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清楚这圈乌青的来历，心情更是复杂了几分，眉头极快的一蹙，又舒展开来。

属于他的笑容重新回到了脸上，他抬手将唐娜娜的拳头推回桌面，接着收走了她的酒杯，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他感觉到了她的不悦，神情微动，还想说什么却被她直接打断。

“布鲁斯·韦恩先生。”

血液中酒精作祟，除了身上的燥热，唐娜娜也比平常少了几分忍耐力，她磨了下牙抬眸，目光发亮的对上布鲁斯·韦恩，看起来温和乖巧的面上露出几分决绝的凌厉。

布鲁斯·韦恩罕见的沉默了许久，他几番启唇最后都没能发出半个音节，末了他的目光落在了她停滞在空中的拳头上，在那拳头下的手腕上有一圈触目惊心的青紫色。

“首先，我很感谢您请我吃饭，不过如果您还要继续说蝙蝠侠的坏话的话，我想我可能要用红酒泼您了。”

“……？”

布鲁斯·韦恩招来了服务员，将黑卡放在托盘上，起身将她扶了起来，醇厚带磁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说心里话，我很喜欢蝙蝠侠。而您，一个身在哥谭享受着他每夜打击犯罪带来的安稳，被蝙蝠侠用单薄之翼坚持的正义所庇护的人，不应该说这些话！当然我知道……”唐娜娜重新坐回了椅子上，语气软了几分，在略宽的座椅上小小一团，“您有自由言论的权利，但如果下一次您还要对我说这些的话，我一定会打您！”

说着唐娜娜对着布鲁斯·韦恩挥了挥自己的小拳头。

“你有些醉了唐小姐，我送你回去吧。”

这也是唐娜娜第二天醒来后，尚且能回忆起来的最后一个瞬间。

一想到自己在那样的高档餐厅里，举起了个拳头义正言辞的说要揍布鲁斯·韦恩，还举着拳头仿佛入定了一样保持动作了很久，唐娜娜尴尬到原地去世。

布鲁斯·韦恩的脸上露出了非常微妙的表情，像是对她的话感到不可理喻，又像是因为自己的方才的措辞感到懊恼。

“其实我最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政|府会放心把这种活动放在哥谭……”

哥谭市土生土长的莉迪亚发出了灵魂提问。

已经有些习惯哥谭人民对哥谭全方位自嘲，唐娜娜先是长长的唔了一声，尝试性的回答道：“我想毕竟哥谭也是座出色的大城市吧，就经济上来说实力雄厚，各方面来说也非常的有名。”

“有名…犯罪率首屈一指的出名吗？好吧，经济上确实，毕竟我们有韦恩集团在。”

莉迪亚耸肩回答，她说的很随意，完全没注意到一旁听到‘韦恩’两个字面色就微妙一动的唐娜娜。

“不过莉迪亚我有点担心。说起来，我其实不太懂棒球，我对棒球的概念还停留在小时候看的日本动漫，我的国家对于棒球没那么热衷。”

适当转移了话题，唐娜娜说的是实话，她对于棒球的规则都没什么概念，虽然在知道这次的课题后提前做了功课，但是临时抱佛脚实属不靠谱。

“你不用太担心，科洛奇老师我比较熟悉了，他对课题的评判不在于你对棒球大赛的叙述，在于他是否能看到你的想法，他是坚定地自我思考论派。哪怕你课题有些跑偏了，写到后面和社会新闻联系起来都没棒球了，以他的习惯…你都能拿个不错的成绩。”

“那就好，我是真的不知道棒球能写出个什么花呢…”

唐娜娜实在是没有把握自己能写出些什么与众不同的东西来。

今天是全美棒球大会在哥谭市体育馆开幕的第一天，来自全国的十六强高校将在接下来的一周里一较高下。

唐娜娜和莉迪亚待机在媒体休息室里，负责带她们两个的负责人先去进行开幕式报道了，她们毕竟还是在校生见习，来跟个场也算不上真枪实弹，遇到关键时刻就暂时被搁置在一旁了。

媒体休息室里的墙上有着一面实况转播外面情况的液晶电视，手里捧着杯热拿铁，唐娜娜和莉迪亚肩并着肩坐在沙发长椅上，两人的笔记本都放在腿上，除了几行进来前被告知的注意事项，唐娜娜什么都还没记下。

“看起来那些前辈们都是一副很拼的样子。”

对屏幕上开幕式的礼仪小姐表演兴致缺缺，唐娜娜回忆起前面为了抢个好位置，而拼命激进媒体群里举话筒的前辈由衷的感叹。

“没错，记者行业也是个拼速度拼努力的行当，为了抢个首发或独家，那种卷袖子想要搏命一样的画面数不胜数，抢新闻就是战场啊！”莉迪亚连连点头，“唐，而且比起其他地方在哥谭做记者可是个高危职业，堪比战地记者，前段时间我听说一个学姐就在跟踪报道的时候，直接被炸了。”

“炸…了？”唐娜娜有点懵。

“就是前段时间小丑不是越狱了吗，把一个糖果店给炸了，当然你不用这么担心，爆炸当晚他就又被蝙蝠侠送回阿卡姆了，我听说这两天阿卡姆的安保系统又升级过了，或许能坚持的久一点。”

“……”

升级了安保系统，还只是坚持的久一点…槽点太多唐娜娜突然不知道从而吐槽起来。

不愧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哥谭居民，讨论个超级疯批恶人越狱的口气，竟然如此的淡定。

“所以啊，我其实最早决定读新闻系，打算以后留在哥谭当记者，就是因为刺激啊！”

“我敬你是条汉子！”

莉迪亚在唐娜娜的眼中已经升级为狼人一名，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完全没有发现休息室里不知何时只剩下了她们两个。

等唐娜娜如梦初醒般回头看了一眼，才惊觉原本还有十几个人的休息室里，此刻已经空荡荡的没了人影。

她拉着莉迪亚赶紧出去看看情况，毕竟眼下确实是她们聊嗨了走了神。

开幕式的气氛随着十六支队伍的共同入场被推上了高潮，特别是加州代表队的队长还是个小有名气的少年模特，更是一出场就引起了一片女性的尖叫，甚至在体育馆的某一块区域还有他的粉丝团举着一块块方牌组成了一颗爱心的形状。

媒体们在后台的采访区严阵以待，她们一边说着不好意思，一边拨开人群往里挤进去。

这种情况唐娜娜的身高劣势就体现了出来，面对那种特别高的男性，她现在弓着腰挤进去仿佛是从他们的咯吱窝下面钻…鹌鹑实锤了。

她一个不留神就结结实实的踩了别人一脚。

“啊，不好意思！”

仰起脸露出个满怀歉意的笑，唐娜娜对上被自己狠狠踩了一脚的高个男人的脸，她首先入目的是他比蝙蝠侠还要饱满一些的屁股下巴。

然后是线条硬朗的下颌以及挺拔的鼻梁，最后对上镜片下一双含着温和笑意的眼。

“没关系，这边太挤了，你要小心点别摔了。”

他显得丝毫不在意唐娜娜刚才汇聚了全体重的一脚，他甚至虚扶了一下她微微前倾的身子，带着好意提醒道。

“谢谢！我会的先生。”

感叹着真是个令人如沐春风的好人啊！唐娜娜笑着应下，低头注意到他胸口挂着的记者证。

——克拉克·肯特，星球日报。

原来是来自大都会的记者，她心下了然继续往里跟着莉迪亚挤进去。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她们两个总算跟到了这次负责人身旁，负责人之一的奥森先生见她们两个来了，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很自然的开始和她们说些要注意的事，和等下那些地区代表队开幕式退场来到这儿后会问的问题。

唐娜娜和莉迪亚全程连连点头，迅速的将内容记下，然后在笔记本上快速的画出简易的格子划分笔记区域。

但还没等到有队伍进入到采访区，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整栋体育馆颤抖了起来。

虽然不是真人，可这些海报、报纸照片、采访视频同样极具杀伤力，立刻将唐娜娜那段尴尬到恨不得深埋马里亚纳海沟的记忆勾出来。

小拳拳事件笼罩了唐娜娜一周后，她终于逐渐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她来哥谭赶上了一个好时间，有一场在哥谭举办的全美高中生棒球大会，而她这次在哥谭的主要课题，便是这一次跟着哥谭广播公司进行的棒球大会报道。

尴尬使她像是一条蛆一般，抱着自己的被子在床上反复滚动扭动。

持续了一会儿稍稍缓神后，她猛地从床上弹跳了起来，第一时间低头确认自己的着装。

15.

外套脱了，其他衣服穿的整整齐齐，鞋子在玄关的位置东倒西歪，包被放到了书桌上。

天啊…唐娜娜希望她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布鲁斯·韦恩了，她无法面对他。

当然，在哥谭想见不到布鲁斯·韦恩的脸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接下来的一周她总是能在哥谭的各个地方，猝不及防的看到他的脸。

唐娜娜一字一句连名带姓的喊道，说完半个身子探到桌面上，两人的距离被瞬间拉近，她微热的鼻息几乎喷到他的鼻尖上，惹得布鲁斯不自然的向后退了退。

“嗯…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