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散兵居然还是个老实孩子呢？

江白抹了把脸，开始组织语言试图劝说。

而如今终于可以实现他的价值。

成为一桩失去自我意识的神明，又有何不可呢？

五百年来，他努力的让自己被需要被认可。

这家伙居然心甘情愿的被教令院驱使！

他说过，他是正机之神唯一的眷者，现在是，之后也是。

就算他的意识彻底被吞噬，正机之神也会庇护他的。

“我离开稻妻的时候，雷电影曾托我给你带一句话。”

但事实他想错了。

想要让这个家伙离开这里，那难度不比直接拿到草神之心小。

听到江白这话，散兵面上看似不在意，实则认真竖起了耳朵。

他想知道他的那位“母亲大人”究竟想对他说什么。

“她说，你从不是什么无意义之物。从你落泪的那一刻起，伱就从一具人偶变成了人。

江白原本以为劝说什么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他将自己当成一具器具，如今却告诉他他是人！

那他这500年算什么！

他努力的想要让自己成为人，最后自暴自弃，只将自己视为一具人偶，视为一个工具。

结果制造他的那个人说，他是人……

“哈哈哈哈哈哈！”

散兵笑得癫狂，周围的雷元素随着他的心情波动而剧烈的暴动。

“那我这500年算什么？算什么！一个笑话吗！”

那些憎恨与痛苦好像一下子失去了着落。

江白原本是想让散兵找回自我，结果怎么也没想到居然适得其反了。

感受着周围翻腾的雷电影所带来的刺痛，江白有点麻爪子。

突然，散兵盯住了他。

他的双眸猩红，好似侵满了血泪。

“你骗我的是不是？你根本没想起来，这些话都是你编的！”

周围的空间越发压抑，好似只要他一点头，整个世界就会顿时被摧毁。

看着这样子的他，江白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上前一步，给了他一个拥抱。

熊孩子缺爱，缺温暖，缺认可。

他现在只是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需要江白推他一把。

被温暖的怀抱抱住，散兵瞳孔皱缩，周围的雷电风暴突然停止下来。

江白轻抚他的后背，想给他顺顺气，结果他身后全是导管，手都没地方放。

“这句话迟来了五百年，我很抱歉。”

散兵沉默着，眸子微垂。

500年前，江白并不存在。

这句抱歉不应该由他来说。

“你想听这500年间，雷电影的故事吗？”

散兵依旧没有说话，江白就当他默认了。

“五百年前坎瑞亚灾变，雷电影失去了他的姐姐，第一任稻妻雷神，雷电真。

五百年的灾厄中，她的亲人，朋友一个接一个的死去，这对她造成了严重的打击与磨损，甚至心中的永恒也开始与姐姐截然相反。

她仓促的接手了整个国家，然而作为武人，她并没有任何管理国家的经验。

整个稻妻刚刚经历灾厄，到处都是百废待兴。

她创造了第一个人偶，但她发现这个人偶拥有了人的感情。

然而，只有没有感情的工具才能践行她的意志，真正守卫稻妻。

他并没有摧毁这具人偶，并给了他活下去的权利。

之后，他用自己的身躯创造了没有感情，一切为了【永恒】的将军。

至此，她进行了自我封闭。

她将自己囚困了五百年，500年来不停的沉浸在失去的悲伤中，试图如此将时间静止，从而不再失去……”

散兵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跟他的认知有太多差距了。

他以为，他是被抛弃的。

但是，并不是。

他的创造者本来打算将他销毁，最终选择了给他活下去的权利。

踏鞴砂事件时，他前去求见她，试图求援，结果等了许久，连她的面都没有见到。

他那时以为，她对他不管不顾，早已将他忘记。

其实只是她进行了自我封闭，而人偶将军并不知晓他的存在。

虽然这也跟不管不顾没什么两样，但是她已经给了他作为身份的象征和庇护的金羽，并给了他能够遮风避雨的借景之管。

从理性上来讲，她做的已经足够。

至于之后的事情，确是跟她无关了。

“你的记忆全部恢复了？”

散兵似乎已经恢复了冷静，情绪也稳定了下来。

“嗯。”

见他情况好了点，江白松开他。

散兵一直低着头，就像一具沉默的木偶。

“你先离开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不等江白回应，他一挥手，将江白送出了这片空间。

空间寂静异常，散兵蜷缩着，将脑袋埋入膝盖中。

有泪水从中缓缓流出。

为什么？为什么这些话不能早点告诉他呢……

他怨了这么久，恨了这么久。

甚至连成神都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要证明自己。

证明自己不输给将军，证明自己是有价值的。

他掏出那块一直不曾丢弃，却几乎再未拿出来过的金羽。

500年过去，这块由黄金打造的金羽依旧保持着漂亮的色泽，丝毫不曾因为时光而褪色。

滴滴眼泪滑落而下，落到金羽上，似纯净的水滴，一点点洗去金羽上的灰尘与污垢。

“哼，不负责任的神，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

他的声音喑哑，却握紧了手中的金羽。

(本章完)

“我是…人……”

散兵愣愣都捂住自己的心口，感觉那里缺了一大块。

“人偶可以被随意的摧毁，回炉重塑。但是人不一样，她无法轻易决定人的一生，也无法对一个新生的人做视不理。

“她给你留下金羽，即是作为信物，也是庇护。

被吞噬就被吞噬吧，他从诞生起就一直不被需要，创造他的人将他视为废品，随意丢弃。

“她说，你是人，你应该拥有自己的人生，而不是成为一具被定义的器具。”

雷电影所说的话当然不是这些，不过意思大差不差。

他用词委婉了一点，想必雷电影是不会有意见的。

反正，作为一具人偶，愚人众一直在利用他，现在让来教令院利用也没什么不好的。

至于江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