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恍惚，这话是对陆文宴说的，也是对小女儿说的。

就要一条道走到黑么？

那时候她太急了，急着想叫外孙摆脱小女儿式的命运。

可是命运这东西，不是想摆脱就可以硬生生撕扯开的。

当初给文宴做手术的时候，医生就说了这么强行改变他的记忆，很可能会有意料不到的副作用。

她重重叹了口气，整个人一下子衰老了许多，“文宴，就非她不可么。”

也是她的小女儿的。

小女儿当初说要跟着陆震声走，要和易家断绝关系，就是这样的表情，决绝到让人害怕。

易美茵脸色越发严肃，“你有想过，万一她有一天意外恢复了记忆，你该怎么和她相处么？”

这不是陆文宴。

或者……终究是手术反噬，两个人格混合在了一起，现在才是完整的陆文宴？

“那你有想过，如果有一天我的记忆恢复了，我该怎么和你相处么。”陆文宴口气里有掩饰不住的淡淡嘲讽，“你说你都是为了我好，那我，也是为了她好。”

那个女人一直都爱他爱的要死，他都知道。

等给那女人做完手术，他就和她结婚。

而现在的文宴……他不追究那场手术，他也不想知道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只想要闻清爱他。

“嗯？”

易老太太的银发有些凌乱，她盯着外孙的背影，“如果不是林家那小子出事，闻清现在已经离开海城了。”

陆文宴忽地转过头，“你说什么。”

“她想离开你，就在前不久。”易美茵紧紧盯着陆文宴脸上的神色变化，“她说她会永远离开，你明白么。”

陆文宴刚才一直都淡淡的神色，渐渐凝固。

“你对她，可能了解得还不够深，”易美茵继续说道，“你确定，她真的爱你么。”

“呵，我认识她十几年了，了解她要比你深得多。”

“是么。”

祖孙俩就这么僵持着，站在原地。

过了几分钟，易美茵终于先开口:“我可以把医生给你，去帮你给她做手术，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他转过头。

易美茵继续说道:“只要她想离开，你就放她离开，不许纠缠。”

陆文宴轻轻嗤笑一声，“她想离开？不可能。”

易美茵没有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只是盯着他的黑眸，“你答应我，我帮你安排手术。”

陆文宴终于转过身，背后的阳光将他的身影勾勒的无比清俊，他扬起下巴脸上是压制不住的自信，“我可以答应你，毕竟从来就只有她追我，没有我追她的份。以后我会慢慢让你看看，你的担心有多离谱。她不会离开我的，无论发生什么事。”

他停在门口，没有回头。

易美茵也没追上来，只是站在餐桌旁边，声音有些发凉，“你知道前几天，闻清回来过一趟么？”

即使那女人恢复记忆，顶多也就是哭着闹上一闹，她不舍得和他离婚的。

陆文宴现在依然记得闻清悄悄画的那些婚纱画，里头穿婚纱的女孩是她，站在她身边的，就是他。

易美茵手指发凉。

他放下刀叉，站起身来看着易美茵，“我回医院了，她还在等我。”

说罢他就转身朝外走。

“文宴！”

她面前的陆文宴，长眉微挑，薄唇上扬，提到闻清的时候，眼睛里的光灼热又凶猛，这不是陆文宴的样子……

这是时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