邺神色严肃，显然不是在跟她开玩笑。

那晚糖糖和凉凉被绑走，她第一次跟他露出害怕的神色，那也是第一次，他心间的某些柔软被她碰触，原本打算要夺回孩子的决定就在那一刻变了方向。

在悬崖边，他抱着她，感觉到她浑身微微地战栗，他就恨不得把全世界的安全感都给她。

这几天晚上，他以为，他和她已经没有任何隔阂和秘密，只需要他站在她的前面，张开臂膀为她遮风挡雨就足够，她还是要走！

她闭上眼睛，将近来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在脑海里过了一次，唐家、顾家、瑞家、牧羡风，她还是没有看出来这中间的关系。

五分钟的时间很快，她抿唇站起来，心中已经做出一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