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的酒杯掉到地上，发出响亮的当啷一声，托尼连忙弯腰捡了起来，让别人误以为是他掉的。

“没错，”麦格教授说，“布莱克和波特，是他们那个小团体的头头儿。当然，两人都非常聪明——绝顶聪明，但好像我们也从没见过这样一对捣蛋鬼——”

“她不是没有看不到吗？”罗恩说，但语气之中充满了不确定。

“你决定吧，哈利。”托尼小声说。

“我们赶紧离开吧。”赫敏建议道。

“当然记得，”罗斯默塔女士轻笑一声，似乎回忆起了某些美好的过往，“从没看到他们俩分开过，是不是？他们在我这儿的那几次逗得我直笑，像演双簧一样，小天狼星·布莱克和詹姆·波特！”

“你知道的还不到一半，罗斯默塔。”福吉粗声粗气地说，“很少有人知道他干过的最恶劣的事情。”

“最恶劣的？”罗斯默塔女士好奇地问，“您是说，比杀死那么多无辜的人还要恶劣。”

“也不一定。”海格嗤嗤地笑道，“弗雷德和乔治·韦斯莱倒是跟他们有一拼。”

“我无法相信。还能有什么比那更恶劣的？”

“你说你记得他在霍格沃茨时的样子，罗斯默塔，”麦格教授轻声说，“那你一定还记得他最好的朋友是谁？”

“你会以为布莱克和波特是亲兄弟呢！”弗立维教授尖声尖气地插话道，“他们总是形影不离。”

“可不是嘛，”福吉说，“詹姆和莉莉结婚时还让布莱克做伴郎，后来他们又让他当了哈利的教父。当然，哈利现在毫不知情。但你们可以想象他如果知道这些事会有多么痛苦。”

“因为布莱克跟神秘人是一伙的？”罗斯默塔女士轻声问。

“当然。”福吉答道。

“他断定波特夫妇身边的某个人一直在向神秘人报告他们的动向。”麦格教授神情阴郁地说，“实际上，在之前的一段时间里，他就已经在怀疑我们中间有人叛变了。”

“但詹姆坚持用布莱克？”

“是的，”福吉说，“然后，赤胆忠心咒才施了不到一个星期——”

“难以置信，居然是布莱克出卖了他们！”罗斯默塔女士惊讶地捂住了嘴巴。

话音一落，托尼突然感到自己的手被攥得生疼，他知道哈利此刻非常愤怒。事实上，如果不是他曾经看到、听到过哈利与邓布利多在卢平办公室里的那场谈话，他也会认为此刻听到的就是事实和真相。

“卑鄙、龌龊、肮脏的叛徒！”海格大叫一声，把手里的大酒杯猛地砸在吧台上。

麦格教授提醒海格小点声，却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他咆哮着将自己碰到布莱克的经过讲给所有人听，说他是如何从波特家的废墟中救出了还是婴儿的哈利，又如何看到小天狼星·布莱克骑着一辆会飞的摩托出现，说到最后，他愤怒地吼道：“你们知道我干了什么吗？我还安慰了那个叛徒！”

“海格，拜托了，”麦格教授说，“把声音放低点儿！”

然而酒精和愤怒已经让海格失去了理智，他依然喋喋不休地讲述着整个经过。

“你们猜他后来对我说什么？他说：‘把哈利给我，海格，我是他的教父。我会照顾他——’可是我当时有邓布利多的命令，怎么可能把哈利交给他？于是他就开始跟我争辩，但是在得知邓布利多安排了哈利去他的姨夫姨妈家之后，布莱克便让步了，还叫我用他的摩托车送哈利去。他说：‘我用不着它了。’”

托尼听到这儿，心中说不出的苦涩，眼眶也随之变得有些湿润。尽管只是推测，却能够肯定小天狼星为什么要做出让步。因为他要去报仇，要去找小矮星彼得拼命，他确实……“用不着它了。”

“要是我把哈利交给了他会怎么样呢？”海格继续讲述着他的故事，“我打赌他会在大海中央把哈利从车上扔下去。他好朋友的儿子！当一个巫师投靠了黑势力，就会什么也不顾，什么人也不认……”

“可是他没有逃掉，是不是？”罗斯默塔女士说，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快意，“魔法部第二天就把他逮住了！”

“唉，如果是我们就好了。”福吉苦涩地说，“并不是我们找他的。是小矮星彼得——波特夫妇的另一个朋友。他一定是悲伤得发了狂，知道布莱克是波特夫妇的保密人，就自己去追布莱克……”

托尼听不下去了，他猛地把右手从哈利的手中抽了回来，用双手覆盖在耳朵上，用这样简单、原始的方式来阻止自己再听到任何有关对叛徒的赞美。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大人们终于结束了谈话，一个个起身向外走去。麦格教授排在最后面，当她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住脚步，拐了个弯，向他们的位置慢慢靠了过来。

“这么说，你们都听到了？”她说，声音中夹杂着不安。

罗恩和赫敏神色黯然，无声地点了点头。见托尼毫无反应，他们一左一右地摇了摇他的肩膀，他这才睁开眼睛，把手从耳朵上拿了下来。

“抱歉，我没有看到您，教授。”

“只有你一个人？”麦格教授轻声询问，“哈利真的不在这里？”

“不在。”托尼简单地回答了她。

麦格教授点点头，对他们三个说道：“如果你们真的为了他好，就别告诉他这件事。”她的声音沙哑，好像突然患上了感冒。

随着一阵风雪裹挟着寒风再次卷入，麦格教授离开了这间小小的酒吧。托尼急忙俯身解除哈利身上的伪装，轻轻地把他从桌子底下拽了出来。他的样子把他们吓坏了，双目无神、面色惨白不说，甚至连一点反应都没有，犹如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哈利……”托尼看着他的样子心痛极了。

“我想回去了。”他突然说，声音空洞而沉闷。

“好，我们回去。”托尼刚要起身，却听哈利说，“我自己走秘道回去。”

“不行！”他立刻反对，“我不能让你一个人——”

“让哈利一个人静静吧。”赫敏哽咽地说。

托尼紧咬下唇，眉头紧皱，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同意了。

“好吧。”他闭了闭眼睛，叹息一声。

四个人一同走出了酒吧，推开门的那一刹那，冷风扑面而来。当托尼、罗恩和赫敏再睁开眼睛时，白茫茫的街道上只剩下他们三个人的身影和一个个深深的脚印。哈利已经披上隐形衣，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托尼的心中感到无比沉重，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想把自己知道的全部说出来。可是该怎么说呢？当然，一切都可以用那个‘梦’来解释，可问题是他只知道答案，却不清楚整个经过，就算说出来，哈利会相信吗？

“恐怕他只会认为那是一个用来安慰他的谎言而已。或许还会因此记恨我，认为我在为一个害死他父母的帮凶辩解。”托尼望着天空，苦恼地想道。又是一声叹息，他低下头，对罗恩和赫敏说，“我们——”可话说到一半又停住了，他看到一个黑影从邮局门口快速闪过，“你们先回去吧。”他望着邮局的方向，迅速说道，“我去邮局办点事。”

“那你抓紧时间，”罗恩说，他抬头望了望天空，“天快黑了，摄魂怪要出来巡视了。当然啦，也许它们更怕你和你的守护神。”

谢过罗恩的好意，托尼忙不迭地跑向邮局，一来到门口，他就在地上发现了一种动物的脚印——是狗的脚印。这下好了，只要见到小天狼星问清楚一切，再一起抓到真正的叛徒，就真相大白了。想到这里，他立刻变形，循着踪迹开始寻找。

然而好景不长。由于风雪太大，飘落的雪花很快就把脚印覆盖了。好在他的阿尼马格斯形态是狗，而狗有一只异常灵敏的鼻子。

循着气味走了大约十分钟，托尼来到一颗大柳树前。他知道这里就是人们经常提起的尖叫棚屋，而这棵柳树就是把哈利的光轮2000砸成碎片的打人柳。按常理来说普通人是无法通过的，但树根之间有一个大洞，刚好可以容纳一条狗钻进去，还不会被打人柳的柳条碰到。

于是，托尼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顺着土坡滑入了一条非常低矮的地道底部。地道不断向前延伸，感觉跟通往蜜蜂公爵的那条秘道一样长。过了一会，地道开始向上倾斜，他加快脚步，迅速冲了出去。

从秘道出来，他环顾四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乱糟糟、灰蒙蒙的房间。房间里没有人，但是蒙着厚厚灰尘的地板上有许多脚印，有狗的，还有人的。

托尼跟着脚印穿过幽暗的门厅，爬上一个快要倒塌的楼梯，用前爪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然而让他失望的是，这个房间里不但依然没有小天狼星的身影，连脚印也被抹除得一干二净。不过他没有放弃，“噗”的一声变回人形，拿出魔杖准备使用寻迹咒继续查找。

“足迹显——”咒语念到一半，“砰”的一声，门被关上了。他猛地转身，将魔杖指向房门，可那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难道这里真的闹鬼？”托尼在心中疑惑，想起了有关尖叫棚屋的传说。他又望了望房门两侧，还是什么都没有，认为是虚惊一场，便放松了警惕。

不料就在此时，有人从身后一把夺走了他的魔杖，他还没来反应过来，就被人掐着脖子按到了墙上。

“不许乱动！”偷袭者用魔杖顶着他的脑袋，威胁道。

“你，你是谁？！”托尼贴在墙上背对着他，心惊胆战地问。

“你不需要知道！”偷袭者说，“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但是需要对你使用一个小小的咒语。”

托尼忽然冷静了下来，因为他通过偷袭者那只颤抖的手判断出此人十分虚弱，为了擒住自己怕是已经将力气耗尽了，现在不过是强弩之末。

“你，你要对我做什么？！”他继续装作慌张、害怕的样子问道。

“让你忘记这里的一切！”偷袭者说，他的手抖得更厉害了，似乎连握住魔杖都有些吃力。

就是现在！托尼抓住机会，用手肘狠狠地撞在偷袭者的腹部。偷袭者负痛哼了一声，松开了托尼的脖子。紧接着，他迅速转身，照着对方的脸就是一拳，咣当一声，魔杖掉到了地上。他迅捷地捡起魔杖，对着偷袭者大喊：“速速禁锢！”

一条绳子从魔杖顶端迅速钻出，将偷袭者捆了个结结实实，他躺在地上惊愕地瞪着托尼，怎么也没有料到自己会栽在一个孩子手里。

“我真是小瞧了你，”他闭上眼睛，悲愤而绝望地说，“你比我想象得还要优秀。不但在这么小的年纪就成为了阿尼马格斯，还如此工于心计……你赢了，把我交出去吧。”

托尼没有这样做，刚才的爆发让他有些疲惫，右手一直在颤抖，关节也疼得厉害。他站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然后走到偷袭者身边仔细打量，可他越看越是疑惑。

“小天狼星·布莱克？”

“是我！”

听到这里，托尼在心中哀叹一声，如果他们当初选择了邓布利多，后来的这一切都可以避免。可是偏偏……他在桌子下面搜寻着哈利的手，很快就找到并紧紧地握住了它，然后继续倾听。

“他怀疑布莱克？”罗斯默塔女士吃惊地问。

“比这还要糟糕，亲爱的……”福吉压低嗓门，低沉地嘟哝道，“没有多少人了解波特夫妇知道神秘人在寻找他们。邓布利多有一些密探，其中一个向他吐露了消息。他立刻提醒了詹姆和莉莉，建议他们躲起来。当然啦，要躲过神秘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邓布利多告诉他们，最好的办法是使用赤胆忠心咒。”

“那是什么咒语？”罗斯默塔女士虚心地向弗立维教授请教。

尽管咒语及时地发挥了作用，但这仍然让托尼不太放心，就在麦格教授走进来的那一刹那，她疑惑地向哈利的座位看了又看，要不是海格催促她，说不定早就过来了。

“一个极其复杂的咒语。”他解释道，“用魔法将某个秘密藏在一个活人的灵魂中。那秘密藏在被选的人——即保密人的心里。只要保密人不说，神秘人即使在莉莉和詹姆住的村子里搜寻一万年也别想发现他们，哪怕他把鼻子贴在他们起居室的窗户外面！”

“这么说，布莱克是波特的保密人？”罗斯默塔女士悄声问。

“自然。”麦格教授说，“詹姆·波特告诉邓布利多，布莱克宁死也不会背叛他们，是最合适的人选。但是邓布利多不放心，我记得他提出要亲自担任波特夫妇的保密人。”

哈利想了想，他觉得还是离开的好，万一被发现，不仅会自己受到处分，还会连累托尼、弗雷德和乔治。他压低声音“嗯”了一声，准备离开，然而大人们的谈话内容却让他改变了主意。托尼、罗恩和赫敏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他钻到了桌子底下，他们并没有在意，而是竖起耳朵仔细倾听。因为谈话的内容与小天狼星·布莱克有关。

“您知道吗，我至今都难以相信。”罗斯默塔女士沉吟地说，“在所有投靠黑魔势力的人中，小天狼星·布莱克是我最想不到的，我还记得他在霍格沃茨上学时的样子。如果当时您告诉我他会变成什么人，我准会说你蜂蜜酒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