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是非冷笑道：“我不出手，和他的盟约就作数。他不会冒犯九樟村，本就是你们两者的事，自然九樟村不会被波及。若是我出手帮你，其中承负因果便结下了。我就得多费很多功夫来帮九樟村解决遗祸。”

“事因你而起，你对得起我还是对得起九樟村？”说着，还晃了晃手里的千光树：“你欠白先生，我可不欠。不仅不欠，九樟镇群邪的事，还是我帮白先生料理的遗祸。他们白家的子孙也是我出手超拔的。如今我把这株千光树枝杈收了做报仇，天经地义。”

“呵，还知道风刀考校？”岳是非真笑了：“你有什么证据说明是我拿走这株千光树后，外面的家伙才找过来的？”

“而且，之前结怨，是他跟你结下的吧？我之前与他沟通时，他说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找到一个与他结缘之人。花费几百年时间来追你，怎么变成我的责任？帮你是本分，不帮你是情分。”

白胡子老者愤恨的对岳是非道：“你还讲不讲道义？是你带来的灾祸，不帮我也就罢了，还勒索我的东西？看看当年的白先生，多么慈悲善良？难怪白先生可以飞升得道，你这辈子就是个小道士。不怕将来风刀考校？三官大帝问责吗？”

“哼，我是看透你了。你就是想从我这要了好处，转身拍拍屁股就走。”摆了两下手：“也罢，也罢，我不指望你。既是我的劫数，始终得我去面对。”

“小人之仁……”

面露怒容，早就想到这小子靠不住，没想到这么快就倒戈，被白胡子老者说服。但岳是非也不好骂他，只好继续劝：“刚才利害关系我已经说给你了，如果我帮他，赢了还好，若是我们输了，甚至只是平局，没能消灭外面那家伙。到时候受灾的可是你们九樟村。此事过了我就会离开，你这顺水人情做的，将来九樟村有人因此而死，你来背负这债？”

“上，我对得起白先生。下，我对得起九樟村百姓。你在这装神弄鬼给我弄出那么多麻烦，我没说找你麻烦已是仁至义尽。你有什么脸面贴上来训斥于我？”

岳是非满意的点点头：“别答应你做不到，负不了责的事。世间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你为你付不起代价的事滥发善心，有何意义？”

“小子，你太过分了。”白胡子老者也怒了，分不清是真还是假，但吹胡子瞪眼，架势十足：“不帮忙就罢了，还说风凉话？你刚才不还跟我谈条件？怎么？我没给你好处九樟村就会受灾？给了你好处，九樟村就没事了？”

不卑不亢，岳是非出言驳斥，讲完后。对白果道：“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你要是想留在这帮他，我也不拦你。可你要想清楚，是他欠你们白家的，不是你欠他的。何况你也没这个能力帮他。”

很早岳是非就看出来，白果的性子，人前咋呼，看着是个强硬的汉子。其实耳根软，内里容易被人说动，偏偏还不愿意承认。前面被老者的话说动，此刻又觉得岳是非的话有道理。倒也不是不同情老者，实在他也要先为九樟村考虑。

岳是非与白果两人刚走到石门口，一直沉默犹豫的白胡子老者开口道：“好，我可以先给你看白先生留下的仙家宝贝，让你估一估，值不值你出手帮我。”

“这……”白果哑口无言，再说不出话来。

“你可以选择信，还是不信。”

白胡子老者犹犹豫豫，也抬头看了眼三清道祖。思前想后说：“你们玄门也不可当着三清祖师的面信口开河，随便妄语罢？”

没有回他，岳是非只需要看他现在的脸色，心里已经确定大半，知道这老家伙已经心动了。

“仙人，外面有妖邪来犯……”

石门外，守门人的声音传来。没了白果刚进来时的淡定孤高，能听到石门外已乱作一团。白胡子老者的藏匿，根本坚持不了多久，外面那个老家伙等了几百年，好不容易找到线索，已是怒不可遏。

“还要考虑吗？”听见外面动静，岳是非倒是很淡定，补了一句。

白胡子老者终于下定决心：“好，我答应你，我给你看！”

最重要的，是这老农的形象，与岳是非在梦境中所见一模一样。就是在戏台后，梦到那个正种下九樟树的老农。

略作思索，反驳的话岳是非没有开口，只是道：“立盟证誓，我不愿意。但是当着三清祖师的面，我毕竟也是玄门弟子。我可以答应你，如果你的东西真的有价值，我愿意为之出手的话，我会帮你。若是我觉得价值不够，不屑于抢。”

“但是，当着白先生画像，你可敢证盟立誓？若是看了，便要出手帮我。就算不帮我，也不能抢我东西，否则他日，白先生也不会放过你。”也是黔驴技穷，白胡子老者在岳是非背后怒指着他大喊。

转过身，岳是非刚想开口。眼下是他求岳是非，却还想逼岳是非立誓？自己心里没有几两重吗？直到看见他身后的坛场神位。

“跟他说没用，他又帮不了你，你得说服我才是。”岳是非看出来，白果已然被说动心了，抢先说道。

他确实在石洞中立了一座法坛，大概是为了装仙人，他之前刻意隐去，没让白果与岳是非看见。现在到了危急关头，才撤去遮挡，露出这座坛。

最上面，高悬的是三清道祖的画像。以上好的宣纸绘制，巧匠装裱，颜料已有褪色之处，看上去就不是新近才画的，放在这个不遭风雨日光，又十分干燥寒冷的洞中，起码也是保存了数百年。所谓纸寿千年，上等宣纸保存的好的，能留存数百年，甚至这可能是白先生当年立的。

三清道祖圣像之下，立着一幅身背锄头，妥妥老农形象的中年人。面带含笑，神情温和，虽衣着粗糙，满脸皱纹，和眼前的白胡子老者比，半点仙人风范也没有，就是一田间地头的普通老农。但若是细品，又有几分超世出尘的风姿。

说罢，岳是非作势欲走。

“道长……”白果伸出手抓住岳是非的胳膊，眼神里带着点哀求：“刚才老人家说的也有道理，不管怎么说，他有恩于我，还请道长慈悲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