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知自己已经悄无声息间收买了一些人心的北冥汐鸾，见不少人已经各自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才将目光施舍给依然被侍卫押着跪在地上的慕灵兮。

这会儿注意力都集中在慕灵兮身上的北冥汐鸾，自然没有察觉到自家皇叔情绪的变化。

她“循循善诱”了这么久，可算逼得她这位好表姐自己点明身份了呢，这让她，怎么能不开心呢？

洛溟眼底瞬间划过一抹无措。

“谢陛下，谢长公主殿下体恤！”

“谢陛下、谢长公主殿下体恤！”

北冥汐鸾见状，难得对叶恒这个人露出一抹满意。

“长公主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民女已经说过了，民女是定北侯之女，是你的……”表姐……

其他大臣见状，也纷纷出声效仿，毕竟，谁也不想一直跪在地上。

“谢陛下，谢长公主殿下体恤！”

慕灵兮满含怨恨的话还未说完，就接收到来自那位帝王冷得掉冰渣子的视线，声音瞬间弱了下去。

“你方才说，你是定北侯之女？是本宫的表姐？”

北冥汐鸾侧头给了自家皇叔一个安抚的眼神，转而，歪着小脑袋，看向底下狼狈不堪的女子。

人嘛，总该还是识相的好。

……

熟悉的对话在脑海中回响，似是在提醒北冥汐鸾前世的自己有多愚蠢。

慕灵兮随随便便的几句哭诉，她便义无反顾地跑去逼迫她的舅舅承认这个不知哪来的女儿，逼迫舅舅给她名分，甚至逼迫舅舅，划出大半家产来弥补她……

弥补？

该弥补的，从来都不是她的舅舅，而是，她啊……

北冥汐鸾闭眼，掩去眸中的伤痛后悔。

再睁眼时，已然看不出半分情绪。

短暂的一瞬情绪起伏波动，旁人许是根本无法察觉，可深知北冥汐鸾脾性的洛溟又怎会察觉不到。

温暖的大手悄悄挪动着，假装‘不经意间’碰到了某个小丫头的小手，又是一个‘不经意间’，悄悄握住，收紧。

随后，若无其事地扭头，眸光扫过一直沉默不语的定北侯父子，正想开口，手中中包裹着的小手突然挠了自己一下。

下唇动了动，似乎千言万语都被一道石墙堵住。

洛溟抿唇，默默咽下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倒是他忘了，他的乖乖有自己的心思，贸然打断她，怕是会乱了她的节奏，惹得她生气了……

眸中的光亮闪烁黯淡，洛溟垂头，不再理会这一场闹剧。

大面积缩小的视野里突然闯入一块“不明物体”，洛溟一愣，顺着那白白嫩嫩的小手望过去。

“皇叔张嘴~”

北冥汐鸾微微挑眉，呶了呶嘴，晃动了一下手中的桃花酥。

洛溟微微抿唇，眸光潋滟，俯身，吃下了桃花酥。

酥香清甜却不腻味，洛溟眨了下眼睛，快速吃完，抬头，闪烁着期待的眸子落在某个含笑看着自己的小人儿身上，没有半分犹豫开口道：

“还要。”

讨要喂食的洛溟在北冥汐鸾眼里简直温顺软萌得难以招架，秀气的眉目微微弯曲，再次拈了一块送到自家皇叔嘴里。

贴身之际，洛溟只听得那小人儿轻声说道：

“皇叔乖乖吃东西，少喝点酒，鸾儿免费请皇叔看一出好戏，不过前提是皇叔只负责观看，不能参与，皇叔答应吗？”

洛溟看着眼前人儿眼里的浩瀚星光，指尖微蜷，唇瓣蠕动了两下，快速咽下嘴中的食物，点了点头。

“皇叔真乖~”

得到满意答复的北冥汐鸾眉眼弯弯，正想抽回自己的手，却发现禁锢住自己小手力量莫名大了几分。

“还要~”

洛溟眨了眨眼睛，恍若没有察觉到众人异样的视线与自己的动作一般，眼巴巴地向眼前的人儿讨要着桃花酥。

“桌上还有很多，皇叔可以慢慢吃。”

洛溟眼眸暗了暗，握住北冥汐鸾的手又用力了几分。

“要乖乖喂……”

北冥汐鸾：……

“好……”

北冥汐鸾满脸难以言喻地拈了一块桃花酥喂给自家皇叔。可某人却像是自动屏蔽了这周围的环境一般，心安理得的接受“嗟来之食”。

一番投食在北冥汐鸾率先移开视线稍稍落幕。

转眸，看向被晾了好大一会儿的慕灵兮，嘴角笑意不减，却是淡去了十分的真实。

“你方才说，自己是定北侯之女？”

见北冥汐鸾终于想起来自己，慕灵兮连忙褪去眼中的怨念不满，眉头上扬，应道：

“正是。”

“既然是舅舅的女儿，为何你方才不肯说出来？还是说，这个身份，不值得你承认？”

北冥汐鸾此话一出，众人明显感觉到那定北侯身上骤然散发出来的寒气了。

慕灵兮神色一僵，竟是没有想到北冥汐鸾会这般疾言厉色。

不过不等她反应，北冥汐鸾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鸾儿妹妹，父亲最疼你了，你帮帮表姐好不好……表姐只要父亲能让我上族谱，能承认我是他的女儿就够了……”

“鸾儿妹妹，你帮帮表姐吧……这也是肆王爷所希望的啊……”

美目流转间很好地掩饰住含笑的眸子下翻涌着的无尽冷意，微扬的嘴角漫不经心地勾勒出一道嘲讽的弧度。

慕灵兮……今日只要你敢应下定北侯之女这个身份，我定让你，后悔一生！

洛溟正想着把某个小丫头重新拉回来，可抬手的动作才做到一半，就发现那小人儿已经移开了视线。

北冥汐鸾眸光闪了闪，脑海中不由地浮现出前世的一些画面。

“鸾儿妹妹，父亲还是不肯认我……是不是我做的还不够好，他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我……”

“鸾儿妹妹，我这一生最大的心愿，就是想让父亲承认我的她的女儿，我想亲口唤他‘父亲’，想他为我骄傲……”

“各位大臣先起来吧，这地儿挺凉的，若是因为跪着伤了自己的身体，这九幽，可就少了一位有才之人了。”

叶恒悄悄将余光落到没有半分不悦与阻止之意的帝王身上，眼里闪过一抹亮色，清了清嗓子，率先垂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