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思虑间，山羊胡打断他道：“你就让他们在这吵？不觉头痛吗？你让我困住这小子就是为了让他聒噪的？”

岳是非反问道：“不然呢？我要的就是他别跑。留在这，给他解蛊。”

“他们作乱城内，挑拨争斗，假借大义之名行事。我代天行道，依律法行事，有何可愧？”不说还好，谈到自己所做的事时，刘子豪的心又坚硬起来，他始终坚持自己做的事是对的。

“你胡扯……”冯江刚沉淀下去的情绪猛然爆发起来。

灵机一动，他恐惧到这种地步，倒也是一个机会，所以岳是非走到近处问他道。

秦一恒到底要他们等什么呢？岳是非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在这阵法中，秦一恒发现了什么事？又或者她被什么力量控制了。

直到刘子豪脸色泰然的说出自己杀义人时，冯江勃然大怒，直接呵斥道：“我们义人哪里假借大义之名？分明是丞相先行发动丁卯变乱，违背与王延大将军的承诺，根本就是丞相妄图争夺权力，又畏惧义人的力量，何来义人乱世？”

刘子豪看着冯江，冷哼道：“包大人把你安插进入军中，为了什么？你们义人又在谋求什么？借迎回王的名义，与丞相做对，挑起战争，岂不是作乱？”

“帮他解蛊，还要求着他？什么玩意儿？你欠他的？”山羊胡挑了下眉。有几分不满。

这两人你来我往，直接辩论起来，直争的面红耳赤，恼羞成怒。

岳是非在旁看着，笑而不语，这挺好，拖延时间用。经过这么久，一夜也快过去，若是没有算错，万火千光树祖树也该亮了，到时候天下皆明，李鸿兴的大戏也该上演了。

“是，算是欠他的。”岳是非看着吵得正热闹的两个人，突然觉得有几分讽刺，犹豫了几下，他想对山羊胡说什么，大概是看着山羊胡这张脸，实在不想开口，还是什么都没说。

两边都在说话，谁也没注意到，黑暗中，有个人影正悄悄而来，无声息的，靠近了所有的人。

这次，来的不是一个虚影，而是真实的身体，站在人群的不远处，扫视着众人。他的位置正好停在山羊胡的奇门阵之外，所以就连掌握奇门盘的山羊胡，也没有察觉到这么一位不速之客的突然到来。

“若非丞相治下，区隔三层，压抑百姓生活，我们又怎会反对丞相？事到如今却变成义人挑起动乱？你要不要脸？”冯江骂起人来，嘴上功夫也半点不弱。

身后人倒也没反对，没有觉得黑影的语气多么不敬，他几乎没有迟疑的就回道：“没有光，我们可以造出光。没有天，就打开口子，让这天显露出来。事在人为，又有什么可惧呢？”

这次，黑影没有再反驳，若是有第三个人察觉，此时只会惊讶的发现。刚还在对话的两人，下一瞬，已经消失在黑暗中，没了踪影。

黑幕的外面，万火千光树的枝杈已经开始微微的发亮，点点银白色的光晕点缀在树梢之上。这棵树并没有灵智，也不会以人的意志改变，人们虽借其光来施展法术，但其实并没有谁能改变这棵树本身的光亮。

如日之恒，如月之升，昼夜变幻循环轮替，准时黯淡，准时亮起，千万年来如是，甚至在有人给它起名“万火千光树”之前的岁月里，此地还没有人烟，荒芜的只有无边黑暗之时，它就会如此，可以预见的久远岁月里，它仍然会如此的亮起，黯淡下去。

岳是非似乎察觉到了这外面的变化，倒不是因为岳是非有通天之能，而是他发现，自己手中的枝杈，开始缓缓的更加明亮。

在仙人楼中，岳是非就见过这景象。当那颗祖树黯淡时，这根枝杈也会变得暗，而祖树开始变亮，这根枝杈会同样明亮起来。

“亮了，外面开始亮起来。”岳是非有几分兴奋，抬头试图往外看。但是往上一看又是失望，黑幕笼罩的范围极广，根本遮的一点不露，什么也看不见。

“亮了？”山羊胡也注意到万火千光树的变化。

他也开心起来，指着还在斗嘴的冯江与刘子豪道：“能制止这两个家伙了吗？我早就想让他们俩住嘴，烦人的厉害。”

岳是非点点头：“可以了，喊住他们，再试试唤秦一恒出来，我们时间不够了。”

不知道秦一恒仍在干什么，但是也没法再等，必须要想法子把她唤出来。

按照原定计划，李鸿兴早已做好了准备，等待万火千光树的光亮起，他便要让岳阳城内的人们看到义人们这么多年都在坚持的事，也要让人看清丞相的真相。

彼时，整个岳阳城都会发生从未有过的巨大动乱，作为第三层的小队，不能继续在这看两个“孩子”斗气。

至少，要给丞相制造出足够多的麻烦，让他没有空闲腾出手来去对付一二层的事，专心处理第三层。

“冯江，你先停下。”岳是非唤道。

山羊胡就简单很多，他直接打了个响指，还在说话的刘子豪立马就被强行住了嘴，他眼睛圆瞪，实在没想到，自己居然连说话的权力都被剥夺了。

“刘子豪，我知道你不信我们。但也没什么，一会，我要请你看一场大戏。”岳是非又补充道：“你的脸，确实事出从急，我现在也没打算把你怎么样。不仅不会怎么样，我还要帮你恢复你的脸，所以，你可以不用如此恐慌。”

为了怕刘子豪先吓死在这，岳是非还是出言劝慰，先安抚下来再说。

身后人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略作抬头状，淡淡道：“天要亮了！”

“天亮？”黑影噗嗤就笑出声来，直言道：“你我都知道，这里根本没有天，这里只有一颗会发光的树，永远都不会有天亮的时候。”

他看着几人，眼神露出凶光。等了这么久，还是得亲自出手，

轻轻握了下拳头，他正要伸手之际。有只手先他一步，轻飘飘的拍在他肩膀上。

“刘子豪，你真的对你做的事问心无愧吗？残忍杀死那些义人的时候，心里没有丝毫愧疚吗？”

黑影愕然，愣了片刻，他心里已然知晓是谁站在自己身后。此时此地，能有如此本事的，只有一人而已。

“停手吧！”那人缓缓说道。

“你终究还是回来了，怎么？不想当老农了？”黑影嗤笑道。

原本刘子豪的话，还真让冯江有片刻的怀疑。人心如水，要说完完全全的相信一件事，几乎是不可能的，本就是左右摇摆之中，更靠近哪个方向而已。

像是此时，刘子豪提剑欲自刎，就如他所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怎么能完全没有可信呢？也许确实有些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