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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黄河大盗

  • 作者:森九叔
  • 类型:历史
  • 更新:2021-06-29 05:48:46
  • 字数:9402字

“我不是没有考虑过。”宁良趴在马背上苦笑道,“外公现在人身在汴梁,吉凶未卜。虽然三个舅舅在华州军中主持大局,但难保赵匡胤不布置后手。华州虽近,但恐怕更为凶险啊。反倒是去麟州,兴许是赵的人想不到的。”

略一思索,韩通便也想通此间关节,心中暗叹宁良思虑周全,于是不再说话,牵着马继续赶路。

两人骑马,沿着黄河岸边,一路朝西狂奔二百多里。饶是常在军中的韩托,也有些吃不消,更别提五岁孩童宁良了,直颠得他骨头都快散了架,屁股上也早已经磨出了血泡。要不是后来韩托有意控制马速,宁良恐怕早就承受不住了。

跑了将近两个时辰的路程,那匹马也累得够呛。马是军中骑兵用于冲刺的战马,爆发力十足,但耐力不强。眼看那马“呼哧——呼哧——”喘着粗气,韩托只能勒马止步,翻身下马。

宁良和韩托马不停蹄地朝东狂奔了三十多里后,又朝北狂奔三十多里,绕开汴梁城,暂时躲开赵氏的追兵和爪牙。

“可……”韩托有些犹豫,“可我们为何不就近去华州?华州可是您外公的地盘。”韩托不是畏惧了,只是身负保卫宁良的使命,怕出什么纰漏。“

见宁良还有心思开玩笑,韩托紧锁的眉头也不由地舒展开一些,“公子莫要玩笑了。我们往前再走一走,看有没有什么客栈之类,休整一下继续出发。按路程,应该离黄河渡口不远了,我们休整好了,便坐船渡河,朝麟州方向进发。”

“真的……真的要去麟州吗?”韩托的语气有些不确定。

两人一马又走了约一刻钟,空气中越来越湿润,离黄河渡口越来越近了。

“父亲的确和麟州防御史杨重勋是故交,而且杨老将军为人忠义。但麟州路途遥远,我们此去,没有个十几二十天,恐怕不能成行。”

“韩大哥,我倒是不怕吃苦。”

“公子,前面有家客栈。”

“好的,韩大哥,我们过去看看。”

行到客栈前,早有殷勤的店小二出门迎接,“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

“韩大哥,咱们可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走亲戚。”韩托随口答道。

“这大过年的,是去往何处啊?”掌柜的似是不经意开口问道。

“是去……”

一直没有说话的宁良忽然打断了韩托:“掌柜的,快些给我们准备些吃食吧。”

“哎呦,你看我这老糊涂。”掌柜的一拍脑门,“得嘞,大过年的没有什么人,二位公子爷随便坐,我这就是张罗。”

说着,掌柜的一转身向着后厨去了。

“公子为何打断我,莫非……”见掌柜的离开,韩托悄声问道。

“韩大哥。”宁良四处打量着,“这家店,我怕有问题。”

“啊?不会吧?”嘴上虽然这么说,韩托也已经开始四处打量起来。

“掌柜的鞋子上,有血迹。而且好像是新鲜的,颜色还没有发黑。”

韩托脸色瞬间不好了,半是自责半是恼怒。

“韩大哥切莫自责,我也只是猜疑。”宁良见韩托的表情岂会不知他的想法,“兴许是那掌柜自己杀鸡杀鸭,不小心溅上的。”

“公子莫要为我开脱了,是我疏忽了。”言罢,韩托更仔细地观察起这家客栈……

不多时,掌柜的已经端着一道道饭菜上桌,一盘切鲙(生鱼片)、一盘羊皮花丝(羊胃肚丝)、一盘逡巡酱(鱼、羊肉制成的肉酱,味道鲜美)、一盘炙羊肉、一碗秋葵汤、三个胡麻饼。

已经将近一整天没有吃饭的宁良和韩托,早已饥肠辘辘,看着满桌的美食,忍不住地咽口水。但两人对视一眼,都知道这些饭菜,不能轻易吃。

武侠小说中的银针试毒只存在于小说中,事实上除了砒霜,绝大数毒是银针试不出来的。况且两人逃亡路上,也不可能随身带着银针。那如何判断这饭菜是否被动了手脚,便只有一个办法。

“掌柜的,抱歉。”韩托阴沉着脸盯着那掌柜,“这饭菜,没有什么问题吧?!”

掌柜的似乎早料到韩托有此一问,没有思考就眯着眼笑道:“客官您看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这开门做生意的,饭菜怎么会有问题?鱼是现杀的,秋葵是现摘的,羊是三十那天宰的,这才刚三四天,新鲜着呢!”

“不,我不是问你东西新鲜不新鲜。”韩托一动不动盯着掌柜的眼睛,脸色阴沉的可怕,“我是问你,这饭菜,有没有下毒。”

掌柜的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上冷汗瞬间就出来了,“两位少侠饶命啊!我也是迫不得已啊,客栈里……客栈里伙计们都被一个强人杀了……都被杀了……我也是被逼的……少侠饶命啊!饶命啊!”

眼看那掌柜的脸上已经是鼻子一把泪一把的,宁良和韩托心中大概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了。两人缓缓起身,警惕地巡视四周。

“哼,没用的东西。”一个身影从客栈的二楼纵身跃下,落地竟然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早知道你这老头子这么不中用,老子就该连你一起宰了!”

韩托心中是又惊又叹,惊的是这人藏匿于楼上,自己竟然一点都没有发觉,叹的是此人轻功竟然可以如此了得。韩托是悍将不假,披挂冲锋、探查敌情等均无可挑剔,但自己绝对做不到如此藏匿自身气息、从一丈多高的二楼跳下悄无声息。

那人看面貌也就三十多岁,古铜色的皮肤,用一方黑巾蒙着面,目光炯炯有神,只是身上衣服显得有些破旧,凌乱的头发从斗笠下钻出,显得整个人有些落魄。

“喂,两个小子。”那人举了举手中的横刀,“老子是黄河大侠!要过黄河,先交过河费!来这个客栈歇脚,要先交歇脚费!识相的,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老子饶你们两个不死!”

“哼!过河费?歇脚费?饶我们?黄河大侠?我看是黄河大盗吧?”韩托说着,横刀已出鞘,“想要撒野,先问我我手中这把刀吧!”

话音未落,韩托已经从站立的位置弹了出去,虽然轻身功夫不行,但爆发力,他是一点都不弱。

“黄河大盗“手中横刀早已蓄势待发,“哐啷”一声两刀撞在一起,火光四溅。虽然早有准备,那人还是稳不住身形,踉跄了一下往后退了半步。显然,从爆发力来讲,韩托更胜一筹。

那人眼中露出惊异之色,紧接着爆发出的是浓浓的战意,索性扔了刀鞘,大喝一声和韩托战在一处。

韩托的刀势凶猛力大,刀刀直劈要害。那人接连招架了几招,显然有些吃力,遂身形一变,避开韩托的刀势,利用自己的轻身功夫腾闪挪移,不断游走,趁机出招。

“小心!”一直未出声的宁良大喝一声。

只见那人的横刀已经抵在了韩托了小腹,再稍稍往前半寸就要插进韩托的身体。韩托听得宁良示警,腰间使劲扭出一个近乎不可能的角度,堪堪躲过。

“韩大哥,把他往角落逼!”宁良喊道。

韩托一听便知道其中奥秘,虽然那人轻身功夫了得,如果把他逼入角落,便再也没有发挥的空间。随即韩托横刀一挥,一套军中的刀法使出,刀刀直劈要害,不留余地,不留后手,不留退路。

那人听得宁良的话本就眉头一皱,见韩托刀势大变,顾不得细思,匆忙挥刀应对。

几个呼吸间已经是十多招过去,那人已经被逼入客栈柜台前,吓得掌柜的大叫一声,躲入柜台下。

转瞬,韩托的刀已经逼近了那人的咽喉。

那人大喝一声,步步后退,直到脚后跟撞上柜台。

韩托的刀尖已经抵在那人的喉结处,一把扯下那人蒙面的面巾,将那人头上的斗笠也一把掀翻扔在一边,“公子,杀了他吗?”

“不要杀我!”不待宁良发话,那人抢先说道,“不要杀我!”

“哼,你要杀我们,给我们的饭菜下毒,还杀了这客栈的伙计,岂能饶你?”韩托一脸怒容盯着那人。

“没有!我没有杀那些伙计!”那人忙辩解道,“那些人只是被我打晕了,我没有杀他们!”

“掌柜的鞋上有血迹,他说伙计们都被你杀了,你还狡辩?”宁良见那人被治住,上前说道。

“那些人真的只是被我打晕了而已。”那人苦笑着,“我怕掌柜的不相信我杀人,将其中一人稍微放了一点血。但是放心,那人绝对没有性命之忧。”

“两位想必也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就不要和我这个落魄鬼计较了。在下本是良人,也是迫不得已,也出此下策,想着劫一两个富商什么的。绝对没有谋财害命的想法啊!”

“哼!别油嘴滑舌的,别以为我真不敢宰了你!”韩托脸上杀气不减,“被我擒下就这样开脱自己,你当我是傻子?若是你擒得了我们,现在我们,岂不是早已及倒在血泊之中?”

“两位真的冤枉我了,我真的没有杀你们的意思。我逼掌柜的往你们饭菜中放的也不是什么毒药,就是一些寻常的巴豆粉。我就是想要趁着你们拉肚子,盗些财物罢了。不信……不信我吃给你们看。”

“你真没有杀人?”发问的是宁良。

“没有。”

“掌柜的,你去看看,他‘杀’的那些人,当真还活着?”

掌柜的听到宁良的话,拔起已经抖得不行的双腿,缓缓朝后院柴房走去。半个时辰前,那人就是在后院“杀”了客栈几乎所有人,只留下了掌柜的和一个跑堂的,“尸首”都躺在后院,还没来得及收拾。

不多时,掌柜的回来,“各位大侠,我那些伙计,虽然一个个昏厥不起,但是好像都还有气息,好像……好像……好像都还活着。”

“啊?都活着?”韩托一脸疑惑,“掌柜的你是不是欺瞒我?”

掌柜的吓得慌忙跪倒在地,“大侠,小的哪里敢呢?那些伙计……那些伙计虽然依旧昏迷不醒,但真的都还有气息啊!”

“哈哈,有意思。”本来还绷着一根弦的宁良心中略微放下一些,“这位壮士?可曾在军中任职?何故如此?”

“你怎么知道我曾在军中入职?”惊讶的不止是那人,持刀的韩托也一脸的不可思议。

“你的靴子。”

韩托和那人同时低头看靴子,一双靴子已经破旧的不成样子,但仔细看,依稀还能看出是军中独有的制式。

韩托不由地内心一阵苦笑,自己这位皇子爷,公子爷,真的是太爱看脚了。在汴梁城中时,王溥的相府门前,是靠靴子判断相府的守卫有变;而今,又是通过掌柜的鞋上的血迹来判断这客栈有问题;而此时此刻,更是通过那人的靴子,看出此人,曾在军中服役。

“你们是什么人?”那人眼神有些迷惘,旋即便转为愤恨,“我不是什么军中的,老子只是抢了一个当兵的的靴子穿。”

“别装了。”宁良步步紧逼,“你就是当过兵,那靴子你很合脚,不会是抢来的。”

“我没有当过兵。”那人依旧不松口,“你们要杀便杀,要剐便剐,老子他妈的不求饶了!”

倒是韩托,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人来,只觉得面孔似曾相识,尤其是古铜色的皮肤和炯炯有神的目光,让他脑海中逐渐付出一个身影来,并且渐渐清晰……

“史弘肇是你什么人?”

“家父名讳,岂是你……”知道说漏嘴的“黄河大盗”慌忙闭嘴,已经来不及了。

“早听说史弘肇轻功了得,不曾得见。你们史家这轻身功夫,果然有一套。”

一入客栈,一张和店小二同款笑脸迎了上来,正是掌柜的。

“哎呦,两位贵客。”掌柜的脸上的笑容比店小二更加灿烂,“客官是走亲还是访友啊?”

韩托一边扶宁良下马,一边对那店小二说道:“先帮我们把马给喂了,再给我们准备些饭食,我们吃过饭再做打算。”

“好嘞,客官。”店小二眼睛笑得眯成了一道缝。

春雨一停,道路好走了许多。

“快些给我们准备吧。”

“好嘞,客官。不过客官恐怕要稍微等等。大年下的,店里厨子、还有其他跑堂的都放了假。就我和掌柜的守店,您进店和掌柜的说一声就是,让掌柜的亲自下厨,我先去安排您的马。”

“嗯。”韩托不再多说,拉着宁良往客栈里走。

“公子,这马怕是撑不住了。”韩托眉头紧锁,“咱们得找个落脚的地方,让马歇息一下,吃些草料,否则这样下去,迟早累死。”

宁良已经趴在马背上直不起腰了,喘着粗气和马喘息的频率近乎同步,“韩大哥……不光是马,咱们……咱们也该吃些‘草料’了,否则迟早也要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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