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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相离

  • 作者:央央
  • 类型:其他
  • 更新:2021-07-02 03:20:28
  • 字数:9168字

秦惊羽闭着眼,笑得苦涩,她也想听不到,可是那低声交谈的话语就像是钢锥一般,皮开肉绽,硬生生往她耳朵里钻。

“这倒是,唉,你说那容郡主多好的福气啊,被皇后娘娘认作干女儿,封了郡主,还能嫁给二殿下这样的夫婿,二殿下平日对人都是那么好,对他的皇子妃,那还不疼到心里去!”

而到了夜里,不管是皇宫各处侍卫巡逻的脚步声,还是角落里太监宫女细微的说话声,一点点风吹草动,她都听得清清楚楚。

时至阳春三月,百花盛放,温暖的气候似乎使得人心放松,就连每日送酒菜饭食前来的侍女脸上都有着嫣红的笑颜。

这段时日,再没人来打搅,酒适量而饮,每天好吃好睡,秦惊羽感觉自己的五感又恢复了些,站在窗前极目远眺,能看见湖里的游鱼,水边草叶上的露珠,甚至是远处飞檐上瑞兽身上细碎的刻痕。

听不到……

静默了几秒钟,有人轻声责怪:“你怎么这样不小心?”

“嘻嘻,手滑了,没拿住。”

“是啊,听说婚前七日不能见面,所以前几日二殿下天天守在叶府陪着容郡主,还带她去城外游山玩水,那么深情痴心的男子,这世上谁能抗拒得了……”

“嘘,小声点,二殿下不让人声张的,尤其是在质子面前。”

“怕什么,质子已经睡下了,又听不到。”

谁能抗拒得了……

深情……痴心……哈哈哈,都是假的!是假的!

秦惊羽大笑出声,笑声惊动了外屋的侍女,两人对望一眼,惊慌站起,双双奔到门口,看向床上的人影。

“你呀……还好这是在质子府,没人得见,要是二殿下大婚之日,你也是这般毛手毛脚,就等着受处罚吧!”

抬起头,望见朝外奔出的身影,厉声高喝:“站住!”

“是……是……”两名侍女被她忽如其来的威严吓了一跳,赶紧停步回头,满目怔愣看着她。

秦惊羽举袖拭去耳边的鲜血,淡淡道:“我挖耳朵挖得用力了些,不要紧。”

仰头将酒壶里的酒水饮尽,见侍女还愣在原地,一挥手,酒壶咣当一声砸过去,碎在两人身侧的墙壁:“都给我滚!”

侍女一哆嗦,顾不得收拾,听话离开。

秦惊羽坐在床上,胸口起伏着,将情绪慢慢压住,一摸耳蜗,血已经止住不流了。

或许这只是个提前警示的征兆,最凶险的时刻还没有真正来临。

忽然间悲哀地发现,就算是有外援来救,没有萧冥的解药,她同样逃不过他的手掌心!

也罢,只要能将元熙送回大夏,她无论怎样都没有关系。

缓慢起身,转头看见地上的酒壶碎片,无意识伸手去拾,却被那尖锐的棱角划过指尖,血滴滴洒落,染红了洁白的瓷片。

秦惊羽望着那血滴发呆,忽而听得身后一声不满低咒:“真是个笨蛋,你流血了你知不知道?”

不必转头,听声音也知道来人身份,叶霁风,他又来做什么?

秦惊羽一动不动,冷淡看着他:“阁下不请自来,有何贵干?”

“我……”叶霁风有丝语塞,抓了抓脑袋,呐呐道,“没什么,就是来看看。”

他也知道这质子府意义深远,不是自己能够随来随去的地方,但他就是没忍住,这几日都快要憋疯了,总想着那少年漆黑的眼,柔软的身子,鲜嫩的嘴唇,湿润甜腻的吻……

今日想方设法潜入,他就是来看看,搞清楚自己再见到他,还会不会像当日那般手足无措,只是这个目的,再无其他。

“那你随便看吧,别来烦我。”秦惊羽撇开他,从他身边绕过,去到外屋找酒喝。

怎么回事?

面对他的冷淡,居然心里说不出的沉郁失落。

叶霁风呆立了一会,疾步追过去,拉住她的手:“你的手还在流血,我帮你包扎吧。”

秦惊羽抬眸瞥向他:“关你什么事?”

“你……”叶府独子,从小就是被捧在手心的人物,何时受过这样的奚落,但对上那双满是厌恶的黑眸,他竟没法生气,叶霁风咬牙,语气放软,“是不关我的事,但是身体是你的,你自己总要珍惜吧。”

说罢,不等她回答,自顾自撕下一截衣衫,这是他素日里最爱的衣袍,此时撕给人用以裹伤,心里竟然没有半点后悔,他到底是怎么了?

等他准备就绪,却见那少年已经将手指含入嘴里,轻轻吮吸,边做边是蹙眉看他,满是鄙夷:“你衣服都穿脏了,还想拿来给我包扎?我才不要呢。”

叶霁风气得一跺脚,将衣带甩在地上,扭头就走。

少爷脾气还真不小!

秦惊羽懒得理会,在食案下找到酒水,自斟自饮起来。

刚喝了一口,酒壶就给人抢了去:“成天就知道喝,亏你还是个太子呢,跟个酒鬼有什么区别?”

秦惊羽睨着他,轻忽一笑:“这跟你有关系吗?你又不是我的谁!”暗地却在怨念,这个傻小子,横加干预,就怕坏了她的好事!

“你……我……”叶霁风涨红了脸,心中愤愤难平,非要这样撇清关系吗,他难道忘了那一日的亲吻,自己做梦不忘,他怎么能毫不在意,跟个没事人一般。

“你听着,我叫叶霁风,是叶府二少爷,我并没有恶意,只是对你觉得好奇,所以偷偷溜进来想看看你,没想到……”没想到会被他强吻,没想到自己因此而丢了魂……

心里一个咯噔,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天,他怎么能对一个同性如此在意,难道他成了……断袖……

越想越怕,心扑通扑通跳着,直觉想逃,偏偏秦惊羽回神过来,抓住他的胳膊,笑嘻嘻凑脸过来:“喂,我问你,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不,不是!”叶霁风惊得跳了起来,连连后退。

自己怎么可能喜欢他!

就算他长得好看些,与众不同些,惹人怜爱些,也不该喜欢他,不该……

“不是就不是嘛,瞧你吓成那样。”秦惊羽坐回原处,又去摸酒壶,口中低低嚷着,“敢做不敢认,胆小鬼……”

“你说谁是胆小鬼?”叶霁风停下脚步,一想到他轻视自己,就忍不住火气上涌。

“还能有谁?你呀!要承认喜欢就那么难吗?你在怕什么?哈哈,对了,你之前还说我没有魅力,变态龌龊,瘦得像竹竿来着,我就不明白了,我这样一无是处的人,你竟然会偷偷喜欢还不敢承认……”

“谁说我不敢承认,我——”叶霁风心里憋足了气,看着眼前摇头晃脑说话的少年,忽然闪电般出手,将之扯了过来,重重吻上。

秦惊羽没想到他会倏然偷袭,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口中有异物侵入,这才开始反抗,只可惜酒喝多了,浑身酸软,那拳脚招呼在他身上,不像是抗拒,倒像是在半推半就一般。

再次尝到那甜美的滋味,叶霁风心跳都仿佛停止了,没有任何技巧,只凭着一腔热情,满心雀跃,在那少年娇软的唇瓣上乱无章法又亲又啃。

明知此举不妥,明知违背常理,他却控制不住自己。

“唔,你放开——”

“不放,我不放!”叶霁风豁出去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不是要我承认吗,好,我承认,你赢了,你勾引成功了,我喜欢你,我这就去求冥殿下……”去求来做什么,放了他,还是怎样?忽然间想到他的质子身份,不由微微怔愣。

“叶霁风,够了!”

秦惊羽忍无可忍,趁他失神之际,一把将他推开,只觉得意兴阑珊:“不错,我是勾引你,只是一时好玩罢了,你不必放在心上,我现在对你没感觉了,你走吧,以后不要来了!”

“我不走,我——”叶霁风瞪着她,忽然看清后方的身影,不觉怔住,喃道,“啊,皇后娘娘……”

秦惊羽定了定神,也感觉到身后微颤不稳的气息,陡然转身。

门口,一名中年贵妇直直站在那里,眉眼婉约,气质温和,五官有丝熟悉,唇角紧紧抿着,盯着两人相握的手上,显而易见对这举止十分不喜。

“叶霁风见过皇后娘娘!”

秦惊羽愣在当场,直到见得叶霁风上前恭敬行礼,这才明白过来。

是她,是萧焰的娘。

看到她,顿时明白他的好相貌源自何处,母子俩长得极像,沉默不语时的神态尤其相似。

——我娘性情温和,待人极好,她见了你,一定会很欢喜……

忽然间想起他说过的这句话,只觉得好笑,他不会想到,她和他娘会在这样的场景下第一次见面,实在是莫大的讽刺!

“小风不必多礼,退下吧。”

“是。”叶霁风满脸困惑,将不解咽进肚里,深深看她一眼,依言退出门去。

房门关上,屋里两人相对而立。

对这位南越皇后,之前虽未谋面,但也不算陌生,当初老师讲课时曾经讲过,她姓柳,出在文臣之家,与南越皇帝萧远山两情敦厚,育有二子二女,萧远山在后宫虽还有几位妾室,却都未有所出。

对于她的突然来访,秦惊羽不觉惶恐,淡然道:“皇后娘娘找我有事?”

柳皇后盯着她被吻得红肿的嘴唇,眼底微起波澜,面色清冷:“本来是有事,但是现在……不说也罢了。”

秦惊羽也不在意,转身往里走:“既然没事,那就请回吧。”

“站住。”

柳皇后声音不大,却自有一种威仪,秦惊羽停下来,听得她缓缓道:“我不喜欢你。”

秦惊羽哈哈一笑:“我知道,不过没关系,我不需要你喜欢。”早已料到自己入不了她的眼,但听到她亲口说出,心里还是微微刺痛,不过没关系,真的没关系……

柳皇后怔了一下,声音里有着极力压抑的怒气:“这就是你对长辈说话的态度吗?你就那么不在乎焰儿?亏得他如此对你……”

“呵呵,我该感谢他吗?我有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秦惊羽转过身去,冷冷看着她,一字一顿道,“我对他,真是感激涕零啊!”

柳皇后站在门口,皱起眉头,似是下定决心,吐出一口气来:“也罢,似你这般举止性情,做得了大夏太子,却做不了我焰儿的妻,当不了他的皇子妃,你比起容容的柔顺温和来,实在差得太远……”

秦惊羽蓦然瞪眼,她竟然知道自己是女子!

是萧焰,是他告诉她的,他对他娘说出她的真实性别,意欲如何,他到底想做什么?

心里有些明白,又有些不解,乱作一团。

难道又是一个新的阴谋……

柳皇后看了看她,眸光闪耀,叹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对我说实话,你爱焰儿吗?”

爱他?

她早就说过,他不配!

秦惊羽木然摇头:“我不爱他,我只恨他,恨不得他死……”

“你!”柳皇后厉声喝道,不住点头,“好吧,既然你如此顽冥不化,我也无需在你身上耽误时间,你记住,不论如何,我都不会同意你和焰儿在一起,一切到此为止!”

秦惊羽毫不在意,轻笑:“慢走不送。”

没等她离开,自己先行迈步,头也不回往内室走去。

“等下——”看着她决绝的背影,柳皇后面露犹豫,欲言又止,终是叹息道,“焰儿让我转告你,这段时日好好待在翠庭,什么都别管,哪里都别去。你……好自为之!”

哪里都别去,就如那笼中鸟,永远不见天日——

这就是他遣他母亲来此的目的?

他实在太小看她!

秦惊羽在心底冷笑,挺直背脊,再不理会,一步步远离。

“好,我这就去……”

秦惊羽静静看着手指上的血渍,这回的血,是从耳朵里流出的,是不是意味着第三次毒发即将开始?

“质子……”

秦惊羽抱着酒壶,正欲张嘴说话,忽觉脑中有什么东西猛然一刺,接着耳蜗里涌出一丝热意。

转眼已是月初。

伸手一摸,摸到一股温温的黏湿。

“啊,血!质子你流血了!”一名侍女眼尖得见,吓得掩口低呼。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叫太医,快去啊!”

酒足饭饱,秦惊羽照例返回寝室,倒头呼呼大睡。

外间两名侍女悉悉索索收拾着碗筷,忽然啪嗒一声,似是一只酒杯落到地上,摔成几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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