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侠客小说网 > 其他 > 咕噜传奇

第八章

  • 作者:米运刚唐兴禄刘延刚
  • 类型:其他
  • 更新:2022-08-03 22:39:06
  • 字数:23924字

知县一见十分慌张,忙问:“在哪里搜出来的,走,看看去。”小舅子急忙向前跑去,袁老东家也只有无奈地跟着。

来到一处宽敞的屋子,里面全是雕花厨柜,柜中是各类大小瓷瓶,瓶中全装的是酒。屋中一张八仙桌,桌上是一些账本,还有一张改了一些字,填了一些字的单子,这是一张酒窖配料单。桌上还有一把紫砂茶壶,壶中还有温热的半壶茶。桌旁有几把椅子,背后有一道门,打开门看是一间卧室,被褥俱全。这儿不是别处,正是老东家的卧室兼会客室。由于老东家鳏居多年,所以卧室也安在工作室隔壁,而城中的府邸却很少回去。

秦达信见状,就与各位师兄弟把丹房门紧紧关住,并轮流守候在门外,以防外人前来打搅。

秦达信知道师父因为“两次泄露仙机”,才禳星改过。而这两次泄露仙机又都是因自己秦家而起,心中十分难过。即使不该自己置守,也仍然在门前打坐。

回到重阳宫,重阳真人就吩咐秦达信和一众道俗徒儿:“为师要禳星四十九天,无论什么人前来一概谢绝。”便进了丹房,在丹房内点了七星灯,祈祷已毕,便静坐入定。

袁老东家大惊:真有人做出来了,完了,我真保不了他了,该绑该杀都只有由人家了。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落。袁天畴的父亲是个老实人,从来不敢得罪官府,马上把酒坊中近百名工匠全部召集过来问话。工匠都在酒坊中干活,起料、装窖、烧火,个个汗流浃背,这一问,人人目瞪口呆莫名其妙,都说从没有看见女人进来,更没有谁在外抢了女人进来。

小舅子见状大怒:我老婆就在你们酒坊茅厕中小便,转眼就不见人了,我们还听见里面女人哭声。不是你们中间有人做了强盗,难道还是我赖你们?不承认吧,不承认就进去搜,搜出人来了,我看你们哪个还敢嘴硬。说完,也不问问知县,就命令一群差役:“搜!”

差役说:“就在这卧室中搜出来的!”

一顿饭功夫不到,差役跑出来大喊:“搜到了,搜到夫人的衣服裤子了!”说着,抱出了一件红色夹袄,一条酱色暗花裤,中间还有小衣内裤和一条骑马带子。

小舅子一看便叫道:“这正是我老婆的东西,咋小衣内裤都脱下了?好哇,你们,你们把我老婆怎样了?”脸已气成了猪肝色。

一语既出,犹如五雷轰顶,室内室外的人都惊呆了,袁老东家更是百口莫辩。

近百名工匠叽叽喳喳议论开了:看不出来,东家整天都在酒坊中奔忙,却还有这般嗜好。即使要找,找一个黄花大闺女也容易的,干吗去抢人家的女人?人老心不老,做出这种丑事,看你怎么脱手?

“什么?这是袁老东家的卧室?这么说我老婆是你袁老东家给抢了的?你才是人面兽心哩!衣服搜出来了,你把人给藏哪里去了?今天我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呢!”小舅子目光炯炯,直逼袁老东家。

袁天畴的父亲虽陪着知县和小舅子喝茶,但心中惴惴不安:莫不真有人做出这胆大的事?如果搜出来了,我也就难保他了。

袁天畴兄弟到处鸣冤告状,从绵竹告到绵州,直告到四川巡抚衙门,结果都不准。

袁天畴兄弟突然从绵州消失了。一年后,正在烧坊称银子的小舅子的头突然不见了。工匠进内只见粉壁上留下了“替父申冤报仇”六个血字;知县正与小妾在卧室数小舅子送来的银票,一声响亮,知县的头也一下子不见了,小妾醒后,见粉墙上也留有“替父申冤报仇”的血字。

人们都知道这是袁天畴干的,可谁也不知道袁天畴到哪里去了。

不久,听说绵竹、茂县一带的大山深处,有一支近千人的队伍,这支队伍有陕西湖广各地来的人,个个身手了得,专门杀贪官恶霸。绵州、利州、汉州、茂州几十个县都有他们的足迹。他们供奉着关圣帝君神像,山头大杏黄旗上绣着斗大的“义”字,近千人全部结拜为金兰兄弟,而首领大哥被称作“冒顶”,这个“冒顶”就是袁天畴。

虽然当了“冒顶”,但他不忘千里之外的恩师,隔一两年便到重阳宫看望尊师。

重阳真人知道袁天畴的遭遇和绵竹、茂县“义”字冒顶,不夸奖不指责,一柄软剑一叠纸笺交给袁天畴,并对他说:“当今之时,乾坤已定,人心思治,驱除鞑虏宜缓不宜急;蜀中杀伐太重,旷野田园少有人耕种,不要轻易再起杀戮;蜀中屡有瘟疫,这个方子可以防瘟疫可救生灵。功德无量呀!”

袁天畴敬遵师命,绵竹、茂县一带百姓,暗暗把他们叫做“义师”。消息传到重阳宫,重阳真人便在座中十分安详地闭目诵经。

秦达信也认识这个二师兄,见他来忙起身相见。

袁天畴这次是到淮南访友,绕道来看师傅的,听说师傅在禳星,要四十九天才能出丹房,便要走。秦达信怎么也要让师兄住两天再走。

袁天畴很喜欢这个师弟,虽然腼腆,但十分聪慧,而且一身正气。就答应住两天再走。

初冬的大别山,已开始下雪,很冷。袁天畴与秦达信及道俗师兄弟一干人坐在火炉旁,谈的很火热。

“四川”一词特别让秦达信好奇。二师兄就从四川来,于是,谈话老围绕着“四川”。

“唉!四川原本十分富庶,人烟密集。特别是成都平原,一望无际的肥沃土地,沟渠纵横,比江汉平原不差分毫。我听我爸爸说:成都平原养育了整个中华民族。这话对不对我不敢说,但就以我们家的‘剑南烧坊’来看,如果那里物产不丰富粮食不充足,那是断难烤出那么好的酒,唐代就作为贡酒的。”袁天畴心中总忘不了袁家的“剑南烧坊”。

“那为什么说四川没人,还要我们湖广人去填呢?”秦达信也总忘不了填四川时那种生离死别的景象。

“还不是张献忠当年在四川杀人太多的原因?”

“张献忠,我知道,他是陕西人,大明朝就是他们给闹垮的。”一个小道士抢着说。

“张献忠造反,他不去北边,跑到四川去杀人干啥?从陕西到北平又不经过四川。”一个大一些的道士可能走过陕西和四川,问道。

“他一定恨四川人。”秦达信分析着。

袁天畴听着师弟们的话语,“哈哈”一笑,“小师弟,你还说对了,现在四川都还流传着这么一个故事。”

一听有故事,师弟们更来劲了,“二师兄,你讲讲!”

“那就讲讲吧。”袁天畴将手中的旱烟枪在地上磕了磕,“张献忠要占领四川,就带着军队进入四川了。一天,行军途中,大便把他涨慌了,河坝边深草丛中蹲下就拉。拉完后才发现没有东西擦屁股,怎么办?情急之下,他在旁边胡乱抓了一把草叶子。哪知那草叶子刚挨着屁股,张献忠就惊叫着跳了起来。为什么?屁股上已经火烧火燎起了许多泡来,又痛又烧痒,就连手背、手腕上,凡是挨着草叶子的地方,都起了许多泡,比刀伤还痛。士兵跑过去看,哎呀,张献忠的大屁股已经红肿不堪了。师弟们,你们猜猜,张献忠的屁股和手为什么会红肿疼痛?”袁天畴笑嘻嘻地看着师弟们,嘴巴吧嗒着旱烟。

“他抓着蛇了,蛇咬了他。”

“草中有刀子。”

几个师弟猜测着。

“哈哈,你们猜不出的。告诉你们,张献忠抓扯的草叶子是荨麻,荨麻叶子背面全是茸毛,这些茸毛全是毒刺,一旦挨着人体,人身上就会红肿疼痛!”

“哈哈!张献忠杀人如麻,却被‘麻’惩罚了他的屁股!哈哈!”秦达信和所有的师兄弟都笑了。

袁天畴继续说:“张献忠大怒:‘四川人恶,连草叶子都这么恶!’于是下令:大开杀戒,从河坝的荨麻开始。荨麻砍光了,人也杀得尸横遍野!”说罢,袁天畴长叹了一口气,当年,袁天畴的爷爷就差点成了张献忠的刀下鬼。

听了二师兄的故事,秦达信觉得这个张献忠太愚蠢了,草叶子惹了你,怎么把气出在人身上,大人小孩全不放过?由张献忠又想到那些哭爹叫娘,背着被盖锅碗石磨的人,想起顶替自己去的那个死囚犯。心里一阵难过:不知他们走到哪里了,到没有?路上山高水远的,不知有没有人摔倒、病倒?他们吃完了身上带的干粮又吃什么?到了四川,既然大多良田已经荒芜,重新开垦,不知又得受多少苦遭多少罪。秦达信就在三清祖师神像前默默祷告:天尊,保佑他们,救救他们吧!

二师兄才走,重阳宫又来客人了。秦达信听见知客师兄在房内不断的解释道歉。

“师叔,实在对不起,师父说过七七四十九天才出丹房,今天才十一天,还有三十八天。要不,师叔三十八天后再来行不?”知客师兄叫流泉道人,流泉师兄为人谦和,说出的话也十分客气。

“是你师父有意不见我么?以前从没有在丹房内呆过四十九天,你敢骗

(本章未完,请翻页)

我不成?”师叔的语音涩重低沉,嗡嗡地,鼻子不通一般。

这声音咋这么耳熟。

“再不然,师叔有话告诉我,如果我做不了主,待师父出关时徒儿一定转告给他老人家;如果徒儿做得主的,徒儿就帮着办了。您看行不?师叔,你请喝茶。”流泉师兄还在拦这位师叔。

“你师叔目前有大事在身,本来想约你师父一起谋划,他不见我算了,你们几个师兄弟愿意参加吗?事成后,那可是金山银海呀!保你们这座重阳宫装都装不下!”声音压得很低,但听得出有喜洋洋的神情。

“师叔,你和师父常常训戒徒儿:道家讲究清静无为,贪恋财色难成大道。徒儿们哪敢违背您与师父的训诫呢?”话语客气,但把“金山银海”的诱惑直接挡了出去。这个流泉师兄真会说话。

“你不懂,事成之后,你师父只怕就成了国师,这重阳宫,也一定成为道家的楷模心脏,那武当山、青城山、崂山还得到这儿来朝圣哩!”既是憧憬更是勾勒。

流泉师兄不做声了,对这番话语,他虽不完全赞同但却不反对,道、佛两教,派别各异,无论哪一个派别都想让世人公认自己这一派是正宗,都想让别派来朝圣,这样,本派就发扬光大了。

“嘿嘿,怎们样?与师叔一起干吧,只需杀了或抓住那小鞑子,朝廷不管是姓‘明’还是姓‘清’,还不都得听我们的?”看到流泉不回答,师叔更得意了。

“师叔,这关系到我教的大事,徒儿实在不敢做主,待师父出来时请示他老人家吧!”

“等等?我哪有那么多时间等?让我自己去找他!”说着就冲了出来。

这是一个黄皮肤、方脸、光嘴无须的道人,左耳际吊着一个指头大小的肉瘤。

秦达信认出了这个师叔,正是在汉口纯阳观中设局骗二哥秦达义的鹤氅道人。“呀!你这个不要脸的骗子!还认识我吗?”凶猛的一掌随着话语就推了过去。

鹤氅道人也认出了眼前这个高挑身材白净面皮的青年,他就是坏了自己好事,还擒获了霞姑,让霞姑逼迫丧命的长江边钓鱼郎。“你,你咋在这儿?这可是我师兄的重阳宫!”

鹤氅道人边说边还击边想:在重阳宫,这个钓鱼郎是自寻死路,即使我打不赢了,流泉道人等几个师侄总会出手,哪能让他来搅了重阳宫,搅了重阳真人的闭关穰星呢?因而出手既狠又快,招招全攻秦达信的要害。

秦达信更是想一举擒获这个道门败类,想从他那儿找到二哥秦达义的下落,还有那个素琴也说不定跟他是一伙的。如果二哥真死了,就要拿住他请师父为二哥申冤。

秦达信忍不住冷笑:“是的,没错,这是我师傅的重阳宫。看你这个道门败类往哪儿逃!”抽剑来一招狠过一招,越攻越紧。

“啥,你师傅?你师傅是谁?”鹤氅道人已感到不妙,难怪这个钓鱼郎年纪轻轻,功夫却十分了得,原来是师兄的徒弟。这时他既着急又后悔,只怪当年自己贪财,不听师父的话,不听师兄重阳真人的话;贪色,学艺不十分专心,弄得连师兄的徒弟年轻娃娃也打不过。打不过就跑吧,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达信师弟,别打了,他是师叔。别打了!”流泉大声阻止。

“嘿嘿,我还没有让你给我的霞姑抵命呢,你却胆敢冒充我师兄的徒儿!流泉,把那边封死,不许他跑了。小子看剑!”一剑刺了过去,趁秦达信侧身一让时,鹤氅道人已飞身出了山门!

秦达信奋力追了出去。

一路追来,时拼杀时奔跑,来到了“冲担石”。

“冲担石”是龟峰山最险处:宽不足一尺,下临万丈深渊,且窄窄石梁山道上青苔密布,很滑,稍不稳就可能葬身山涧。鹤氅道人过了险处,见秦达信刚踏上险道,便趁机会抓起旁边的几截断木掷了过去。秦达信这时防了断木就难注意脚下又窄又滑的石梁。只见他下了千斤坠,双手接住鹤氅道人掷打来的两截断木。左手奋力掷向鹤氅道人。两截断木在石梁上相撞,鹤氅道人又抓住一截断木,还没有掷出,秦达信右手已经出手。断木直飞向鹤氅道人左脚,鹤氅道人躲不过,左脚已经重重地挨了一下。鹤氅道人吃痛不起,一拐一拐,退后逃走。秦达信飞身过了“冲担石”,紧追鹤氅道人不放。

转过了一个弯,苍松翠柏下,显现出了一个幽深的洞府。洞口怪石嶙峋,象猫象猪象狗,鹤氅道人已窜上怪石,回过头笑道:“小子,如果你真是重阳真人的徒弟,该尊我为师叔,你这样苦苦相逼,哪像对待师叔的礼数?简直是大逆不道!”

“呸!你配作我师叔吗?坑蒙拐骗。不知你误了多少人的性命。我二哥就是被你害死的,你必须赔他的性命!”秦达信又追了上来。

“嘿嘿,你上来,上来了我就叫你下不去!”说罢跳到里面去了。

秦达信也跳上了怪石,却见里面漆黑一片,根本看不清哪里是路,哪里是石,哪里是水,更不知这跳下去是不是万丈深渊。

突然,秦达信感觉有一股风直袭面门,一侧身让过,就听见下面有鹤氅的怪笑声:“下来就叫你回不去了!”

既然他在这儿笑,一定可以站人,于是把手中剑舞得密不透风,一纵身跳了下去。定神一看时,鹤氅道人又攻向秦达信左胸了。黑暗中二人又打斗了一阵,由于洞中怪石多黑暗,秦达信功力虽强,但道路不如鹤氅道人熟,谁也占不到便宜。突然鹤氅不见了,而背后又响起了鹤氅道人的笑声。

秦达信刚转身,忽然石缝中冒出几根绳索,一下子把秦达信从腿到身到手臂,左缠右绕,缠粽子一样捆了起来。

“哈哈,小子,还能来抓师叔吗?这就是以下犯上的结果。不看看,这些绳子都是从下到上缠到的吗?哈哈!”鼻子不通笑声却响亮,左耳边的肉瘤笑得直晃。

秦达信开始还想挣脱,可越挣越紧。

“别费力了,挣不掉的,这种捆仙绳我们到处都有,专门用来捆你们这种忘掉祖宗的王八和满清妖邪!哈哈!”笑后一声唿哨,一会来了两个戴着红头巾的青年,几个人叽咕了后,青年便十分轻巧地将秦达信从石缝中取出,不过秦达信已寸步难行了。

秦达信被三人押到了一座古庙前,古庙已残破不堪。但还能辨认出庙门上的庙名和对联。庙名叫“化主庙”。对联是:“名山名刹名僧,此回名传,原是龟峰名胜景;古寺古人古圣,当时古迹,俨然天竺古圣人。”庙门上有些人物浮雕,细看好似力士打斗将军征战。但已斑驳,看不真切。

“看吧!反正你也活不了多久了。师叔也不怕你以后带上清妖来围剿。”鹤氅道人如猫抓鼠一般对秦达信说。

“再告诉你吧,三国曹操在这儿操练兵马点将杀东吴,这对联还是他写的呢。曹操最后成了魏武帝,你师叔将来至少也可当个司马懿。只可惜你看不到那场面了,我要让你给我心爱的霞姑抵命。”说古道今后又一下子咬牙切齿了。

秦达信对啥对联和曹操一点也不感兴趣,但他对浮雕感兴趣,因为有个力士的姿势有点象师父教的姿势。

“明大复心!”进庙门时,鹤氅大声说了一句秦达信听不懂的话。门上红巾随即也说了这么一句,几人才把秦达信押进去了。庙内不见有人的声音,也不见有人走动,鹤氅道人奇怪地问红巾青年:“都到哪里去了?”

红巾青年忙说:“道长,总舵主来了,正在后殿给弟兄们讲天地会的故事。”边说边将秦达信押到后面一间屋中关押起来,这里能听见殿中一个雄浑的声音,还想听讲的是什么,鹤氅道人在窗格上说道:“听听也好,一会儿想听也听不到了。”

“陈近南原名陈永华,湖广人,翰林学士,清兵入关后,参加扬州救国明社,曾多次劝说郑成功反清,二人关系非常亲密。郑成功派遣陈近南深入大陆进行活动,陈近南曾到云南游说吴三桂起兵,可见到吴三桂首鼠两端并有很大的个人野心,觉得不可能有结果。又到陕西华阴县,与顾炎武挑灯夜话,听了顾炎武的一席话,陈近南更有信心,决心了,后又转到蜀中雅安,组织汉留,开设精忠山,四面八方反清人士纷纷来投。”

秦达信曾听说过郑成功、陈近南的名字,郑成功据说在台湾,被朝廷作为反贼,陈近南更是朝廷悬赏捉拿的,顾炎武好像是个大儒,对,是大儒。吴三桂臭名昭著,汉人恨他,满人也恨他,这些人咋扯到一起去了?这是扯谎吹牛皮么?但这人说话声音倒很响亮,撞钟一样。

“哪知,来投奔的人当中有雅安知府派来的探子,趁天地会英雄聚会时,清兵包围了精忠山。天地会众英雄拼死突围,跟着陈近南到了湖广白鹤洞,陈近南出家修道,道名‘白鹤道人’,其余众英雄潜伏在山中等待时机。”

“白鹤道人”?这个名字咋这么熟悉?对了,师父重阳真人给自己说过这个名字。这个人是师父的师叔,还将顾炎武的一些学问传授给师父,从当时师父回忆的深情可以看出,师父很尊重这个“白鹤道人”。怎么,这个“白鹤道人”是反朝廷的?秦达信不明白。

“白鹤道人陈近南算卦联络到了各地的反清义士,其中著名的有万云龙,有后一步从台湾到大陆的郑成功的爱将蔡德英、马超兴、方成大、李式开、胡德帝,有明朝遗老谢邦恒的五个弟子吴七佑、方惠城、张敬之、林大江、杨仗佑,还有广东惠州宝珠寺精忠爱国的英雄僧人吴天成、洪太岁、姚必达、李式地、林永超等,他们都曾在广东、福建、四川等地与清兵血战恶战数十场的英雄。白鹤洞后有个‘普庵’小寺庙,中间有一个空坪,一个石亭,周围开着血色红花,被叫做‘红花亭’。十七位英雄在此聚义,喝了血酒。当夜,红花亭烛光高照,万云龙、陈近南举杯祭奠英雄,鼓舞弟众兄,‘国仇家恨罄竹难书,反清复明誓死不休!’亭外众弟兄高呼,呼声如雷。经过彻夜长议,拟定了反清战斗新计划。从此‘红花亭’享誉华夏。”

哦,这么多人喝血酒,真正壮观!

正思量间,殿内也响起了震天的呼喊声:“国仇家恨罄竹难书,反清复明誓死不休!”秦达信骤然一惊:他们这些人在这儿反清复明?又一想:反清复明,恢复汉人江山,不愿意受满洲鞑子异族奴役,这本是堂堂正正的大事,可他们聚集钱财的手段也太糟了。记得一次二师兄来,师父在经堂说过:不管是造反打江山,还是保江山,都要牢记保护老百姓。能为百姓的生命财产着想,即使他没有根基,即使他是异族,也会得到百姓拥护。否则,哪怕他是天皇贵胄,也必然遭到百姓唾弃。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这个自称是我师叔的鹤氅道人到处欺骗百姓,还害我二哥让他丢了性命,这是关心百

(本章未完,请翻页)

姓吗?看来,寺庙中这一伙人也不见得是啥好人了!

“哐当!”门开了,鹤氅道人走了进来,“徒儿,本来我是想让你痛痛快快死了算了,可总舵主说要见见你,看来你运气不佳,可能死得有点惨。唉,善哉善哉,无量天尊!”鹤氅道人说到后来,还大显慈悲了,不过他宣道号的态度却有点滑稽:眼睛乱眨,耳坠上的肉瘤乱甩,脸上一点慈悲感都没有。

到了这个地步,秦达信反而坦然了:死就死吧,有什么大不了的,死之前我倒想问问这个总舵主,有你们这样对待百姓的吗?这样造反,这样反清复明,到底是为了谁?看他怎么回答。

大殿上,坐着、立着、蹲着的近百人,都头戴红巾,个个眼露凶光,既然抓住了打探消息的清妖,一定不能让他安逸死。在场每个人都与清廷有一本血帐,不是爷爷父亲被杀,就是母亲妻子被辱,还有一家人全被砍瓜切菜一样砍完了的,他们恨不得一人一口将这个看似斯文白净脸面腼腆的探子咬了撕了。

关圣帝君的神像下,正中椅子上坐的是一个白发老者,七十岁左右,面色红润,几块老年斑倒显出他的矍铄。老者在座上不怒自威,尽管殿中人人恨清妖,可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

“青阳,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声音响亮,撞钟一样,原来刚才讲故事吹牛皮的就是这个老头子。秦达信打量着老人。

“禀总舵主,这个小子几次坏我的大事。”鹤氅道人义愤填膺,将汉口纯阳观和重阳宫的事情添油加醋讲了一番,“诚想:我天地会以天为父以地为母,替天行道诛灭清妖恢复我大明江山,凡炎黄子孙谁能阻挡?他却打伤我会义士杀死女英雄霞姑,把我辛辛苦苦组织的金银全数劫走;我请我师兄重阳真人出山相助时,他却从中作怪,还要抓我去向清妖邀功,这种大奸大恶之人能让他活着出化主庙吗?”

道号青阳的鹤氅道人说毕,殿中齐声大喊:“不能,不能让这小子活着离开化主寺!”喊声如雷,这么多人的唾沫星子聚在一起,也足可把秦达信淹死。

“年轻人,青阳道友的话是真的吗?”语声平和,但里面有一种无形的难以抵御的力量,让人觉得不回答或胡乱回答都必然有其沉重的代价。

秦达信被捆敷着,手都有些麻了,便昂然问到:“我就这么说话吗?”

“给他松绑。”总舵主吩咐鹤氅道人说。

“要我说真话吗?”秦达信此时说话脸反而红了。

总舵主看着秦达信,缓缓地说:“我不喜欢听假话。”

秦达信便将二哥如何被这个鹤氅道人设局欺骗并投江自杀的事说了一遍,完了,秦达信问总舵主:“国家大事我不想过问,也自知过问不了。但我想知道反清复明需不需要保护普通百姓的生命和农商事务?不知道你们天地会是不是聚财都要去行骗甚至用肮脏的手段用色相去勾引?”秦达信豁出去了,反正是死总得死得明明白白,死得心中无遗憾。

“大胆!”

“堵住他的臭嘴!”

殿中人大喊道,但却没有人动手。

“小子,好样的,敢这么问我们总舵主。”鹤氅青阳道人阴险地笑道。

“好厉害的嘴!真不怕死吗?”总舵主问。

“死就死吧,有啥怕的?”秦达信昂然回答。

“好,你就站在这里,听我回答你。”

总舵主转向鹤氅道人,“青阳,我本来打算一会儿问你,这个年轻人既然已经说到这里,那我就先问你了。”

“问我?”青阳道人诧异道。

“是的,我问你:我让大家从为富不仁的恶劣豪绅处去募集,你怎么找了一个老老实实做生意的人?”

“这是干钩子给我物色的对象。”

“是么?”

“是的,总舵主。干钩子也受他人之托做这件事的。”总舵主旁边一人出来说到。

“这么做?我堂堂正正天地会不是替别人当枪使吗?”总舵主声色俱厉。

青阳道人不敢回答。

“我再问你:你说的那个女英雄霞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让你要她用色相诱人了吗?我想听听。”总舵主又问。

青阳道人支支唔唔半天,说不出来,一急,脸更黄了,耳边的肉瘤也甩个不停。

“你一共做了几桩?交了多少银子?”总舵主态度缓和了些。

“做了六桩,交了三万一千两银子,还有一桩约两千多两被这个清妖探子抢走了!”

“对,是这个家伙抢走了!”出来作证的人秦达信认识,正是在船上被自己击败跳水逃走的几个男女。

“嗯。一共哪六桩?”

“福建崇安周大郎,山东曹州刘里成家,四川成都江原、贵州遵义胡道木,四川万州徐大银,湖广襄阳王华松,还有就是他的二哥秦达义。”

“没有了吗?”总舵主问。

“没有了!”青阳朗声回答。

“真没有了?”

“真没有了!”青阳的口气不太硬了。

“那我问你,苏州胡二铁那一万两银子呢?河南开封刘大疤那八千两银子呢?还有永州张祥义的一箱银锭一包瓜子金到哪里去了?”总舵主声音越来越低沉,可殿中气氛越来越静。那个原来仙气十足的鹤氅青阳道人,每当总舵主问一句,他脸上的汗水就流一把,话问完了,道袍已湿透了。

“你与那个霞姑干的好事!天地会以天为父以地为母,此身此心全是为天地为庶民而存于世间,你不知天下男子是我父兄,天下女子是我姐妹吗?你与自家姐妹乱,这与猪狗何异?”

“听说那个女子来长得太漂亮了!”

“不但漂亮,而且清纯,刚开的水仙花一样。”

“就是骚得很!”

庙中所有人都看着鹤氅道人议论纷纷,许多人露出了不屑的神色。

鹤氅道人脸色由黄变青了。

“还有,霞姑跟随你以前,河南信阳那个叫菊子的姑娘呢?”

鹤氅道人一惊,满脸恐慌。

“对啊,原来青阳道兄带来的那个小姑娘,只见过一面,怎么就不见了呢?”有人好像想起了那个只见过一面的小姑娘。

“因为她不与你苟合,你就用春药,当菊子醒来要告你时,你却把她杀了!是不是?”总舵主声音严厉。

“没有啊,总舵主,她不愿跟我们受苦,回家去了。有人给我作证啊!”青阳声嘶力竭地喊道。

“哼哼,回家去了?有人给你作证?你以为花了五十两银子,就真可以堵住天地会兄弟的嘴吗?石三不就是你的证人吗?石三,你出来说说。”总舵主向左旁一个老实巴交的汉子喊道。

那个老实巴交的石三看了看地上的鹤氅道人青阳,红着脸说:“青阳道兄,我确实不敢违背会规,我把那五十两银子交给总舵主了!”

地上的鹤氅道人蔫了,脸如死灰。

“你竟敢违背天地违背关圣帝君,一再违背会规,做出那么多肮脏下流的事情,你还想隐瞒事实。青阳啊,要得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可知道,我们天地会是何等的光明正大,是何等的体天情察民心?你这样做,你对得起洪英老祖,对得起陈近南,万云龙二圣吗?”声音由低沉转入昂奋,由平缓转入悲愤。

绝望中的鹤氅道人转眼看见了秦达信,仿佛又有了救命的稻草。“总舵主,那他呢,这个清妖呢?他可是我抓到的啊!”

“嘿嘿,青阳,你不知道我们天地会赏罚分明吗?他果真是清妖,自有会规处罚!”

鹤氅道人青阳完全绝望了。

秦达信一下子改变了对总舵主对殿中人对天地会的看法,他们并不是害民扰民的人!

“根据天地会的律例,你自己说该如何处置?”

青阳道人已如一堆烂泥。旁边一个人悄悄说了句:“三刀六个眼!”

“先把他关起来,下来再处理他!”总舵主一声令下,青阳道人被架了出去。

“年轻人,看看,我这样处置是否已回答了你的问题?”总舵主转脸问秦达信,神情一下子冷峻起来。

“不错,光明磊落!”

“我总不能白白的处置了我的人就了事吧?你到这化主庙探听了消息,你是不是清妖的探子我们谁也说不清楚,你说我该怎么办?”总舵主冷冷地问。

“听你处置。”事已到此,听天由命,那个鹤氅青阳道人的至交属下,当时被我打得跳水的人还不恨死了我?

“吹灯!折枝桠!”果然,喊声响起一片。

什么叫“吹灯,折枝桠?”秦达信不明白是不是让自己把吊在房梁上的灯吹熄,再爬上树给他们砍点烧火柴?这也叫处罚“清妖探子”吗?

“年轻人,告诉你:吹灯就是挖掉你的双眼;折枝桠就是砍去你的手脚!”总舵主平平静静的说。

秦达信赫然大吃一惊:那不成废人了?这样比死了还惨!

“准备吧!”总舵主高声宣布,立即就有不少人提刀冲了下来。

突然,两个人快步从寺庙外走了进来,到了总舵主面前丢拐子行礼:“师叔,请刀下留情!”

秦达信一见来人,大感意外:这位老者不是袁天畴吗?而那位风尘仆仆的黑瘦汉子不就是他所会的友人呢?

“啊!天畴,你啥时来的?听说你在蜀中干得不错,你这个啯噜冒顶不能只想到报个人仇恨混碗饭吃,要想到光复大业。你为啥要为这个清妖探子求情?”总舵主问道。

“师叔,蜀中的事一会儿我再给你说。我本来要到淮南去找你,可刚到安庆,就遇见了蒋先生,蒋先生说你在这儿,我连忙返回。师叔,这个人叫秦达信,是师父的爱徒我的师弟。他只是要为兄长报仇追赶青阳道人,并不是清妖探子,徒儿愿担保!”

“真是重阳师兄的爱徒?难怪不反清复明,是受师兄的影响。看,我差点铸成大错。我还想待这儿事后去拜见重阳师兄,你师傅好吧!”总舵主急急忙忙把秦达信与袁天畴拉在身边问,几个提刀的人见状,知道这人不是清妖探子后也回到位上了。

那个黑瘦汉子蒋先生从褡裢中拿出一个本子交给总舵主,总舵主翻看着口中说:“果然如此,蒋峰,你继续查那些人的下落、活动情况。有消息就来报告,他们虽然诡异了些,但也许可以对我们有所帮助的。”

正说着,一个提关山刀子的红巾气喘吁吁跑了进来:“报告总舵主,青阳,青阳道人杀了看守他的人,跑了!”

“跑了?快去捉拿,不能让青阳坏了我天地会的名声!”总舵主下令后,许多红巾都冲出了化主庙。

(本章完)

.

袁老东家死后,小舅子不再到袁家烧坊要老婆了,而是要求知县将“剑南烧春”袁家烧坊判给他,用以“赔偿失妻之惨痛”。

工匠还是原版工匠,配方还是原来的配方,只是烧坊不再姓袁。

袁老东家急得抓耳挠腮,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白一阵,可就是没有办法说得清。突然他眼睛一亮:“老王,李二牛,你们不是一直在这屋里屋外做事吗?你们做个证吧!”

不等老王他们站出来,小舅子又发话了:“他是你的手下,不包庇你才怪!”

1

知县一见,站起来对袁老东家说:“看来这事在这儿已经说不清楚了,只有到公堂上去说了。来人,请袁老东家到县衙,差役们继续搜查!”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人,自然是搜不出来。公堂之上,袁老东家更交不出人,也说不明白。老东家虽连呼冤枉,但夹棍大板之下,已体无完肤,痛得死去活来,只得认罪画押,以求速死。

结果还不等秋后问斩,也不等大儿子卖酒收账回来,也没等到二儿子袁天畴从湖广麻城重阳宫赶回来,就死在狱中了。

怕打搅就还偏有人打搅,一个约莫五十岁的人进了重阳宫,而且径直向殿后丹房走来,沿途道俗人等见了都恭敬地叫“二师兄!”

“这个二师兄”是重阳真人的俗家弟子,姓袁名天畴,四川绵竹人,家中开有贡酒酒坊“剑南烧春”,在峨眉山时就曾跟随重阳真人习武,生性耿直,嫉恶如仇。二十五年前,绵州道台的小舅子夫妻到祥符寺上香,酒坊边上,妻子上茅厕久久不见回来,又听见酒坊内有女人哭。这个小舅子就说酒坊中人抢了他的妻子,告到绵竹县。绵竹知县见是上官的小舅子,不敢怠慢,马上派衙役围了酒坊,自己陪着这位小舅子进酒坊找袁天畴的父亲要人。

(快捷键 ← )上一页 目录(快捷键 enter) 下一页(快捷键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