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时读书，岳是非就曾听说过一个龙虎山天师的故事。

传说龙虎山第十五代天师张高先生，唐玄宗年间得玄宗诏去京师，古书记载，张高先生姿宇超旷，好酒纵狂。

哪个男子能拒绝这样的诱惑？

再说，岳是非心里也想，看看有什么大不了？又不做的更出格，难道自己连这点自制力也没有？岳是非自是不信。

你了半天，岳是非也没挡住马云超往里走的脚步。又或者岳是非心里也是想进去看看。

倒也不是说可以放纵自己，恰恰相反，正是万花丛中过，心不留一念的境界。若是心里会被外境牵绊，起了淫心，那还是趁早远离，免得折损自身修行。

过了仙人楼的门匾，岳是非特意仔细看了几遍，想要确认楼阁上写的匾额字迹。

只可惜除了一幅题画，一枚印章。岳是非也没见过白先生更多的手迹，无法确认此白先生，是否彼白先生。

姿宇，就是仪容，气度，面容。旷有广大，辽远，光明之意。超旷，便是超越寻常，大致是形容这位天师俊朗英气远超常人，气度神态，更是超世之姿。但特别好酒，颇有文人的狷狂气。

不等岳是非答话，就有位姑娘“飘”了过来。声音低低糯糯的，对两人道：“公子说的有礼，我们仙人楼有千般风景，万般美好。一块匾额，又有什么好看？里面的姑娘才是真风景。”

其实也就刚到门前时岳是非有几分窘迫，真确认要进来反而尴尬消却，被他掩藏的很好。他又不是没见过女人的雏鸟，更不是避之如猛兽的佛家子弟。正一弟子甚至有家室，有婚配，对于女子倒也不拒。

玄宗皇帝诏他上朝，张高天师下朝后，便去长安酒肆饮酒。饮酒之后离去，不慎将历代天师传自太上的玉印落在长安酒肆之中。有好事的年轻人上前想将这玉印拿走，结果使尽浑身力气，玉印犹如地上生根，根本拿不起来。

直到第二天，天师重新回到酒肆，将玉印提起落入袖中，仰天大笑出门去，潇洒无羁，神仙之姿，风雅无限。

这是岳是非对道士最早最深刻的印象，他曾以为自己如果成为道士，也能成为这般潇洒出尘，若谪仙的出世真人。谁知潇洒没半分，反落得玄门中过街老鼠般，被当做妖魔一样追打。

他的动作被马云超看在眼里，急不可耐的拉他走：“都到了这，你还在看什么？看匾额？怎的如此不解风情？”

塘中锦鲤悠游自在，与色彩相谐，靓丽的光让人逐渐失去眼中焦点，慢慢分不出真实与虚幻。

而那位绿茵姑娘，正站在一座跨越池塘的精致木桥上，清浅池塘，火红色的桥梁横架塘上。

说是桥，实则是装饰，让这庭院里色彩更加绚烂多姿。

“公子是风雅的人，不知该如何称呼？”绿茵姑娘走上前，对着岳是非施礼。

明明在这站的，全都是漂亮女孩，其他人的衣服比她更少，更为娇媚，却也不如她多了一份温雅的气质。

“会看牌匾就风雅？”岳是非没有直接回答绿茵的问题，他确实觉得这位姑娘是不同的，但在他看来，其实是仙人楼里养着不同风格的女子，且不论你是怎样的人，总是有适合你的。

喜欢妩媚是最初级的，也最多。喜欢风雅文静的，也会培养几位有诗书气的女孩子，劝人饮酒作乐，增加自己的业绩。或许她们多背了几首诗，多看了几章书，也不过是诱人的技巧，哪里能真的懂得诗词内蕴？与门前妩媚的女子们，本质上有何区别？

绿茵没有生气，莞尔一笑：“会看牌匾未必是风雅，能将这牌匾比作仙人楼第一道风景，就是极致的雅。”

她的话，还真勾起了岳是非的兴趣，反问道：“为何这么说？”

“万花丛中红绿娇，满色灯彩尽迷。，公子不恋外在的绮炫，独看这不起眼的木牌匾。正是能化繁为简，领略书章锦绣，内里风韵。如何不是风雅之人？”绿茵浅浅笑道：“不瞒公子，来这许多年，绿茵也最喜欢这块木牌匾的字，将之视为我们仙人楼第一道风景，叹息多年过去，来人众多，却只公子与绿茵所思相仿。”

“相逢有缘，公子可愿意进来喝杯好酒？”绿茵低声作礼，站在红桥上，邀岳是非进门。

将袖子摊在手上，岳是非笑道：“姑娘看清楚，我穿的麻布衣服，好的酒可饮不起。”

“无妨，知己难遇，今日绿茵请公子喝酒。”笑颜舒展，真如春色开遍，百花齐绽。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岳是非不再拒绝，大大方方的走上红桥，与绿茵并肩而行，往楼里去。

后面的马云超看的有点傻，暗自骂了一句：“靠，假正经，我怎么信了你真推脱？这不是玩的比老子还熟？”

因为技艺关系，唐宋时期琉璃也是极珍贵的宝物，曾为五器之一，犹在金银之上。哪里像此处，遍地琉璃灯，勾栏地的女子也可用琉璃为装饰。

院子里，以琉璃和玻璃等镜面折射出绚烂的光彩。明明只是由火点燃的油灯，却在这照出煜煜的光辉，五光十色，映照的院子里池塘仿佛七彩之色。

听闻女子说话，岳是非笑笑说：“匾额不过烂木，确实没什么好看，可这上面的字迹，是文人风采，字体骨骼清奇。私以为也是你们仙人楼中风景，还得是第一道风景。”

“公子说的极是，绿茵也深以为然。”听到这里三人的对话，有位着青色雪纺抹胸百褶长裙的女子从院里缓缓走来。

“你……”

她显然比搭话女子更有地位，搭话女子看见她出来后，下意识往后退，低着头喊：“绿茵姐姐！”

她身上的衣服也比外面站着的那些女子更多，步态盈盈，妆容清浅，头上以琉璃做了把簪子，简简单单地挑起秀发，明明简约，却也别有端庄大气之美。

看起来岳阳城里虽是宋时风貌，但是物资与外界还是有些许不同。

逢场作戏的事常有，别说和人，就算是与一些女妖精，女鬼。岳是非也会表现出亲近，都是表象。至于他的心，确实不为所动。

两人携手进去，带他们来的小个子脸上表现出“果然如此”的神情。他就知道，不会有人可以拒绝这样的美景。他自己也是男人，怎么会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