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宗是明君，他知道萧威杀得，也是自然要杀的。但萧家却不能全灭，毕竟大树盘踞久了根深错节，如果贸然铲除不但会动摇国之根本，更会让某些窥视而动地人得了机会。何况，萧家一倒，原本持平相当的拔河绳就仿佛松了一端。留些残党，会感恩于皇帝的不杀之恩，更会不停给慕容氏添堵。如此既得人心，又可以稍微填补势力失衡。

经过大半月折腾，一朝权臣，前任中书侍中萧威终于获罪定论。靖宗没有像人们预计那般大开杀戒，相反显得极为宽厚仁慈。除了萧威血亲被判斩刑，其余亲眷皆为贬成庶民，流放蛮地。

不过慕容涟也不是吃素的主，知道无论如何也断然不能给萧威翻身的机会。反正查案的是他，监管的也是他，过程中做些手脚，掺些绊子自然不难。其实堂堂一品门下侍中，又是当朝国丈，慕容涟本不需要如此多疑小心，只是这次李允动作太快，太狠，萧家输得太惨，他也不是傻蛋，又怎会看不出其中机妙。

皇上动了，没有皇帝能够忍受自己的臣子权利太大，这位年轻老成的帝王，也一样。萧威风头太大，又委实太嚣张。多亏自己忍得，才没有当着出头鸟。但是慕容涟心里清楚，愈是这样，慕容家愈需要权利，一个大到让皇帝都不敢轻举妄动的权利，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急于刮净萧威余势，从而安插心腹。

为皇上办事，不论怎样都得讲个规矩，就连查案亦不例外。萧家被帝王雷霆之怒打入天牢之后，朝堂上一群大小狐狸心中就多少有了些底子，不敢再轻看这位年轻的皇帝。慕容涟虽然正是得势，但也不敢大意。找了几个借口，假意把查案用的时间往后拖就几天，防就防靖宗会突然回心转意，又不想狠办萧威。到时候自己把人宰了，反倒惹恼皇帝的话，就不大美妙的。

“萧威，朕是断然再容不得他。但，念其过往功勋，且也不能一竿子敲翻一船人呀。朕决意，萧威与其直属近亲首，斩，其余涉案通敌劣臣，斩。其余的刑部掂量清楚。能流放的，就流放。朕不希望冬元将至整个帝都血气冲天！”

十一月初五。钦差大臣慕容涟打两江流域归京，当夜即刻秘见靖宗。直至第二日清晨殿门方才打开。据言官所记，那日龙座之上的天子脸色阴沉得叫百官无人敢奏，随即慕容涟展罪折，当堂宣出萧氏一族大罪二十八余条，小罪三十七余例。罪名的精彩程度让人咂舌，五花八门应有尽有，就连陈芝麻烂谷子的旧账也翻了出来。

虽然众人皆知其中颇多名目不乏为事后杜撰。但起的也不过是更进一步激怒皇帝地作用。千万个罪名都及不过一条：叛国通敌！不单皇帝容不下他，就连整个天朝上下，文武百官，平民百姓，都不会容得下他。罪不求多，一条足矣抄萧氏满门。

而刑部这块看龙椅那位意思已决，又怕拖久了会生出变数，当下就定了初八午时，午门行刑。

“萧氏一门。确实让朕甚为失望！堂堂朝廷一品大员，还有这么多手握重权的官们，不好好想着多为百姓们做几件实事，反倒紧抱成团，日日寻思该如何敛财夺利！更有甚着，胆大包天。竟然把手给伸到赈银赈粮上！竟然把那些腌臜念头动到敌，旁国身上！究竟收受多少好处，竟能你们把自个的家都卖啰？！”

“皇上息怒。”

雪花飘落，午门一反往时有犯人被处斩时的喧哗闹腾。一排排人犯被禁兵压跪在冻石地上，衣衫破裂披头散发，哪里能看得出他们曾经的嚣张跋扈，曾经的不可一世？不过人之将死，怎会还有时间去注意这些外表的东西。

曾经有人说过，仵作是这个世界上最杀人不眨眼的人。毕竟每天都要砍上几个脑袋，想不成家常便饭都不行。

犯人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随着仵作手起刀落，他们很快就没有任何知觉了。一颗颗瞪大牛眼，脸上满是不甘地头颅骨碌碌四下滚动，这番景象竟比严冬更让人觉得刺骨。最后一刀狠狠砸下，一代奸臣，一朝名官萧威终于再也开不了口。偏偏怪的是，在数十颗面目狰狞的断头中，只有萧威的首级闭上了双眼，表情无绪，似乎再无牵挂…

正当所有人都已经萧氏此番定然躲不过这灭门之罪的时候，靖宗却生生按下胸口翻腾地怒气，传了令群臣跌落下巴的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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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已经要疯了

紫宸宫碧婳阁

福桂正端着一盆热水进到房中，正想出声唤道，谁想却看见陈菀面色苍白，用手抚在胸口靠在椅上，慌忙把手里活计放下来走了过去。

第四卷龙凤和鸣第八十一章一》

“主子，主子，您怎么了？”

“没事，有些气闷罢了。”

陈菀摆了摆手，示意无需大惊小怪，只有她心中知道其实并没有说的那么轻巧。且也不是气闷，而是时不时涌上的呕吐感，更会愈来愈容易疲倦。

靖顺四年十一月初八

这天阴沉得吓人，鹅毛大雪当空飘落絮絮不止，无论砖瓦围栏还是木屋房舍通通裹着一层灰白色。本来这种恶劣的天气，街道上应该应该空落无人了。谁想还能看到时不时有些平民百姓裹着厚袍子，冻得发僵地双手蜷在袖中，往午门奔去。若有不识相的甲乙丙丁随便截下问个两句，不论大人小孩，铁定会狠瞪一眼，然后极为不屑地说道：“今日午门开闸，到了行刑问斩的时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