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离摊开手，莫名其妙——直到他转头，看见不远处呆立着的、神色阴沉的刘常，才大概明白什么情况。

男友和前男友对视着，就跟玩木头人那般，不言不动，现场气氛很是微妙。

梁潇潇冷笑道：“呵，我当然认得是你……”

虽然见梁潇潇如此，心里多少有些不快，刘常还是装得跟没事人一般，满脸赔笑，主动挑起话题：“敢问我做错什么了？那晚你为何不辞而别？”

两人一开始还有些懵，等意识到确实是对方以后，梁潇潇暗骂一声晦气，转身便走，刘常连忙一个箭步上前拦住她，急切地说：“潇潇，是我啊！”

“啊这……”

越说，梁潇潇的情绪越激动，分贝越来越高，这半截《氓》说到了后面，她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吼出来了。

这《氓》本就是刘常教她的，梁潇潇这么一念，刘常马上明白了，怔怔地望着梁潇潇。

富江站在一旁，期待能看到口角冲突。结果，足足过去三分钟，两个少年依然是互相干瞪眼。

楚离打了个趔趄，扶住她，站稳身子，急忙问：“诶，你怎么了？”

梁潇潇抬头，正欲开口，却看到楚离身后带着讥讽微笑的富江，火一下子又起来，粗暴地挣开楚离，抹着眼泪，径直向教室去了。

她无聊得打起了哈欠，不满地嚷嚷：“いい，君たち二人はいったいけんかをしないのか？私の时间を无駄にしないでね。（喂喂喂，你俩到底打不打的？不要浪费我的时间啊！）”

楚离正窝着一肚子火，听富江这一说，马上就吼过去：“ここで见てくれって頼んでないし！（我又没求着你在这里看！）”

富江看着楚离怒不可遏的模样，再想想方才哭泣而去的梁潇潇，她恍惚间明白了一些东西。

因为现在是正常人体质，梁潇潇气得满脸通红，泪水在眼光里打转。不想在刘常面前失态的她，做了几个深呼吸，转身就跑。她没看路，一头撞进了闻声赶来的楚离怀里。

慕容成德循声望去，却见是一个身材修长的俊朗少年。少年一袭白衣，双手抱在胸前，高高仰着头，睥睨慕容成德：“黑暗游戏，你会吗？”

是他！

慕容成德认识这少年，心知他是来找茬的，但良好的素养还是让他报之以微笑：“抱歉，鄙人才疏学浅。”

慕容成德转身要走，少年却三步并作两步，按住他的肩膀，脸上挂着讥讽的笑容：“鲜卑狗，你别走——你得给我好好谈谈花小兰的事！”

少年的话触动了慕容成德内心的痛处，使慕容成德神色突变。他气恼地挣开少年，转而面向他，按捺着满腔怒火：“马源，我警告过你，不要给我搞民族歧视！”

马源双手一摊，努努嘴，后退几步，轻笑道：“祖上是胡虏，你就一辈子都是胡虏！”

慕容成德终于忍不住，脚下起风，当即向少年打去。少年也不闪躲，从容招架。

周围人立马叫嚷起来，试图拉开两人——奈何两人武功高强，其他人拉架不成，反倒容易让自己也挨打，于是无人敢近，索性叫两人打个难舍难分。

王熙凤老早就在人群外围了，倒不是她不向里面挤——奈何人群有些密，她也心疼自己这身衣裳，只能不断踮起脚尖，试图朝内部张望。实在看不见，也只好作罢。

她回到教室没多久，就听到外面有人嚷打起来了。料到是慕容成德和别人起了纷争，她又急匆匆地赶出来。正要挤进人群，她忽然感到身后一道劲风吹过。

王熙凤立刻回头，却见身后赫然站着一个道姑。这道姑怀抱拂尘，一身杏黄道袍，肤白貌美，看起来似乎不过花信，气质上却又有而立之熟：但王熙凤从她眼里没有感到什么仙风道骨，有的，只是若有若无的凶煞之气。

道姑离王熙凤最近，王熙凤也正好看向她，于是浅浅地微笑一下：“里面怎么了？”

“听人说，有人打架……”

道姑蛾眉微挑，拂尘甩出，竟就纵身跃起，从人群肩膀上轻快地踩过去。被踩的人还没反应过来，道姑就到了打架场地，给了两个少年一人一掌，居然就把架拉开了。

两个少年被推到墙边，吃痛地捂住胸口，也一齐看向道姑。马源神情厌烦，慕容成德却打了个哆嗦。

“你谁啊，傻x……”

马源才骂一半，道姑便已冲到其身前，拂尘一甩，就把马源打翻在地，居然把他抽得使不上力，躺在地上呻吟。

这时，道姑莞尔一笑，先别有深意地瞥了慕容成德一眼，又环视鸦雀无声的人群，方才开口，仪态从容不迫：“都是27班的？27班的举个手。”

看到人群中瞬间林立的手臂，道姑点点头，又看向两人：“你们呢？”

马源不情愿地轻哼一声，慕容成德倒是恭敬地答了一声“是”。他讶异地望着道姑，正要说些什么，道姑先冲他冷笑一声：“臭小子，分别不过几日，你就不认识我了？”

慕容成德当即单膝下跪，低下头，大呼：“师父恕罪，徒儿……”

“行了行了。”

道姑挥挥手，示意慕容成德起来，又问他：“你师姐呢？跟着你来了吗？”

“来了——师姐她还时常念叨您呢。”慕容成德笑了笑，“她现在应该收完寝室了，可能正在学校里闲逛……师父，您怎么在这呢？”

道姑没有回复慕容成德，只是待他说完，便转身面向人群，大声说：“高一（27）班的，我是你们的副班主任——你们的班主任陈娟荟老师暂时有事来不了——请大家先回到教室，由我来安排卫生打扫。”

……

梁潇潇气得晕乎乎的，只知道一个劲地前进。等她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已经站在大操场上。

她茫然地望着操场上熙熙攘攘的学生们，一瞬间感到无所适从。

不知不觉地，她走到了看台，沉重地把自己摔在上面，掩面而泣，试图遮住这片灰蒙蒙的天地。

“潇潇？！”

身旁少女的惊问让梁潇潇又抬起头来。她揉揉眼睛，见身旁站着四位少女，都是满脸关切，看到其中三位熟悉的面容，梁潇潇不免惊呼一声。

桂理奈连忙摆手，把自己的宝可梦也收回，俏脸因羞愧而涨得通红，埋头挤出人群。

慕容成德目送桂理奈，心里也盘算起要不要去安慰她，正欲离开，人群里传来一个高亢又傲慢的少年音：“会训练宝可梦有什么——会打牌吗？”

她没有搭楚离的话，仅仅面无表情地站着，注视楚离远去的背影——他很生气，所以走得很急。

直到楚离进了教学楼，她却是转头看向刘常：这个少年书生，现在神情复杂。觉察出刘常神色中的失落与忿意，富江微微一笑，却也不言语，亦是转身离去，心里倒是打起了算盘。

梁潇潇收拾完寝室，刚回来，没成想，竟然在一楼撞上了刘常。

……

“ああ，また负けた！（啊啊啊，又输了！）”

看着无能狂怒的桂理奈，慕容成德悠闲自得地吹了声口哨，把妙蛙种子收回精灵球。享受着围观者的掌声，他温和地问桂理奈：“また来ますか。（还来吗？）”

梁潇潇强颜欢笑，摇摇头：“不，你什么都没错——错的是我。”

她慢慢后退，自觉与刘常拉开距离，边退，边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蹦：“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