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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 何事萦怀不相见凉月西梢独惘然

  • 作者:陈顾青蓝
  • 类型:其他
  • 更新:2021-07-02 01:54:11
  • 字数:6588字

“不知?洪鸣殿里里外外,还有谁不知道皇上的去处吗?”

王远臣拍了半天门,才听见里面隐隐有脚步声。

昭妃睡梦中被毓承帝抱住又推开,睁眼时,恰恰看到皇帝的背影,刚要伸手,崇奕却已经起身离去。

撩起幔帐,昭妃等了很久,也不见皇帝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都说太虐了,我就改了改

昭妃攥着垂到胸前的长发,听小沛子说完,忍不住冷笑了一下,

“皇上呢?”

“回娘娘话,皇上夜里就出去了,已经吩咐下来,等娘娘醒了,就送娘娘回宫。”

苏怀开了边门,一见是王远臣,不禁一愣,

小沛子揉揉眼,摇着头说

“这个奴才不知。”

“王公公?”

王远臣一笑,

“苏掌灯,惊扰了。”

“皇上,去了哪里?”

王远臣暗自摇头,事关傅以衔,皇上究竟是忍不住的。

到了小院门口,王远臣转过身,挡住苏怀,

“苏掌灯,傅大人在里面吧。”

苏怀点头,王远臣又说

“让皇上进去吧,我们在外面等着。”

苏怀心里起疑,想跟着进去,但碍着王远臣已如此说,只好作罢。

崇奕进了小院,那夜宽大的躺椅已不见,只剩下案几空落落的矗在那。屋里点着灯,门只关了一扇,窗户也半支着,里面静悄悄的没有声息。

崇奕站了一会儿,才慢慢往屋门走去,走到一半,听见暖暖的声音传出,

“苏大哥,累了一天,还不去歇着?”

傅以衔躺在胡桃木椅上,用一只金如意剔着灯花,烛火一跳一跳映在他眼里。听见院门口的脚步声,傅以衔只当苏怀不放心他,这一声说了出去,却没有答言,屋外的脚步声也停了下来。

崇奕站在门后,透过窗角,傅以衔落在他眼中。同王远臣说的一样,半侧身躺在那里,纤白的手捏着细细的如意柄,八仙桌上,宫灯已卸了灯纱,半支蜡烛堆着厚厚的烛泪,灯纱挡住了傅以衔的半面,崇奕只看的见他细细的眉眼。眼下一片青污,神情疲倦憔悴,崇奕耳边又响起那日南大殿外,“啪”、“啪”的杖击之声,只有他自己知道,那重重落下的板子,每一下是打在了他心上,他轻轻敲着桌面,一共二十下,他的心被打的血肉模糊,任是怎么拢,都是一滩血水漫在胸前。

傅以衔等了一会儿,听不见回话,抬起头,便看见门扇上映出一个人影子。傅以衔刚想问是谁,话却卡在喉咙间,讲不出口。那负手而立的姿态,那宽厚的肩,那映在棱格上坚毅的侧脸,还能有谁?还会是谁?

傅以衔刚吸上鞋,就急得站起来向门口走,猛然的动作牵动了伤口,疼的他一皱眉,不得不扶着桌子站住。

门外崇奕看的心里一揪,差点就要冲进来,抱住这个单薄的身子,终于还是忍住了,只是死死攥成拳的两手紧贴着身体,指甲扣在肉中。

傅以衔抿着嘴,忍着痛,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崇奕想转身,可是身体就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从脑际到脚心,生生的疼,挪不开步子。低下头,傅以衔的影子已经从屋里延了出来,瘦削的肩膀,微微偻着,一晃一晃的走到了跟前。

傅以衔扶着半扇门站住,低头看看,两人的影子已在门外的空地上交叠起来。崇奕的侧身映在门扉上,傅以衔慢慢伸出手,贪婪的抚摸,从鼻梁到嘴唇,从脖颈到胸膛,一遍一遍,像是要把侧身画在门上一样。

崇奕不必扭头,也能感觉到傅以衔的手影落在自己脸上,他咬着牙,傅以衔清甜的味道就在身旁,一层薄薄的窗纸,两人都不能越过。崇奕强迫自己不去想把傅以衔揽在怀里的感觉,而身体被描画过的地方,都像针扎一样刺痛。

两人一个门里,一个门外,一个傻傻站着,一个痴痴立着,谁也不讲一句话。

院子里忽然起了风,从门边灌进来,吹熄了桌上的烛火。两人交叠的身影俱灭,只剩下漆黑。风也卷起了崇奕的衣衫,那一小截明黄色的袖角露在门边,傅以衔犹豫着牵在手里,绸缎冰凉柔滑,带着崇奕气味。

崇奕看着傅以衔的手指,天冷时暖在怀中的手指;武胜门吹奏时,在笛子上翻飞的手指;扶着傅远泰灵柩的手指;在自己背上抓住血痕的手指;梨花小筑伴左塘边捏着酒杯的手指;景程门外,提着缰绳的手指;永安门城头,抹着眼泪的手指;南大殿上,捧着遗诏的手指;如今,牵着自己衣角的手指,竟又回到了二十年前,胖嘟嘟的小人追在身后,赶的近了,便一把捉住衣角,口齿不清的嚷

“逮住皇哥哥了!不要跑,怎么还跑!”

崇奕觉得自己坚硬的心,像是也被傅以衔的手指牵住,这么多年来,被一层一层剥去外壳,露出了鲜血淋漓的脆弱。

耳中是傅以衔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轻轻的,却如同一把利刃插在崇奕变得柔软的心上,疼的崇奕一哆嗦。

这叹息是为了谁?崇奕?崇待?到底哪一个才是让他神情消顿的人?

崇奕转过身,袖角还捏在傅以衔手里,,原以为他会攥的很紧,轻轻一抽,袖角已然滑落。

“小山已不是那个死死攥着朕衣角的人了吗?”

傅以衔感到袖角**,想要握紧,但那明黄的颜色却刺痛了眼,

“皇上?皇哥哥?”

手一松,任袖角随着崇奕远去。

天京禁城 洪鸣殿

按照毓承帝的交待,大理寺少卿傅以衔早年就可以不必通报,随时觐见。但小沛子还是在景程门外班房跑了两趟,递了牌子,才又请傅以衔。

傅以衔进了落月门,抬头合欢树孤零零的立在那,傅以衔突然浅浅笑了一下。

见了面,两人都闭口不提昨夜的情形,傅以衔穿着朝服,撩衣摆跪下

“微臣傅以衔叩见皇上。”

“起来吧。”

崇奕仍旧靠在凉玉垫上,扭着头,忍不住偷偷打量他。这几天的折腾,傅以衔瘦的厉害,神色虽然安和,却掩不住憔悴。

“傅爱卿不在家养伤,什么事要见朕?”

“前日,林满图大人过府,要微臣劝降崇待。”

崇奕漫不经心的点头,

“这个他同朕提过。说满朝文武,只你与崇待是旧时好友,情谊匪浅,是不二人选。朕当时以为不可,他竟去找你说了。”

说到‘情谊匪浅’四个字,崇奕加重了语气,傅以衔低下头去,崇奕看在眼里,心中有些发酸。

等崇奕说完,傅以衔才抬起头,柔声说

“皇上,何必如此。眼下解天京城之围是头等大事,孰重孰轻,微臣心里是明白的。”

崇奕听他声音柔和,说的隐忍,也跟着软了下来。

“那……,小山有什么法子。”

“以现在的情势,光凭我一张嘴,纵然舌灿莲花,也说不动他的。”

“如果小山不能,那天下就再没有谁可以劝服他了。”

傅以衔沉默了一会儿,小沛子已经端了茶进来,傅以衔掀开茶碗,是罗汉蔘茶,想起当初将此茶比作崇待时,崇待还是功绩卓著的珍寇将军,而今已是阶下囚,性命不保。

“微臣斗胆请求皇上允诺一事,若得皇上成全,微臣当尽力劝服崇待,手谕投降,免去刀兵之苦。”

“你求朕什么?饶了他们父子俩?”

傅以衔点头,崇奕惨笑了一下,

“你何必求朕,遗诏一现,天下人都看着呢,看朕到底杀不杀得了他。”崇奕直勾勾的盯着傅以衔。

傅以衔怎会不知他的心思,事已如此,再解释都是枉然,

“大军一去,崇待犹如大鹏折翼,不足忌惮。”

崇奕低头喝茶,心里念道

“大鹏折翼?原来小山心中,看他如此之重。”

“你先说说,究竟如何降服崇待。”

傅以衔转过头,想了片刻,喃喃的说,

“我做个卑鄙小人也就罢了,但愿皇上莫忘了今日所言。”

崇奕冷着脸不答他,傅以衔叹了一口气

“其实谁能劝得动崇待,不过是演一出苦肉计罢了。权且一试,微臣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无需苏怀引路,崇奕自知傅以衔的所在。穿厅过院,崇奕走的很急,王远臣和苏怀各提着灯笼跟在后面,

“朕不会去看他的,朕忍得住。”

“公公这么晚……,出什么事了吗?”

“呵呵,你看谁来了。”

85、何事萦怀不相见 凉月西梢独惘然

苏怀已经偏过身,让出了路,听王远臣这么说,便往后一看,正看见崇奕,吓得跪了下去。

“草民不知皇上驾到,未有远迎,请皇上恕罪。”

崇奕“嗯”了一声,没说话,迈步进了大将军府。

“来人!”

小沛子迷迷糊糊的走进来行礼,昭妃才想起这里不是焕容西厅,是洪鸣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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