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尔福，你信不信我让你的胳膊再受一次伤！”罗恩怒吼道。

托尼对于他们的对话一无所知。此刻，他正在另一张桌子上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暗自奇怪西莫为什么看自己的眼神那样地……不同寻常。

但是托尼不这么想，他比大多数人都了解马尔福。因为他和自己一样都属于睚眦必报的那种人，之所以沉默寡言，恐怕是在为日后的报复做准备。就像暴风雨在降临之前，总是十分平静一样。

星期四上午，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有两节魔药课。他们今天要做一种新的魔药：缩身药水。马尔福故意把他的坩埚架在哈利和罗恩的坩埚旁边，和他们在同一张桌子上准备配料。

就连哈利、罗恩和赫敏也这样认为，并且暗自松了口气，他们觉得海格的事情肯定已经结束了。

“走着瞧吧，波特，”他面色狰狞，恨恨地说，“海格之后就该轮到那个泥巴种倒霉了。”

马尔福对这句话不为所动，他装出一副悲伤的口吻说，“我爸爸对我受伤的事很不高兴。他不仅向校董事会提出抗议，还向魔法部也提出了抗议。你们知道，我爸爸是很有影响力的。”

“你完全是咎由自取，根本怪不到海格的头上。”哈利说，他气得手直抖，一不小心把一只死毛虫的脑袋切了下来。

由于在一年级时就被斯内普安排和西莫一组，所以这两年的魔药课他都与哈利无缘在一起制作魔药。

“托尼用了不到一分钟就治好了你！”哈利瞪着马尔福，他从没见过这么无耻的家伙。

马尔福的脸色变了数遍，一次比一次难看，似乎这才是他最不能接受的事实。

西莫之所以那样不同寻常地盯着托尼看，是在暗自庆幸。因为他们这一组已经完成了缩身药水的制作，而且可以用完美来形容。

托尼的魔药课成绩一直都很好，特别是在实际操作方面非常优秀。自从和他在一起制作魔药以来，从没得到过斯内普的任何讽刺和挖苦。

起初，西莫以为托尼是个魔药学天才。无论是处理魔药材料时娴熟的手法，还是控制火候的时机都令他叹为观止。直到一年级的圣诞节过后，他才知道自己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噢，是啊，你说得没错，波特。”马尔福坦然承认，但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恶毒的笑意，“可那又怎么样？我的手确实受伤了，而且很严重——”

纳威涨红了脸，浑身发抖，眼看就要哭出来了。

托尼转过头，恨恨地瞪了斯内普一眼。他想过去帮帮纳威，却被赫敏捷足先登了。

“拜托，先生，”她说，“我可以帮纳威改过来。”

“我好像并没有请你出来炫耀自己，格兰杰小姐。”斯内普冷冰冰地说，赫敏的脸也涨得和纳威一样红，“隆巴顿，这节课结束时，我要给你的癞□□喂几滴你的药剂，看看会发生什么情况。”

斯内普走开了，纳威吓得喘不过气来，呜咽着向赫敏求助。赫敏自然一口答应，托尼见此，也就打消了自己去帮他的念头。

“托尼，”西莫说，他看了哈利一眼，“我跟你说个事。”

“什么？”托尼问，他也把目光转到了哈利身上，同时还看见了马尔福，随即皱起了眉头。

“今天早晨的《预言家日报》上说——他们认为有人看见了小天狼星·布莱克。”西莫说，他似乎很兴奋。

尽管他的声音不大，却被哈利和罗恩听到了。他们立刻探过身来，问道：“在哪儿？”

“离这儿不太远，”西莫回答说，“是一个麻瓜看见的。当然啦，那个麻瓜并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麻瓜们都以为他只是一个普通罪犯，不是吗？所以那个麻瓜就打了热线电话。等魔法部的人赶到哪儿，他已经不见了。”

“离这儿不太远……”罗恩重复了一遍这句话，意味深长地看着哈利。

“没什么大不了的，布莱克——”托尼说着，突然看到马尔福在一旁注视着哈利，他的眼里闪着恶毒的光，当即厉声问道，“你来做什么？！”

哈利、罗恩和西莫闻言，也转过脸来警惕地盯着他。

“你想一个人抓住布莱克吗，波特？”马尔福目不转睛地盯着哈利，问道。

“是啊，没错。”哈利赌气似的说道。

马尔福薄薄的嘴唇拧成了一个奸笑。

“当然啦，如果换了我，”他小声说，“我早就干出点事情来了。我才不会待在学校里做乖孩子呢，我肯定会出去找他的。”

“你在胡扯什么呀，马尔福？”罗恩没好气地说。

“你不知道吗，波特？”马尔福压低声音说，一双灰色的眼睛眯了起来。

“知道什么？”

马尔福发出一声低低的嗤笑，正要给出答案时，却听到了令他一生都难忘的话语。

“滚，”托尼简短地说，“否则，死！”

尽管话语简短，听上去也不过就是恼羞成怒之后，无奈之下放出的一句狠话。但是马尔福却不这么认为，他不但看到一双充满了仇恨的眼睛，如同索命的恶鬼一样盯着自己，还切实地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变得十分寒冷，仿佛整个人都要冻结在原地。

直觉告诉他，这绝对不是一句普通的威胁之语，于是立刻照办。

当马尔福回到克拉布和高尔身边时，才慢慢恢复了知觉。他甚至记不清自己到底是走回来的，还是滚回来的。

对面的西莫也没好到哪儿去。在托尼说出那句话之后，他就打起了寒颤，能够清楚地听见自己的牙齿发出嘚嘚的声音。

哈利和罗恩倒是没有这种感觉，不过他们看到托尼的脸色极差，眼睛通红，于是一同关切地问：“你还好吗？”

“什么？”托尼表现得很迷茫，好像如梦初醒一样，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打马虎道，“噢，没事，我就是想吓唬吓唬他。看，还挺管用的。”

哈利还想再说点什么，就在这时，斯内普说话了：“现在你们应该添加完各种配料了。把东西收拾好，然后我们来测试一下隆巴顿的药剂……”

纳威在那里疯狂地搅拌着魔药，汗流满面。不过他很幸运，本该嘲笑他的那几个人一反常态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而赫敏也在一旁悄悄告诉他该怎么做。

“刚才你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斯内普的话音一落，哈利接着问道。

“这还看不出来吗，托尼是被马尔福气急了，”罗恩恼火地说，“那个混蛋想让你独自去面对一个危险的杀人犯！”

“是啊，罗恩说得对。”托尼说，他的神色非常冷峻。

哈利迟疑地点了点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直到现在，他都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他十分怀疑马尔福如果没有立刻转身离开，说不定要出大事。

“可是他的话什么意思？”哈利觉得也许是自己想多了，于是换了个问题，“什么叫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什么？”

托尼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然后向墙角的石盆走去。他有些心烦意乱，希望借助冰冷的水使自己平静一些。

此前，他一直认为马尔福就是个被宠坏的孩子，虽然经常犯贱，也常常表现得让人无比憎恶，倒也没有坏得太彻底，至少他没有胆子杀人。

然而就在刚才，托尼觉得自己错了。马尔福或许没有胆量直接杀人，却喜欢借刀杀人，而他要杀的这个人是对自己无比重要的哈利！

那一刻，他对马尔福简直是恨之入骨，由此还产生了一个此前从未有过的想法——要他死！

万幸，也仅仅是个想法而已。而且在哈利关切地问候之下，这种想法霎时间便无影无踪了。

紧接着，他突然心烦意乱起来。不过，他烦恼的并非是为什么会产生这样邪恶的想法，而是觉得它似乎……并不那么邪恶。

想到这里，托尼突然打了个寒颤。他被这种想法吓到了，于是迅速食指中指交叉，在空中画了一个十字，虔诚地向上帝忏悔。

对于一个有信仰的人来说，这么做确实很有效果，他感到自己被一股暖流所包围，驱散了寒意与恐惧。可奇怪的是，这股暖流并非自上而下，而是从后至前。

托尼转过身，发现哈利正一脸不高兴地看着自己。

“呃……怎么了？”他说。

话一出口，他感到所有的烦恼顿时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一样。

“你怎么洗手洗了这么久，”哈利闷闷不乐地说，“下课了，我们去吃饭吧。”

“噢，你知道我刚才很生气，”托尼半真半假地说，“所以想借冷水消消火气。”

哈利点点头，把书包递给他，然后转身向教室外走去。

来到教室门口，托尼看到罗恩也很不高兴，正在纳闷的时候便听他气呼呼地说：“给格兰芬多扣五分，就因为药水熬对了！你为什么不说句假话，赫敏？你应该说是纳威自己完成的！”

不用猜，准是老蝙蝠干的好事。托尼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邓布利多要任用一个毫无师德的人作为霍格沃茨的教授。

不过，他现在没有心思和精力去琢磨那个问题。而是在思考为什么自己会产生那么邪恶的想法？但是这个问题一出，又把它否定了。

或许，那只不过是被气昏头、暂时失去理智的一种正常的表现而已。而且在哈利靠近自己之后，一切都烟消雾散。

倏然间，托尼突然想明白了。他确实产生了那样的想法，而催生它的正是爱。是自己那充满了守护的欲望和过于偏执、自私、过激的爱。

然而使其消弭的正是哈利。

想到这儿，托尼忽然笑了。没错，哈利确实是个救世主，而且是他——安东尼·沃德的救世主。

现在，他又遇到了麻烦。他的药剂应该是一种鲜亮耀眼的绿色，结果却变成了……

“橘黄色，隆巴顿，”斯内普说着，用勺子舀起一些，慢慢倒回坩埚里，让大家都能看见，“橘黄色。告诉我，孩子，有什么东西能够穿透你那颗榆木脑袋呢？难道你没有听见我说得明明白白，只需要一只老鼠的脾吗？难道我没有讲得清清楚楚，一点点蚂蟥汁就足够了吗？我要怎么样讲才能让你明白呢，隆巴顿？”

“我真搞不懂为什么每个学生都要上魔药课，”那一天，托尼靠在公共休息室的沙发上，对哈利和罗恩抱怨道，“把它单独设置成一个专业让喜欢的人去学不好吗？”

正在和迪安聊天的西莫听见他居然抱怨魔药课，于是好奇地问：“你不喜欢魔药课？可是你的魔药做得很好啊。”

自从马尔福受伤以来，他就变得郁郁寡欢、沉默寡言。不少人猜测这大概是因为他被自己痛恨的人救了一命（或者说再一次），以及对校董事会的处理结果不满所造成的。

“啊？”西莫看见他吃惊地回过头，没想到这句话被自己听到了，然后他耸了耸肩，双手一摊，说，“噢，那是因为我擅长煲汤，你不能否认这两者有很多共同点是不是？比如处理材料、挥动锅铲……呃……魔杖，还有注意火候什么的。”

这个答案让当时的西莫目瞪口呆、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足足十分钟，即便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极其不可思议。可不管怎么说，他都觉得自己非常幸运，尤其是和旁边的纳威相比。

纳威在魔药课上经常弄得一团糟。这是他学得最差的一门课，而且他对斯内普怕得要命，这就使事情糟糕了十倍。

“不要以为事情结束了，”他一边剥着无花果的皮，一边小声说，“海格一定会被开除的。”

“需要我提醒你吗，马尔福？你爸爸已经不是校董了！”罗恩头也不抬，气冲冲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