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半晌，男主人扒拉开一处茂密挺括，几乎涨到人肩头的草丛。草丛背后有个半圆形的口子，洞口极细，体型太胖的人怕是都进不去，还有半拉是浸在水里，若是要进这个洞窟，下半边身子免不了得淌水一段。

“你没记错？我们得踏水进这里面？”

“友哥，你一定要帮我。”白果还在头痛，但是听到男主人说有了眉目，忍着痛哀求起来。

“说哪里话，都是乡里乡亲的，我怎么可能不带你们去？”男主人立马答应下来：“现在就去吗？要不再休息休息？”用担忧的眼神看白果，主要还是忧虑他的身体，刚才的景象都看见了，现在的白果似乎还不该随便离开。

“大哥，你能带我们去安川支流所在处吗？”岳是非问男主人：“你也听见了，小飞雪可能困在那。”

昼时再看，因为四周变得更亮堂。安川同样宁静平和，却是少了几独特的美。弯曲在山中的河流，似乎不知从哪来，亦不知去往哪里。

拗不过白果的意思，男主人原本今日的活计也不做了。略作收拾，就带着几人出发。

一路跟在白果身后，岳是非原本还以为他要往下游走。听起来小飞雪应该是在河水中被冲到了下游，然后落入某个水洞中，来的路上岳是非不记得安川有这种分叉。但是白果却还是带着一行人往上游而去。

男主人解释说：“记是肯定不会记错，但要不要涉水我却忘了。年轻的时候，身上没什么东西，反正回到家有爹妈帮我安排饭食，哪里需要想太多。”

白天看安川，与晚上是两个景象。昨夜的安川，平缓的流淌着，被清冷的月光照下，还能映出天上高悬的银河。漫天星宿溶在安川里，使人不免想起一句词意孤高的古诗。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那就走，还等在这做什么？”白果问道，他心里是最着急的，就希望赶快救出自己外甥女。

岳是非查看半人高的洞口，以他谨慎的性子，其实是不太愿意随便进这种坑的。且不说外面如果有人堵住洞口，里面的人简直是瓮中捉鳖，单单说安川若是涨水，立马几个人就是灭顶之灾。

“留一个人在外面……”

沿河而行，走的很慢。男主人一路上都在勘探地貌，努力回忆自己年轻时的记忆。只听他介绍道：“安川看着就这么一条，其实有很多分支，水是从四面八方汇过来的。”

乍一入水，冰冷刺骨。本就是寒冬，水温很低，衣服沾了水，很快就打的浇湿，失去保暖御寒的能力。好在两个人都是大小伙子，在冰水里短时间也还能保持体温。

钻入洞中，顿时黑下来。里面伸手不见五指，只有洞口处还能微微透出些光，更深处就连岳是非的视力也几乎不能视物。

好在借着洞口的微光，很快就出现了一条水道边的狭长小道，岳是非爬上小道。就这么一会功夫，已经没了白果的踪影。

“白果？”

岳是非低低喊了一声，无人回应，仿佛进来的人就被这无涯的黑暗一口吞食。

“真是给人找事！”暗暗骂了两句，岳是非指尖晃了下，把刚才顶在头上的包放下来，取出道丙丁火符夹在食指和中指间，手腕轻抖：“丙丁之精，元炁阳明，神朱赫赫，光耀太微。我今所化，万恶皆摧。三炁成火，七炁成台，急急起离真。”

火符焕发出火焰，岳是非操纵着火焰围在自身，从下往上，如螺旋般逐渐往上升。不仅照亮整间洞窟，更是不断带走岳是非衣服上的水分。

就这样携着火光，照亮山洞，岳是非往深处而去。

若是世俗常人见到岳是非的造型，怕是以为是什么妖魔现世，看着在火焰中走动的人，还真令人恐惧。

别看洞口极狭，走进其中，里面就是巨大的空间。

黔地的山本就是如此，外面看着可能洞并不大，可是山里的构造奇特，多是亿万年自然形成的造化，钙化沉积累积，尤其这种流水所经之处，洞中全是石钟乳与石梁，石阶。

难怪白果听不见岳是非的叫声，里面这么大的空间，岳是非又是压低声音在喊，听不见才是正常。若是岳是非大吼，石窟里处处回声，白果定然能听见。

只是，这样会暴露自己的目标。而这是岳是非很不希望看到的。

他停下动作，蹲下身往地上看，干涸的地面上，有轮极浅极淡的水脚印正绵延往某个方向而去。

脚步匆匆，步幅很大。岳是非连忙追着脚印向前追去，生怕跑得慢了看不到脚印就消失了，那就真是对白果去了哪没了头绪。

白果就仿佛知道洞窟中的走向，在几处岔路处，他都没怎么犹疑就选了道路。哪怕是在无光的环境中，都能选出路来。

虽是在追他，岳是非的疑心复起。按说白果从未来过这洞里，怎么可能知晓洞中复杂如迷宫般的路途走向？

此地情况之复杂，别说是普通人。就算是岳是非这样记忆超群者，都快忘记来路是如何。

所以，要不白果在梦中所得，不光是他说的那些，甚至他还知晓了这洞中走向。当然这是良善的想法，可要是换个角度，其实前面一切都是假装，白果就是要把岳是非骗进来杀，纯粹是恶意。

两种可能，岳是非不得不都留个心眼，做个准备。

“道长，你可来了。”

周身火焰仍在，刚转过一重，就听见白果焦急的呼唤。

昨夜之事，岳是非很是感激男主人的恩泽。但这不妨碍岳是非同时怀疑他有问题，这许多年来，岳是非学的最会的事，便是别轻易相信任何人。

紧接着，岳是非也跳入安川，往洞口中淌水而进。

话还没说完，白果不顾一切，跳进水里，头一低，钻入了洞穴里。

差点开骂，怎么如此鲁莽？岳是非很是无语，但这趟黔地行，肯定少不了白果脑子里那些知识的帮助，现在这洞窟，龙潭虎穴也得闯。

现在的白果，岳是非也不好逼他。但还是得想个法子，他梦里所见，对于岳是非很重要，一定和古城有关系。

“你们在外面帮我们看着，我跟着去帮他。”

特别是宣哲润，岳是非要留他在外面守着，不能把鸡蛋都放一个篮子里。

讲话时，也对宣哲润使了个眼色。让他在外面看着，特别是，还要留意下男主人。

白果很坚持：“不，别等，友哥你快带我去。再等下去我外甥女怕是不行了。”

从床上蹦了下来，表示自己身体已经恢复正常。但岳是非看得出，他很艰难的忍受着头痛。虽然刚才岳是非带他诵咒确有缓解，也不可能那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