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就是旱魃鬼，要不就是有老蛇成气候要化龙了。”

闸北老农说到后者时，眼睛冒了下光。岳是非与丁山道人也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两年多前，干旱刚开始的时候，全城人曾礼请灵仙观和黄龙寺祈雨。他们都曾作法诵经，滴雨未落。便也有人找到我，请我出面。但是我并不会祈雨，本来想推辞，直到当时有个人找到我。”

说到此，闸北老农顿了顿：“你们知道一观一寺两先生，也知道我就是两先生中的一位，那你们知道两先生的另一位是谁吗？”

岳是非与丁山道人互相看了眼，都没接话。乍一听确实让人摸不着头脑，但闸北老农既然这么说，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不会凭空说这种话。

“但他来找我的事，我却没法拒绝，因为他跟我说，灵仙观和黄龙寺在建水城日久，他们的修行还是有目共睹。若是他们祈雨失败，或许说明这城里大旱并非老天爷不赏饭吃，而是城里出了孽障。”

分不出这话是闸北老农的讽刺还是他发自真心的感谢，表情很平静，语气也无甚波澜，但看话语又极富阴阳怪气。

他也没继续卖关子，直接说道：“那人和我不同，是个贪财的家伙。只要城里人愿意给钱，他什么都愿意做。”

都是吃这碗饭的，无需过多解释。旱魃鬼就是俗称的旱魃，但其实这世间旱魃多数只是种煞，远不够成气候。在岳是非的记忆中，旱魃出世便是赤地千里，寸草不生。其威力怎么会只有一块地方干旱？都是那种蔓延多地的大旱才是真正的旱魃所为。

“来找你的人就是那个第二先生？”

“对，是他，平时我并不喜欢搭理他。我们关系也不怎么好。”闸北老农似乎挺喜欢岳是非说的“第二先生”称呼，甚至直接用了。

可若是有些尸埋的不正，风水变化，抑或怨气丛生，犯了旱煞造成一个地方大旱却是有可能。因此当地人会请师傅来打旱魃，往往能奏效也是这个缘故。

假如是真正的旱魃，那可就不是普通先生能对付了。

“你们试过打旱魃？”

“是什么都愿意做。”闸北老农再次强调了这句话，好像不多说一遍体现不出这个“什么都”。

“你是说，二龙对应的就是双头蛇？”其实岳是非此刻还想到了些其他的东西，提到化龙就会想起前几日宝贝书想写捉住双头蛇时，蓝光映照在房顶上出现的景象。

“不是，据我所知早在多年前已经有条巨蟒过桥化龙，传说那条巨蟒之所以能化龙，是被当时来建水城立寺的高僧所度化，故此化龙之后也成了佛门护法，这也是‘黄龙寺’的黄龙来历。”闸北老农缓缓说道。

黄龙寺的位置和七孔桥的位置确实很近，出了建水城过了黄龙寺继续走，才是二龙桥。

又和黄龙寺对应上了，岳是非心里对这黄龙寺的观感越发不好。分明这寺庙一直没和他们的事扯上关系，可若即若离似乎隐约在背后有什么关联。

“所以已经有蛇化龙，二龙桥还会有一条蛇化龙？”丁山道人接话道。他刚才一直在听，半天没有说一句话。

闸北老农点头：“自古流传，蛇化蛟，蛟化龙。必过河走江，与一方水渎有所关联，必会感应当地气候，故此或多雨泽，或遇大旱。与建水城的情况非常相似。”

“非时雨旱，不从天道。”岳是非脸色沉重，玄门其实也有类似说法。

传说三十代天师虚靖先生解州盐池曾施铁符斩蛟龙，也是于此有关。

但是玄门不太谈这事，是因为和旱魃不同，旱魃是种邪尸，为天地所不容。真正旱魃出世，必有天雷下降以击之，若能逃过天雷灾厄的，才能留在世上。也因此真正出世的旱魃数量极为稀少。

蛇蛟却不同，蛇类也是世间生灵。按玄门道理，其也有修行向上，化龙成神的资格。只要其勤苦修行，不扰世间，不害生人，玄门就不该插手干预其修行。

在蛇蛟修行的末期，会吸纳天地水气，引发一个地区的气候极端变化，并非其本意，而是其与一方天地感应带来的变化。当其化龙成功后，又会反哺此地数年，庇佑当地风调雨顺，也算上天恩泽，祸福相依之道。许多地方的龙王庙，其实也和这种化龙的方式有关。

天生万物，生而不有，为而不恃。也就给了万物生存的权力，修道之人秉承天地大道，自然根本，是不会擅加干预。

除非是作恶的蛇精，害人的蛇妖，妄图成蛟化龙。若是让这样的蛇化了龙，也不是正龙，不会福泽一方，只想获取天道的恩泽，不想反哺，那就是另说。

但这似乎又牵扯出一个问题，双头蛇虽说曾立誓要害婴儿全村，这也是丁山道人紧追不舍的缘由。可若是他化龙成功，变作此方龙神，他就得遵守天道的规则，不能擅自返回当地，更别说去作恶。

如此是否诛除他就变成三人和双头蛇的私怨。

按说以岳是非的性格，也不太在乎私怨不私怨的。这双头蛇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干掉也没啥。

但问题在于，他已经在此地吸纳水气引得大旱数年。若是他不能成功化龙，就无法反哺此方天地，大旱就还会持续，直到水气变幻，元气自然修复。

“说起来，建水城也一直有个传说。七孔桥在还称为二龙桥时，修桥前曾有一位高人预言，此桥会有两蛇过门而化龙，所以取名二龙桥，不止是上面二龙戏珠的浮雕。”

简直是建水城隐秘，岳是非还真不知道这样的典故，甚至今日的建水城里知道的人可能也不多。

既然闸北老农此时提起此事，还意有所指老蛇成气候，想必试过前者。

“不错，第二先生来找我就是邀我一起打旱魃。他接了事主的邀请，又怕自己拿不下，就请我一起出面，还说若是灵仙观和黄龙寺解决不了的事被我们两解决了，将来歌诀怕是要变成‘两先生一寺一观’咯。”

“或许，和这城里几年的干旱有关。”闸北老农先是思索了片刻，终于说道，但他也是半询问的语气，言语间充满不确定性。

话说到这已经不用继续讲下去，因为后来还是旱了两年，直到俊明来此才降下雨来。

“你们没有找到快成气候的老蛇？”岳是非又问道。

闸北老农摇头：“试图寻过，也启问过祖师，祖师降下扶乩，但是有什么力量在干扰。”

岳是非听他的问题，想了想：“听说过，但了解的不多。能与你齐名，应该还是有些本事的。”

“呵呵，能得到茅山高道的赞誉，是我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