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它不曾离开过这栋楼，哪里有阴气可吸，想来这两三年它一定很痛苦。而且它不入轮回，已经打破了生死轮回之道，消耗的是自身灵力，灵魂灵魂，有灵才能称之为魂，灵力消耗殆尽，那可是魂飞魄散的下场！

怪不得小瞳会哭着跟我说，他妈妈告诉他，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让小瞳以后自己照顾好自己。如此这般看来，眼前的这个灵体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已经不可能再入轮回投胎做人了，它很快就会魂飞魄散，失去了再世为人的机会！

可渐渐的，我感觉到这股阴气越来越重了，就好像在我身边一般。这个时候我也累了，停下来休息了一会儿，不经意的扭头看了一眼，这一眼差点吓掉我的魂！

只见我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一个女子，这女子二十来岁的样子，长发披肩身段修长，一米八的大高个儿，看起来比我还要高一头。

在凿地砖的时候，我感觉到厕所里有一股子阴气，但我也没在意，毕竟是埋着死尸的地方，有阴气也在情理之中。

根据小瞳所说，打他记事开始，这个只有梦中才会出现的妈妈就一直陪着他。小瞳今年已经七八岁了，算他五岁记事，也有两三年了，一般的灵体不去投胎，根本无法在阳间徘徊这么久，除非是吸足够的阴气。

我很清楚，这灵体就是小瞳的妈妈，可是它长得实在太吓人，乍一看就像是尸块儿拼凑而成，皮肤龟裂的缝隙中，猩红色的肉芽清晰可见。我见过不少灵体，却也没见过这种啊，相信换作姜乘风遇到这事，他也不可能一点都不害怕。

早就听闻灵体的样子都不会好看，至少在没去阴间之前，死的时候什么样，死后还是什么样。被乱刀砍死的，必定是皮开肉绽，出车祸的，必定是肢体残缺，跳楼的，必定是血肉模糊。

究竟是多么不舍，才会让它付出如此沉痛的代价，也要守护在小瞳身边，这样做到底值不值得。

要说小瞳也是胆大，就算这个灵体不曾伤害过他，还悉心照料他，可整天梦到它这副尊容，小瞳为什么还能接受它。想来应该是小孩子单纯吧，不是有句话这么说的，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可见这对母子情深意浓，毕竟血浓于水。

由此可见，这灵体十之八九是小瞳的亲生母亲，不然绝不会默默守护小瞳这么多年。一个惨死之人的灵体，既然没有那么多怨气，本该正常入轮回，可是它却没有入轮回投胎，而是选择陪伴小瞳左右，这么做的代价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也许这个问题只有小瞳的妈妈知道，不论是灵体还是活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权。

这也是我完全感觉不到它的原因，一个即将魂飞魄散的灵体，它已经没有多少灵力了，如同躺在病床上行将就木的老人一般。

把这些问题想明白了，我也就不害怕它了。虽为灵体，可它对小瞳的这份爱，是活人也不曾有过的。

眼前这灵体显然就是小瞳口中那个看不见的妈妈，它生前是被钱主任残忍杀害后分尸的，这种死法能好看才怪了。幸好它还是完整的，而不是一块块儿碎肉，如果是以碎肉的形态出现，我估计恐惧还要加深几分。

这一刻我能感觉到，灵体在慢慢消失，想再见它一面已经是不可能了，再过一段时间它就会完全消失在人世间。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挖出它的尸身，找个地方埋葬了。

扒开松软的水泥，里面果然发现了碎裂的骨头，将所有骨头捡出来，拼凑成一副完整的骨架，我数了一下，不多不少。

找了一块儿黑布，我把骨头包起来，这时天也亮了。将骨头藏好，我给小瞳做了早餐，目送他上了校车，我才转身回到屋里。

我并不打算马上离开，而是沏了一壶茶，坐在客厅等钱主任回家。其实我应该报警的，钱主任是杀人犯，必须让他付出代价，但我想听听他怎么狡辩。

等了有半个小时左右，快九点的时候，钱主任才急匆匆的回来。一推开门，钱主任看到我坐在客厅里，瞪着眼睛惊讶的问我：“你怎么还在这，小瞳呢？”

“上学去了。”我放下茶杯，笑了笑说道。

“昨天晚上没出什么状况吧？”钱主任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问我。

“你先别问那么多，现在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如果你还有点良心，我希望你如实回答。”

“什么问题？”钱主任瞪着那双绿豆眼，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

“小瞳的亲生妈妈在哪？”我用不带任何感情的语气询问他。

钱主任一听这话，眉头皱的更紧了。他显然没料到我会问他这么一个问题，一时间竟是愣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想好说辞，随即笑了笑说道：“你这小子到底想说什么，小瞳的妈妈出差去了，我不是告诉你了吗！”

“你在说谎，小瞳的亲生妈妈早就不在人世了对不对？”我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盯着他，用质问的语气逼迫他说出真相。

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怕他兔子急了咬人。以他的小体格子，单对单我还不至于怕他，况且我是学风水的，体能比普通人强太多了，跟老刘学过内外功，也会防身术，正常情况下，三五个人近不了我的身。

“白坤，你这是怎么了，尽说胡话！”钱主任也站了起来，笑着说道。

他是在笑，但是笑的很僵硬，就好像有人拿着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逼迫他笑一样。

“你别跟我满嘴跑火车，告诉你吧，我已经掌握了你的罪证。只要你乖乖承认，我念在你知错悔改的份上，或许可以帮你对付那个灵体，要不然你就等着它找你索命吧！”

这话我完全是在吓唬他，我知道他肯定怕，做了亏心事哪有不怕鬼敲门的。小瞳的妈妈确实一直在他家，相信他以前也见过了，不然绝不会在厕所里摆放关公像，还找我来他家看风水。

“白大师，你可一定得救救我啊，我不想死，也不能死啊！我要是死了，小瞳可怎么办，看在小瞳的面上，求你大发慈悲帮老师这一次吧，咱们好歹师生一场，你也不想看到老师出事吧！”

没成想，这招真管用，钱主任听闻我说的这番话，居然咕咚一下跪在了我面前。

“别说那么多没用的，你只需要老实交代，我自然会帮你度过这个劫难。”我把他扶起来，打算继续套他的话，为了留下证据，我还悄悄地把手机自带的录音机打开了。

“刘老师已经死了，我可不想步她的后尘啊！我知道错了，不该包庇刘老师，更不该用关老爷镇住桂萍。白大师……白大师，你可一定要救我啊，我钱明白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你的大恩大德，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

我一听，这事还跟刘老师有关系，难不成刘老师的死，并非是四年前上吊的学姐所为？

即便失去了再世为人的机会，它也不

希望自己的尸身一直埋在厕所底下，也或许是不希望有一天被小瞳看到，那得多伤他的心啊。

眼见它步步逼近，并一直跟我比划着手势，明显是无法开口说话。灵体一般都不会开口说话，除非是有高人相助，能够让人看见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

它比划的手势我也没看懂，但我知道它的意思，无非是想让我照顾好小瞳，还有就是帮它平冤。虽然它很快就要魂飞魄散了，可杀死它的人还在逍遥法外，即使他是小瞳的父亲又怎么样，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水泥地砖太坚硬，凿的我手臂都酸了，才凿开一小块儿。想把它完全凿开，我看没有专门的工具还真不成，可我也不敢停下啊，天亮后钱主任可能就要回来了，不赶在他回来之前把地砖凿开看个究竟，我怕以后都没机会了。

等它靠近我的时候，我感觉到一股阴气，那股阴气越来越重，近距离下我竟感觉全身发冷。片刻后，灵体的身形慢慢模糊起来，直至变成了一股黑烟。

那股黑烟漂浮在厕所里，缓缓朝着我刚刚挖凿的地砖飘去，竟是进入了地砖里。这时再看，那地砖的颜色居然变了，由浅变深，仿佛水泥地上泼了水一般。

这种情况持续了几秒钟，忽然感觉我的脚陷进了地砖中，水泥地砖的缝隙里冒着黑烟，能明显感觉到脚下坚硬无比的水泥变得松软了。这奇怪的现象让我瞠目结舌，但我心里明白，这是灵体在帮助我，严格意义上来说，是帮助它自己，它在消耗自己仅余不多的灵力使水泥变得松软，以便于我把它的尸体挖出来。

如此漂亮又人高马大的女子确实少见，可我却不敢看她，原因是她脸上有一道道裂痕，就像大地干裂形成的龟裂纹一样。它就站在我身后盯着我，见我发现了它，正在跟我比划着手势。

因为它模样实在太吓人了，我也不敢看它比划的是什么。直到它一步步向我走来，我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