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如此笃定？”

顾长凌看向他，问道。

此时，他们正坐在木家的阁楼上，悠然俯瞰排成长龙的队伍。

木川城为二人介绍道：“仙缘会主要测试两项，一是骨龄，超过二十五岁不取。二是灵根，一般三灵根以上资质会被选用。若是四灵根，五灵根，则加测一道问心性。心志坚定且心向正道的，可以留作杂役。”

九黎和顾长凌沾了木川流的光，已经成为内定弟子，自然不必和别人一样排队，在大庭广众下接受测试。

木川海哈哈笑道：“顾师兄，没人敢作弊的，哈哈！”

木川城笑道：“问心的手法各有不同。”

“十年前那回是练心阵，入阵所见为平生最惧怕最悔恨之事，一看，就知此人的品行如何了。五年前那次则是问心石，贴放在额头上，问心石会问不同的问题，脑中第一反应的回答，会被问心石捕捉。这些答案便可窥见心性。”

不知想到什么，木川海笑得咯咯的，话也说不好。

木川城接着道：“这些测试通过后，修士就可以选择宗门，参加最后一道宗门测试了。各个宗门都有相应的要求，比如药仙宗，要当场炼丹。浩剑宗则要过招，看其在剑道上天分如何。百符门就是画符，器鼎阁要提交自己最得意的作品，诸如此类。”

顾长凌道：“提交炼器作品，不怕有人作弊吗？”

木川城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接过话道：“顾师兄有所不知，以前确实有人作弊。那人还被器鼎阁的长老收为弟子，后来漏了馅，那位长老勃然大怒。他亲自去浩剑宗请了个帮手，但凡新弟子到了器鼎阁，踏入宗门前都要被考察一遍，绝对做不了假。”

“哦？”

九黎也来了兴趣，“这话怎么说？”

九黎听得津津有味，感叹道：“果然神奇。”

剑灵一听，你没交就来了，判定他是走后门进宗门的新弟子，定是来路不正。剑意一放，把长老的胡子给切没了。”

“哈哈哈哈哈哈！”

木川海笑倒在桌子上。

九黎听了也乐不可支，拉着顾长凌说：“你可千万别遇见这位师叔，不然，哈哈哈！”

——满口谎话的顾大侠就惨喽。

大道上的长龙不断向前移动，但一上午过去，长度却没短多少。

木川城找人打听了下，回来告诉九黎二人，今年问心又换了花样。

“是阵法壁，比攀岩，爬得越高，心性越坚定。听说一共一百阶，如果爬过六十阶，可以从杂役转为外门弟子呢。二位要不要去看看？”

九黎欣然应允。

底下测灵无趣的很，他听了这么久，连一个双灵根都没有，更别说单灵根了。这么一对比，自然是攀岩更有意思。

四人于是下了阁楼，去到阵法壁下。

阵法壁高达百丈，每过一丈都有一次新的考验。

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九黎他们到时，打眼就看到墙壁上的修士像下饺子一样，痛叫着掉下来。

虽没有见到伤口，但看他们满脸冷汗的凄惨样，可见考验的艰难。

但即使如此，接受考验的人还是前仆后继。

九黎看了一会儿，突然咦了一声，道：“我记得前面这个人是三灵根，可以被收作外门弟子，怎么也在此处？”

木川城找人问过后，解释道：“黎师兄，今年入宗的规矩新增了一条。若是外门弟子能爬过八十丈，可以破格选入内门。”

原来如此。

这就难怪了。

四人正看得高兴，突然，一个扫兴的声音响起。

“哎哟，瞧瞧这是谁呀。”

四人回头一看，果然是屠坤。

他满脸不屑道：“木二，你一个三灵根也想在这里碰运气？哼，不自量力。”

木川海少年脾气，经不得激，当下气的跳脚，道：“我怎么样关你什么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

屠坤仗着年纪小，也不管身后人阻拦，大声道：“你上次得罪了本少爷，本少爷就看你不顺眼怎么了？你敢不敢跟我比一比，看谁爬的高！”

木川海惊讶道：“你今年也进药仙宗？”

“当然！”

屠坤骄傲道：“我不是你这样的废物，我可是双灵根，已经有内门弟子的名分。怎么样，比不比，要是你赢了我，我这内门弟子名额拱手让给你。敢不敢比？”

“少爷不可！”

随从吓了一跳。

药仙宗内门弟子名额，岂能如此玩笑。

木川海冷笑了下，他还没有天真到把屠坤的赌约当真，但他就是看不得屠坤这么嚣张。

他毫不怯场，道：“比就比。我也不要你的内门名额，要是我输了，给你十万灵石。要是你输了，你家那块挨着三色石林的地，就给我木家。怎么样，敢不敢赌？”

“谁不敢！赌就赌！”

不等随从阻拦，屠坤已经满口应下。

木川海眼珠子一转，要求和屠坤一起发下道心誓，这才卷起袖子，和屠坤一起杀向阵法壁。

阵法壁下的药仙宗筑基弟子认得这二人，看在木川流和屠乾的面子上，通融了。

筑基弟子自请为裁判，含笑道：“二位师弟可做好准备了？”

“开始吧！”

木川海与屠坤气势汹汹地对视一眼，同时灵力覆手贴在阵法壁上，听筑基裁判一声令下，立即开始往上爬。

才入第一丈，两人不约而同地闷哼出声。

原来，这第一道关卡却是刺骨疼痛。

一直往上，疼痛越来越剧烈。

两个少年疼得额头青筋暴起，冷汗直流，却都目光坚毅，用最快速度往上爬。

筑基裁判点了点头，虽然二人娇生惯养，但总算不是不堪造就。

越过十丈，再向第十一丈，二人惨叫出来。

这五关，却是烈焰焚身！

再五关，二人如坠寒冰地狱。

再往上，便是雷电，风刀，窒息水压，刺耳音攻，接踵而来。

木川流匆匆赶来，就看到木川海浑身哆嗦着，艰难向上爬的模样。

“怎么回事？”

他沉着脸，厉声问道。

木川城赶忙把情况说了。

说话间，屠家家主也赶到现场。

“小儿无状，一时意气，还请木少主不要将少年人的玩笑，放在心上。”

屠家主是一个筑基初期，虽是长辈，但不论修为还是身份都矮了木川流一截，面对他自然客客气气的。

木川流冷笑一声，不屑道：“一个小子我会把他放在眼里？既然我弟弟应战，不管缘由，只凭结果论对错。”

“是是是，木少主说的有理。”

屠家主赔笑了一句，看向阵法壁，眼中闪过一分戾气。

他面上并没有多少担忧之色，虽然他家小子年幼两岁，可不比木川流那样被呵护得傻里傻气，他坚信儿子不会输。

但渐渐的，他的脸上却出现了凝重之色。

阵法壁上二人，挨过前四十关，测过毅力和体质，几乎同时进入了真正的问心幻阵。

第四十一至四十五丈，乃恐惧幻阵。

一进去，屠坤就尖叫出声，也不知是看见了什么。

反观木川海，虽是呼吸一滞，一双眼睛睁的大大的，但他眼中恐惧很快散去，变成了满满的好奇。

也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大概过了三息，他终于想起自己在与人打赌，就往上爬去。

再遇见什么，他多看两眼，就往上爬去，眼中反而流露出可惜。

像是很遗憾不能再恐惧阵里多留一阵似得。

等他蹭蹭地爬过了五丈，进入“欢喜阵”时，屠坤才脸色狰狞地爬出第一关恐惧幻阵，向第四十二丈爬去。

“哈哈哈哈！好吃！好吃！都是我的！”

木川海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声。

木川流：“……”

木川海在第四十六丈停留了好一会儿，不知想到什么，眼睛一亮，立刻就往上一丈爬去，嘴里喃喃有词。

阵法壁下围观的人都听见了，他说的是：“上面的肯定更好吃，我来啦！”

一些认得木川流的人，立刻向他投去了复杂的眼神。

木川流：“…………”

这个丢人的蠢东西！

木川海心满意足的爬过了“欢喜阵”，进到“哀阵”中。不知经历了什么伤心事，他大哭道：“哥！我错了！你不许没收我的宝贝！”

说着，手脚并用拼命往上爬，不过两个呼吸时间就爬过了五丈。

木川流默默地抬起袖子，挡住了脸。

九黎：“噗——”

被木川流瞪了一眼，九黎赶紧憋住笑，只是肩膀还是抖个不停。

而阵法壁上，木川海已经爬到了六十丈，开始承受“怒阵”的洗礼。

木川海大叫道：“屠坤！你少得意！我不会输的！”

他爆发出汹汹气势，用比刚才在“哀阵”里逃脱兄长魔爪时更快的速度，一下子就爬过了五丈，进入第六十六丈至第八十五丈的“生老病死阵”中。

生阵时，木川海迷糊了一下。

“我要有儿子了？哪里来的？”

很快，他面露恐惧，逃也似的往上爬，“别找我，别找我！我不会生孩子！你找别人生去！啊啊啊！救命啊！！”

场下众人：“……”

自从木川海迈过六十丈的大关，阵法壁上就没有屠坤以外的人参加测试了。修士们都仰头看着他，猜测他能挨过多少关。

听闻消息汇聚而来的人，也越来越多。

但众人看着闯关的木川海，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木川流更觉无地自容。

这个蠢货脑袋到底怎么长的啊！

谁会逼他生孩子，他难道忘了自己是男孩子吗！

但不管如何，木川海情根未种，又是个没长大的半大小子，“生阵”这一关在他神奇的脑回路下，可以说毫无难度就闯过了。

之后是“老阵”。

木川海整张脸都皱了起来，“我怎么变得这么丑啊……呜呜呜，哥你快给我来点驻颜丹，快快快！”

大概是如愿吃到了驻颜丹，木川海兴冲冲地爬进了“病阵”。

“呜呜，哥，好痛啊……你的丹药练好了没有啊，我要痛死了，呜呜呜……”

满脸泪水的木川海不知拿到了什么，露出一脸笑容，欢喜道：“我就知道哥哥这么厉害，什么病都难不倒你！”

他傻笑着去了“死阵”。

“我要死了？”

“人生这么苦，我还活着干什么……”

木川流一脸茫然，受幻阵影响生出一些不好的念头，但他的眼睛仍然清澈，看不见一丝面临死亡的痛苦。

很快，他甩了甩头，不高兴道：“不对！我怎么可能死，我哥可是要成为天级丹师的人！等我哥练成了延寿丹，我一吃就活了，哈哈。”

他浑身来了劲，开始往上爬。

木川流：“……”

他放下袖子，昂首挺胸，一脸傲然地接受他人目光洗礼。

没错，他就是要成为天级丹师的人。

还是他弟弟有眼光！

九黎悄悄把轮椅往旁边推了推，拉着顾长凌的袖子给自己挡了挡，千万别让人误会他和那两个傻货兄弟是一伙的。

顾长凌低头看他，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就在这时，阵法壁上响起一身尖锐的大笑声。

九黎赶紧看过去，就见屠坤从阵法壁上摔了下来。

他愣了一下，问顾长凌：“他爬到哪儿了？”

木川海实在太逗了，他只顾着乐呵，都忘了阵法壁上还有另一个人存在。

顾长凌淡淡道：“四十七关，败在“欢喜阵”上。”

九黎撇了撇嘴，再去看木川海，没再留意这跳梁小丑。

上一次，测试完了，负责收徒的长老同他道谢。真人就没认出来，也问他“你交的炼器之物是你自己做的吗？”

长老就对剑说，“我没交。”

木川城微微一笑，道：“器鼎阁请的帮手乃是历真真人。他的剑道是真理之道，本命剑一出，去伪存真。历真真人的本命剑应其剑道生出剑灵，谁在剑灵面前说谎，立刻就会被剑意击伤。”

“对对对！”

第三十八章

木川海好不容易忍住笑，插嘴道：“历真真人就拿着他的剑站在器鼎阁的大门口，见了人就说，“对我的剑说，你交的炼器之物是你自己做的吗？”。他的剑就怼到那人脸上，不说不让走，哈哈哈哈！”

木川城也忍俊不禁。

“二位可能不知道，历真真人他脸盲，认人全靠他的剑。

“问心性？这要怎么问？”

九黎好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