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二姨娘道了别，苏锦莲转身就朝自己院子内走去。早春离夏季只有短短几个月的距离，宁江、岭南、京都这三点连成了她前世的一切，却不知道今生可否破局。

林肖玦的婚书下在她孝期满了的一个月后，他说那时正是天高气爽的时候，而她畏暑，天寒了穿嫁衣又不好看。

两名婆子正在树荫底下说着私话，见含桃板着脸从那边过来，吓得连忙噤声。

“去搬东西不会？在这里扯什么嘴皮子！”

“可不是嘛，小姐能找到这样的好夫婿也是不错了。岭南王世子长得俊，对小姐又好，唯一的不好就是封地太远了，不然离宁江近还能多走动。”

“小姐睡醒了来妾身这里就是，还有三姨娘那边，账本有一半是在她那里的。”

“南海夜明珠两对，合欢玉骨扇三柄，满绣屏风一台，杭绸百匹……”

一名口齿清晰的小丫鬟正在念着单子，奇珍异玩被一个个往外面搬。苏锦莲听着与前世无二的聘礼单子只是觉得荒唐，兜兜转转一圈，自己好像是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林肖玦还说，今生许她红妆十里，今后必能白首不离。望着那些嫁妆她忽然有些迷茫，不知他以后会不会知道上一世的自己也说过这样的话，只不过是心境转换了一下，身份再提一提。

“好。”

苏锦莲点点头，“春日有些犯困，我先去歇歇，过会再看吧。”

今生哪怕做好了准备，她也不会去做一个令人耻笑的平妻。

纤长的手指抚过两封信笺，一个是鲜艳刺目的红，甜言蜜语都裹上了腻人的香气；另一封是清寂寥落的白，上面只有苍劲有力的一笔：“锦莲安？”

她想提起毛笔，泪水却是冲花了妆容，眼前模糊到连字迹都看不清。

二姨娘站在她旁边看着那一堆堆被搬去的聘礼，唇角含了抹温柔笑意：“恭贺小姐喜得佳婿，这嫁妆单子妾身和三妹妹一起商议着给拟好了，小姐一会过目一下。”

淡墨落笔，她却好像看到了穿着大红新郎服的林肖玦，看到了在边关铁甲寒衣提枪策马的季临，看到了自己垂垂老矣，身边白首不离的一人也已经模糊不清……

既然是穿越这重重时光回到曾经，她必将要将心磨砺成刀枪不入的一片。像这样的白纸黑字温柔缱绻，今后漫长的时间里，她也只能在梦里相见。

“岭南王世子真真是个痴情种啊，现在才过了元宵就把聘礼送过来了，那十几辆马车，看得我老眼都花了！”

苏锦莲闭上眼睛，唇角划过一丝寂寥的笑意。

宁江的春天来得快，过了元宵就是冰消雪融。含桃一身桃红色的褙子，白色绣花百褶裙，打扮得鲜艳，脸上却是毫无喜意。两个婆子见状连忙转身进了屋子里，与其他的丫鬟婆子一起干活。

即使苏锦莲已经放权不少，但含桃和碧萝现在依旧是丫鬟里最得脸的两个，比寻常人家的小姐都要娇贵一些，说话其他下人哪敢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