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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何去何从

  • 作者:森九叔
  • 类型:历史
  • 更新:2021-06-29 05:48:41
  • 字数:9204字

“估摸着已经是辰时了(早上八点)。”韩托显然一夜未睡,眼睛熬的通红。

宁良猛地坐起身来,“快走,我们快走!”

五岁孩童的身体机能,今日里里外外徒步走了约莫十多里的路程。而且要思考的事情太多,乱七八糟的念头也太多,久久不能入眠。

顾不上感慨前世今生,虽然那些纠缠在自己脑袋里挥之不去,但如今急需考虑的是当前的局势。很显然,汴梁城已经被赵匡胤的人控制了,陈桥兵变,黄袍加身,便是这一两日的事情了。对历史不算熟络的宁良,只记得小说《水浒传》中的小旋风柴进是后周皇族后裔,还持有北宋朝廷颁发的“丹书铁券”,这么看来,赵匡胤应该对后周皇室待遇不差,至少没有斩尽杀绝。

宁良很累。

“韩大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宁良的外公太尉符彦卿,在汴梁内虽然没有什么势力,但作为太尉,亲兵护卫应该也还有不少,签发一个什么手令之类应该也没有太大问题。但是如此人物,想必也会早被赵匡胤的人监视起来了,恐怕希望渺茫。

自己的老师,右仆射(副宰相)王溥,官居要职,应该也能签出各种手令,但身为文官,手中没有一兵一卒,能倚靠的东西有限。最重要的是虽然和自己师徒相称,也仅是平时上课教授一下四书五经,私下交流并算不上多,对于王溥的政治倾向,宁良并算不上了解。

“出城吗?”

窗外的细雨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打在屋顶上发出“沙沙”的声音,顺着房檐滴落在地上,不密集但规律的“啪嗒”声不绝于耳。待宁良入眠,已经是五更天了(凌晨四点钟前后)。

像是打了一个瞌睡,一个激灵,宁良睁开眼,窗外天色已经微亮。

“恐怕已经出不去了,汴梁城应该已经是只能进不能出了。”

韩托一愣,未及多想,只听宁良接着说:“劳烦韩大哥出门打听一下现在城门的情况。”

经过昨日的事,韩托对宁良佩服得五体投地,什么也没问,闪身出门打听情况去了。

至于宫里的皇帝哥哥,自己的后母符太后,还有两个年龄更小的弟弟,恐怕是无暇顾及了。此前宁良也曾和哥哥还有符太后提过,要他们小心赵匡胤,但是说的隐晦,符太后并没有当回事,只当是孩童戏言。哪怕是朝堂上赵匡胤力主出兵,符太后也以为只是赵是想要多谋一些权势罢了……

宁良和韩托出得门来,避开官兵,沿着小巷疾行。不多时,来到一处气魄雄浑的府邸,门口的一对石狮子肃立雨中,十二簇鬃发彰显着府邸主人的身份——正是当朝一品大员,太尉符彦卿的府邸。

躲在一旁看着门前守卫森严的侍卫,宁良和韩托并不敢贸然上前。

“公子,我去探一探?”

宁良轻轻摇头,“再等等。”

不多时,只见太尉府门打开一条缝隙,从里面走出一个小厮,撑着油纸伞,提着菜篮子像是要出门买菜的样子。守卫头领见状,伸手去拦。双方像是发生了争吵的样子,小厮要出门,侍卫不让,于是小厮夺步就要往外闯,只见那头领瞬时拔出仪刀,横在小厮面前。小厮见刀已出鞘,不再争辩,灰溜溜地回去关上了门。

“看来,太尉府也被控制了。”经过昨天的事,韩托总算是明白了不少,“而且和曹王府一样,周边有着不少密探。”

“哎,是啊。”宁良叹气,“走吧!去王溥的府邸看看。”

“遵命,公子。只是……只是王相的府邸,恐怕也是这种情况吧?!”

“是啊,希望渺茫。”宁良眉头紧皱,“不过,不试试,怎么会知道!?”

王溥的府邸离太尉府并不远,穿过两条巷子便到,而且门前的守卫显然没有太尉府多。宁良和韩托躲在暗处观察力一阵,发现相府的人,倒是进出自如。

“公子,我去通报。”

“不必了,这里也被控制了。”

“啊?怎么会?”韩托有些诧异,“我看门口的守卫并无什么异常啊,而且周边也没有发现什么密探。”

“韩大哥,你注意看这些护卫的靴子。”

“靴子?靴子有什么问题?”韩托有些莫名其妙,“嘶——这是禁军的靴子样式。”

“是不是禁军靴子的式样我不太清楚,平时我也没有特别留意观察过。但是我刚才注意看了太尉府门口的护卫,这些相府门口的护卫,穿的靴子竟然和太尉府那些护卫一样,所以我觉得有问题。”

“公子英明。”韩托由衷地佩服这位方才五岁的少年皇子,“各府的护卫都是自己府上的私兵,怎么可能都穿着禁军的靴子。”

“而且你注意看门楼房檐下守卫的靴子,虽然上面有泥垢,但显然干涸已久。一般护卫都是辰时(早八点)换值,到现在不到一个时辰,怎么会干燥得这么快?”

“没错,显然他们依旧在这里值守很久了。有可能,已经一整夜了。”

“对,韩大哥。如果各个大臣府邸都要控制,显然他们的人手是不太够的。”宁良压低声音道,“韩大哥,你再确认一下,周边是否有密探?”

“我仔细查看过了,确实没有。”时常再军中充做斥候的韩托,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好!那我们寻一处没人值守的院墙,翻墙!”

“遵命,公子。”

两人兜兜转转,找到王溥府邸后墙一处偏僻的小巷,凭借韩托的身手,十息之数,两人便翻墙而入,来到府邸后院。

雨还在下,“沙沙”的细雨声很好地掩盖了两人的动静。

王溥府邸,书房。王溥端坐条案后,奋笔疾书,写着什么东西。

“吱呀”一声,书房的门从外打开,闪进两个身影。

王溥像是没有注意到一样并没有停下来,又匆匆写了几笔,随后拿起案头的纽印,重重地盖在一帖关牒上。

进来的两人正是宁良和韩托,宁良仔细看那方纽印,发现竟然是官印的的形制,不由地有些错愕,脑海中瞬间钻出无数个念头。周制,官印当置放于府衙,不可带回私宅。虽然有些官员图方便并不严格遵守,但毕竟是少数。如今王溥在自己家中持用官印,莫非……

“来了!?”王溥也不抬头,像是跟老朋友说话,然后拿起那张刚用完印的关牒,轻轻吹了吹未干透的油墨。

“见过老师。”宁良郑重地作揖行礼,“老师早知道我们会来?”

“我等你们很久了。”说罢王溥放下手中的关牒,从条案后走出,郑重跪伏在地,“殿下,老臣拜见殿下。”

虽然还不知道王溥用意如何,宁良还是忙上前搀扶,“老师快快请起。”但王溥仍执拗地跪在地上,不肯起身,竟是行起了三叩首的大礼。

礼罢,王溥仍不起身,跪在地上说道:“殿下,老臣愧对朝廷,愧对先帝啊!原本老臣仅以为,那赵匡胤仅仅是为了争权夺利,控制兵权。可昨日傍晚,一队禁军替换了臣府中的侍卫,我便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恐怕……恐怕……”

“老师,快起来说话。”听到王溥一番话的宁良稍稍放下心来,看来自己的老师并非是和赵匡胤串通的奸臣,忙再次上前扶他。

王溥也不再推辞,站起身来,从条案上拿起关牒,“殿下,这是出城的文书,用的是尚书省的印。我不敢确定一定有用,但……但殿下可以试试。”说着,又从腰间摘下一枚玉佩,连同关牒一并交到宁良手中,“殿下可从封丘门(汴梁城北门)出城,封丘门的校尉李季是老臣的内侄,兴许能帮上忙。”

“老师,学生拜谢了。”说着宁良就要跪下,却被王溥生生拉住。

“殿下折煞老臣了。”王溥一脸愧色,“前日在朝堂上,是我疏忽大意,未能及时识破他们的阴谋,这才有此大祸。”

“老师切莫自责,赵贼势大,也定然是早有反意,怎么能怪到老师头上?”

“殿下莫要再这么说了。”虽然宁良有意为王溥开解,但他自己仍心中有愧,“昨日傍晚,我得到消息,殿下失踪,老臣便知道殿下已经洞悉了他们的阴谋,早做打算了。臣的学生当中,属殿下聪明伶俐,小小年纪便不同凡响。虽然我平日里对你严厉,常苛责殿下不用心典籍,但殿下的聪慧睿智,老臣都看在眼里。”

“老师谬赞了。”

“如今天将巨变,殿下既已料得先机,定要卧薪尝胆,有朝一日复我大周社稷啊。”

“老师,虽然你我交谈不多,但您应该也了解我,我志不在此。”

王溥微微一愣,“罢了罢了。人各有志,来日方长。恕老臣不能护送殿下了!宫里还有陛下和太后,老臣不能阻止他们夺我大周河山,还是要回护先帝遗孤不受欺侮。”

“老师一片苦心,我懂!”宁良一脸的真诚,虽然他是皇子,但是作为现代人的他,谁做皇帝,谁是正统,倒并不是很放在心上,“其实谁做皇帝,又有什么关系呢?当今这乱世,战火不断,百姓流离失所,我皇兄年仅七岁,主少国疑,契丹、北汉、甚至大周的各路节度使想必都早已蠢蠢欲动。如果他赵匡胤能做一个好皇帝,能给天下百姓带来安宁,老师就用心辅佐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王溥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这位学生,显然对于如此离经叛道的言论已经不是第一次听他说了,但依旧有些震撼,“殿下高义,老臣受教了。”

宁良也不再多说什么,拱手行了一礼,就要转身离去,不料却又被王溥的声音叫停了,“这位想必就是韩通将军的公子,橐驼儿,韩微吧!”

韩微,或者现在应该叫韩托,一直没有说话,本已要跟着宁良离开,听王溥喊自己,回身行礼,“正是。”

“韩小将军,殿下,就拜托你了。”

“义不容辞。”

“韩小将军,韩老将军他,恐怕,恐怕已经……”

韩托听闻父亲的消息,瞬间呼吸急促了起来,“父亲,父亲他如何了?”哪怕是早已能猜到结局,但韩托依旧希望能有奇迹发生,依旧希望能从王溥口中,听到一些不一样的消息。

“赵虽派人控制了我的府邸,但可能有所顾忌,并未限制我府上人的进出,因此我得以派出人手打探消息。”

“昨日,老将军率领百十号护院,又召集了数百名忠于陛下的禁军侍卫,列阵于宣德门外(宫城南门)。赵匡胤手下部将王彦升,昨夜率领先锋回京,与老将军战于宣德门。卯时,宣德门陷落。”

“老将军此时,恐怕已经……阵亡了。”

饶是早有心理准备,听到这个噩耗,韩托还是一个踉跄险些倒在地上。

屋外的雨,下的更大了……

下得楼来,和掌柜的结过店钱,只推脱出去试试看能不能出城,也不顾掌柜的阻拦,两人便消失在细雨中。

“哎,这俩娃子,怕是继续住下去付不起店钱了。现在外面戒严,出城怕是出不去了。这俩娃子,不都跟他们说了不要他们钱了吗,还执意要走。怕是抹不开面子?!还是家教好啊,不想占我的便宜。也不知道要去哪捱上一夜?哎……可怜的娃子啊!”掌柜的一个人坐在柜台里自说自话,絮絮叨叨,看着两人远去的方向出神,自行脑补着两人的去向。

不多时,韩托回到客栈房间,探头看是否有人跟踪,谨慎地关上门,推上门闩。

“不出公子所料,城门紧闭,出不了城了。”

草草吃了些晚饭,宁良躺在客栈的床上,韩托守在靠门口的圆桌旁,死活不肯上床睡觉。

“说什么原因了吗?”

“说是……说是曹王殿下失踪,城里四处搜捕绑匪呢……”韩托表情显得有些尴尬。

没想到自己反而成了叛军戒严的借口,宁良不由地苦笑一下。现如今自己和韩托两人,一大一小,一“绑匪”一曹王,目标过于明显,怕是想要出城,只能试试昨晚自己想到的门路了。“走,我们先去太尉府,再想办法出城。”

但是二世为人的宁良不想也不敢冒这个险。还是要想办法逃出汴梁城去,投奔师父韩通的老友麟州防御史杨重勋也好,靠自己这几年积攒的钱财自谋出路也好,甚至到陇西投奔自己的三个舅舅(前文交代过,宁良的外公,太尉符彦卿兼任华州节度使,三个儿子在华州军中任职),也总好过在这汴梁城中任人宰割。

那么如今最棘手的,便是如何逃出汴梁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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