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的流水声，腥臭的味道，钻入耳鼻里的泥水。

还有被水流冲到控制不住的方向。

这个年代还能找到这种保守的泳衣，她也是不得不佩服他。

恨不得把她从脚到脑袋都裹上。

薄暖阳看着左殿帮她选的泳衣，忍了忍，才忍住了没发脾气。

当水埋到她的肩部时，那一晚落入河水中的感觉，忽然扑面而来。

这个点游泳馆的人很少，对面偶尔会有扑通的跳水声。

泳池里的水在灯光下波光粼粼。

以及将她狠狠拖入水底的绝望。

教练以为她冷，笑呵呵地说：“下去适应两分钟就好了。”

薄暖阳嘴巴发白，嗯了声。

薄暖阳感觉呼吸被窒住。

她闭上眼，抿紧了唇，努力忍耐。

下一瞬，她被抱进温热的怀里。

做完热身之后，薄暖阳扶着爬梯下去，接触到有点凉的池水之后，她忍不住地打哆嗦。

“不走，”左殿板着脸，硬邦邦地说，“我在这里看着。”

见状，薄暖阳开始挑拨离间：“教练，你看，他不相信你。”

“......”

这么一闹腾，倒让她对水的恐惧好了许多。

接下来，教练叫她把脑袋埋进水里，练习闭气。

薄暖阳把头埋进水里的那一刻，那股子窒息的感觉，再度传来。

她抓紧了旁边的扶手，硬忍着没上来。

耳朵跟着埋进水里的时候，薄暖阳再次听到了那天河水的轰鸣声。

滔天的黑暗与压迫感，紧紧将她包裹住。

她挣不脱。

感觉时间过去了很久。

教练也一直没喊她，薄暖阳便一直埋在水里。

忽然。

她衣领上传来压力，直接被人从水里拎了出来。

出水的那一刻，她猛地呼吸，许是因为呼吸太快，反而被水呛到，她抓着扶手咳嗽。

等一切平息下来之后，她先是看到了教练无语至极的眼神，顺着教练的视线，薄暖阳的眼睛又挪到自己身后的男人身上。

男人唇色发白，不停地拍着她的后背，像是怕她被呛到。

他压着颤声问：“怎么这么久不上来？”

薄暖阳也搞不清楚过去多久，她看向教练：“很久？”

“......”教练沉默须臾，把计时器给她看，“才二十秒。”

“......”

听到这话，薄暖阳也跟着沉默了。

她转头看着左殿，尽量平静地问：“才二十秒，你就把我提出来了？”

左殿嘴巴嗫嚅：“我感觉有两个小时。”

“......”

场面定格了十几秒。

薄暖阳冷静地说：“我在上课，你能别过来干扰吗？”

“......”

沉默一会。

没搭理她的这个问题，左殿直接越过她，问教练：“能不学这个吗，直接游不行？”

教练：“......”

薄暖阳快哭了：“你怎么不叫康宝直接跑啊？”

“......”见她不领情，左殿很委屈，“要不你先拿个浮板，适应下，行不？”

感觉再不把他赶走，自己啥也学不成，薄暖阳抓着扶手去踢他：“你出去，别在这里拖我后腿。”

“......”像是在思索办法，左殿停顿片刻，提道，“我教你，行吗？”

教练：“？”

薄暖阳直接拒绝：“不要。”

“为什么？”

薄暖阳：“男人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

“......”

已经磨蹭掉了快二十分钟，一节课也就一个小时，薄暖阳都开始着急了：“我要是会游，至少那天动静也能大点，你也不至于看不见我，是不是？”

话音一落，左殿的脸色就变了。

薄暖阳也立刻收了口。

她说错话了。

大概也发现他们俩人之间不大对劲，教练悄悄的往旁边走远了点，将这一片的空间留给了他们。

薄暖阳在水里走了两步，过去圈住左殿的腰，温声说：“我没有怪你，就是如果我能像赵天蓝一样，至少也不会这么快沉下去，也能给你点时间来救我，对不对？”

“对不起，”左殿眼睛发红，“都怪我不好。”

薄暖阳闭上眼，搞不明白事情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她只是在跟他阐述一下学游泳的好处。

在水里停了会，薄暖阳妥协：“那先不学了，反正我这两天要来例假了，泡水里也不大好。”

“好，”左殿嘴角一松，立刻答应，“咱们走。”

他抱着她往上走，动作有点急切。

似乎想赶紧逃离这个有水的地方。

薄暖阳悄悄叹气。

她感觉，后遗症比较严重的不是自己，是左殿。

下次不能再带他来了。

游泳馆离得不远，两人没开车，走路大概十五分钟的样子。

许是因为她的那句话，回去的路上，左殿情绪一直不太高，薄暖阳牵着他的手晃了晃：“大左，你别这样，你瞧瞧刚才那个宝宝，都被你吓哭了。”

“......”左殿瞥她，又收回视线，没什么情绪地说，“她是因为妈妈没给她买冰激凌，你少赖老子身上。”

薄暖阳鼓起腮帮子，撒娇道：“你家宝宝也想吃冰激凌。”

“......”

沉默。

像是很为难，左殿嘴角抿直，过了几秒，迟疑地说：“快来例假了。”

薄暖阳很乖：“我吃两口，剩下的给你，行吗？”

难得见她这么听话，左殿明白她是想哄自己高兴，他眉眼也逐渐舒阔，揉揉她的脑袋，嘴角终于有了丝笑意：“买。”

冰激凌店就在十米开外，薄暖阳跑过去，挑了两个不同口味的球，付完钱之后又蹦蹦跳跳地跑回来。

她眉眼弯弯，笑的格外明媚。

左殿把盒子接过来，拿勺子挖了一块给她。

两人慢悠悠往前走，薄暖阳一直拽着他的衣服，走路姿势也很活泼跳脱。

直到进了一个小广场，两人找了个位子坐下，看对面的叔叔阿姨跳广场舞。

薄暖阳的两口冰激凌已经吃掉了，她歪着脑袋，看左殿正把剩下地吃掉。

注意到她的视线，左殿瞥她：“不能再吃了。”

“......”薄暖阳凑到他身边，好脾气地说，“一小口。”

左殿手指顿住。

给也不是。

不给也不是。

看出他的为难，薄暖阳又笑：“我不吃这盒子里的。”

“......”

她倾身上前，凑了上去，在他嘴角轻舔了下，笑眯眯地说：“吃好了。”

左殿大脑还没来得及反应，嘴角就已经控制不住的上扬，瞳底仅剩的那点阴郁也散得一干二净。

他清了清嗓子，别扭地说：“少来这套。”

薄暖阳忍不住笑，仰着脸看他：“那你别生气了，我又不是那个意思。”

听到这话，男人模样带了点傲娇：“嗯。”

“......”

缓了片刻。

“那也不难过啊，”没在意他欠揍的模样，薄暖阳温声哄他，“我好喜欢你啊，你难过我都想哭了。”

左殿快被她一句又一句的甜言蜜语给溺死了。

他抿抿唇，又大方地挖了勺冰激凌递过去：“再给你吃一口。”

“......”

见她打定了主意，左殿模样极其不痛快，往旁边退了点，留出空位给她。

薄暖阳瞅他：“你不走？”

左殿眼睛有点红，似乎明白发生了什么，嗓音听不出来情绪：“薄暖阳，咱不是非要学这个的，不学了，好吗？”

“......”薄暖阳把他往旁边推，“你自己去玩，别在这里。”

两大一小没在乐普斯待多久，两人把康宝送给杉杉之后，去了附近的游泳馆。

教练不明所以，开玩笑道：“是的，之前有批小朋友来学，我们就不让家长在这里看，容易心疼。”

左殿表情很认真，话也说得清楚：“不是每个东西都需要去克服的，咱们以后就不沾水，不到河边去，不学了，行不行？”

“......”听到这话，薄暖阳莫名的想笑，“你走开，行不行？”

注意到她不满的模样，左殿心情极好地拍拍她的脑袋：“去吧，我也在旁边游会。”

跟教练见面之后，面对那一池子的水，薄暖阳闭了闭眼，感觉脑袋在这一刻，控制不住的发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