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岳是非眼神示意，止住丁山道人。只见岳是非取出上次善头留下的东西，放在坛上道：“二龙桥已成一龙，汝等也只有一位可化龙，现在我上奏茅山祖师，将升神箓赐下，时间有限，你们俩谁来受箓化龙？”

声音落下，空中翻腾的风云似有平缓的迹象，刚刚还意气满满的双头蛇忽然不说话了。

当年二龙桥修建时，也不知道是曾有口含天宪的儒家圣贤到此留话，抑或是金口玉言的大修行人下的谶语，又或就是百姓口耳相传所成。总之这人心的力量已经赋予了二龙桥不一般的意义，那么这条河中就只会有两条龙。

若是这个机会被占，双头蛇多年努力毁于一旦，又得重新去寻合适的地方，积功累德，得遇三教中人封正，谁知又是何年何月？

封正是人和，但天时地利也得有，像是鲤鱼跃龙门，蛇化龙。这龙就出于水，哪怕是口有灵性的井也可成化龙之地，但若是没有水，便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何化龙？

气的丁山道人浑身发抖，差点扑身上前诛灭此怪，也顾不得其他。

“臭道士，我跟你无冤无仇，用得着做这么绝？断我们成道之路？”

空中炸雷般的声音怒吼着，夹杂着天空中咆哮般的狂风，在场的人都紧了紧手中法器。怀远道人感受到发自内心的惶恐与惧怕，就像是有股莫名的威严，让他不自觉想顶礼膜拜，向下跪去。

等了半晌，声音又响起，但明显不是对岳是非几人说的：“喂，你不是说我两俱能化龙？老头子不是答应好了？”

“人家不过是捡了个婴儿，也是好生将养视如亲子。就因为你不满，便要屠人家满门，如此心胸，也配成道？”丁山道人听了，直接便反驳回去。

双头蛇没有现身，隐在风沙后，阴狠的声音仿佛自四面八方而起：“关你屁事？”

片刻后，岳是非熟悉的那个声音响起：“我二者异魂同身，尊者确实答应可助我们同身化龙，但要等到尊者出关，此时仍未到时候。道长抢先授度升神箓，你我确实只有一者能化龙。”

声音中正平和，听起来便更加舒服，称呼上也不卑不亢。不过岳是非留心了他的话，心里更增几分气愤。

“等尊者出关？”黄龙寺的僧众里，有能力答应这双头蛇的，只有那位闭关的丹心长老。如今更是坐实他在关中仍旧关心着外面的事。他不管建水城大旱也就罢了，避而不见岳是非也能说得过去，可是在这背后推动这些事到底是为什么？

撑着全身的力气和满身骨气，勉强站立着，一时半会便浑身大汗淋漓，摇摇欲坠。

“我不管，你答应过。今日化龙也得我化。”

还在岳是非思索时，双头蛇中恶魂的那头出言了，十足耍无赖的模样，听的岳是非恶心。

如此情况，善头估计就咬死这恶头了，按说他的修行也会更稳，等他胜出，岳是非便将升神箓授予他，与他几次相处来看，将来他也会如实履行神责，若是福泽此处众生，那岳是非承担的那些风险也都不再是问题，甚至也算他大功一件。

何况当日善头赠了岳是非解毒的宝珠，虽说算不得救命之恩，始终对岳是非有相助，今日正好还他。

最初岳是非设想的计划便是如此，即可不费吹灰之力让他们鹬蚌相争，坐收渔翁之利。也能了结因果，自己实则也没太大风险。

出乎意料的是，善头在恶头耍无赖似的声音后，甚至不及多想便答道：“好，你去受箓化龙，我不与你争。”

岳是非大惊，这有些出乎意料。他连忙道：“你可要想好，你们一体双魂。若是化龙升神，便得斩去一魂，千载修行尽化泡影。”

之所以笃定双头蛇最终必定象征，也是因为岳是非知晓此事。他不知道丹心长老给了他们什么许诺，竟然答应俩蛇可共同化龙，或许佛门另有手段，也可能纯粹是忽悠他们。但就岳是非的了解，这双头异种要不便是寻到那种恰好有两个神位的机会，要不便只能舍弃其中之一。

蛇的天性决定了，即使同出一身，最终也难逃互相厮杀的下场。争执斗狠便是其性，这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恶头还未出言，善头却显淡然的道：“道长，柳三性子虽激，却并未做过大恶。若是化龙，将来也会福泽此方众生。之前的得罪，便以吾身代他受过，愿受汝斩。”

面临这种种磨砺时，修行人的心其实会无比脆弱。仿佛铁丝被左右弯折，以试道心是否坚韧。此刻也是邪魔外道最容易趁虚而入之时，凶煞又非一般存在，若是真的趁虚而入呢？

循环中对岳是非说话的声音，还有俊明的宝贝书，岳是非现在有九成把握是丹心长老弄的。

甚至岳是非心头有个猜想，黑山下，原本信奉黑山巫鬼的毕摩都被变成了灵神信徒。谁知道那位闭关的丹心长老是不是已经投靠了凶煞？

他闭关数年，是为了修行成就。但在这时其实也是心念最为脆弱之际。佛门禅宗有说“不破本参不住山，不破重关不入关，不破牢关不出关”之说。一方面讲的是修行的艰难，另一方面也是在讲相应的要求。

丁山道人终于知道岳是非让自己带这条小水蛇来这是为什么了，有些无奈。他是没想到岳是非居然做这么绝，这是直接断了双头蛇的路。

若是修行不到一定程度，便想住山闭关，实则会让自己置身危险。

世人只知终南山五千修行客，却不知其中有多少耐不住山中孤苦与魔障，纵身山崖跃下，反沉苦海的。

玄门有魔考之说，每每修行关键处，便有天魔变幻，天命所考，纵使修行绝顶之人，也难免磨砺千重，且越是天资高绝的人，磨砺便越大，将来的成就也越高。

畜类修行不易，而且同样有寿数限制。或许错过这个机会，将来便再无化龙升神的机遇，所以对双头蛇来说，即使他可以不理岳是非的封正，却不能让岳是非占了二龙桥的名额。

果然在岳是非出言威胁后，天空中飞沙走石，明显有了变化。丁山道人取出追踪的法器，时隔多日再次出现了反应，死死盯着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