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感情什么的，他压根就不多想，他曾单纯地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在乎一个女人，更不会喜欢上任何女人。

以他的性子和不讨好的性格，谁会喜欢上他？

连日来的担惊，让顷洛顿觉疲惫。一沾床，便陷入混混大睡。

不如顷洛所想，君清将玄苍带到属于自己的书房之内，示意对方坐下，倒了两杯浓郁芳香的茶水，自己端起一杯，坐回椅子上，率先喝完。

出于对君清的信任，顷洛并不担心自家父亲会对玄苍说什么过分的话，后者最多不过是嘱咐对方好好照顾自己这件事情。

以前的他嗤之以鼻，对女子的唯一定位：伙伴。

虽明了这不过是对方为缓解紧张气氛儿说出的玩笑话，但依旧觉得冤枉。

刚才走神，倒不是因为茶水问题，而是想到少女明媚笑容和担心面孔，以及那个温暖到让人久久不能忘怀的拥抱。

如今，一切都好似打了他的脸。他好像对一个叫做顷洛的鬼灵少女顷洛动了心思。

若是看到，是否会责怪于他？

以前跟在娘身边之时，他经常能听到娘对女儿的期待，说：“我若是有一个女儿，一定捧在手心里。要是胆敢有人敢来抢我家闺女，我一定会跟他拼的。”

脑海中再度回响起异所说的话，如果说以前，除了母亲，他没有想要守护的人，现在好像有了。

“你喜欢洛儿？”君清的声音很轻，很淡，仿若春日里的青竹，让人甚喜。

男人面色微微局促，点头。

不知道君清是否看到这样的一幕？

不过，现在看来，就算不懂，那也无妨。

毕竟自家女儿的心思如此昭然若揭，所有势力的人都知道。再加上洛儿说一不二的性子，君清深深觉得，若是自己胆敢阻止，一定会落得一个适得其反的结果。

“既然喜欢，那么就好好保护她。”他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

“我来跟你说一说关于洛儿的几件事情吧……”

玄苍竖起耳朵，用心倾听。她对他的事情好像很了解，而他……对她，却是一无所知。

突地，心生一丝愧疚。

“洛儿出生的时候，天降异象，一团金色光芒落入顷洛的眼睛之上。当时，我们以为这个刚出生的女儿可能会是个瞎子。”

君清摇摇头，自嘲：“谁知，她的眼睛不但不瞎，反而比一般人的眼睛好看很多。你若是深看，很容易被对方美丽的眸子抓捕住，不知不觉中陷入深深泥泞一般。”

语气中夹杂着丝丝不解，以及浓浓骄傲之情。

“不仅如此，她的视力比一般人还好，能够看到很远的东西，让人惊讶的是这些却不是我们这些正常人能够看到的。”

玄苍心想：这应该是天道之眼的作用。

“幼时的她很聪敏，一岁便能说话，三岁便可以修炼。不仅如此，这不夜城，鲜少有人是她的对手。我和阑儿自豪的同时也很担心。”

君清面露担忧之色，“天才是好，但大部分天才都会自视甚高，眼高手低，我们担心洛儿回成为其中一员。”

他继而疏了一口气。

“让人比较欣慰的是，虽说洛儿的性格过于外向，没有一点女孩子该有的样子，比她哥哥还像个男孩子。但是好在她有自知之明，知道什么叫做进步，什么叫做停止，什么叫做低调。所以那么多年过去了，她虽惹了不少祸，但都不痛不痒，仿如过家家一般。”

“她三岁的时候，就吵着嚷着要去找你。”君清有点气焉，看着玄苍：“你能告诉我，你们究竟什么时候见过面吗?”

玄苍摇头。

顷洛三岁的时候，他刚刚随自家母亲来到神域不久，根本就没有机会提前见到神域赫赫有名的不夜城小公主。

这也是他疑惑的地方。

回想起两人初见面时，后者对他的势在必得，以及笃定会成为他妻子之时，他隐隐觉得事实远没有表面这么简单。

一个大胆且超乎伦常的想法浮现于脑海之中。

也许，可能，势必，她是重生回来的。

若是如此，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君清自是没有如玄苍这般深的思想，他原本清淡毫无波澜的目光顿时变得深沉，让人见之，不免发怵，“你知道那时候我是怎么想的吗？”

玄苍愕然，毫无表情回答：”杀了我！”

君清笑着摇了摇头，“你把我想的太过歹毒了，我怎么会杀了你呢？我最多会让你魂飞魄散，永生永世都没有机会出现在洛儿面前。”

玄苍：……

“不过，后来我想通了，只要你不是洛儿前进的阻碍，那么我可以当作不知道。”

“你知道吗？洛儿表面上看似无心无肺，一副乐天状态，实则在乎的人很多，担心的也很多。为了这些在乎的人，她甚至可以抛弃自己的性命。我想这其中有你，我若是对你怎么样了，岂不是在变相地对洛儿怎么样？所以我忍下了你！”

玄苍：……

“后来她和城主府隔壁那小子偷偷跑到青城，不知怎么回事，惹的一身伤回来。那是她第一次偷偷溜走，阑儿问她原因，她怎么都不说实话，最后只得放弃。而隔壁那小子就惨了，被父母混合双打。”

说到这里，君清窃笑出声。

“洛儿那丫头啊，实在过于重义，偷了我的大补丸，给那小子吃了。后来嘛，因为这件事情，她开始反思，决定闭关一百年，不出来惹祸。”

想到自家女儿在说出这个决定时，他和夜阑惊讶无比。现在再想，深觉那时候开始，小小洛儿早已懂事。

他们只不过被后者所表现出来的随性轻浮给欺骗了而已。

“我们很欣慰。”他的话锋一转，“你知道为什么每次你来偷看洛儿之时，都没有遇到阻碍之人或者被人发现？”

“应该是你特意吩咐的。”玄苍肯定。

“你倒是聪明，事实如此。即便那时候的你是所有少年中最优秀的，却也不是我不夜城之内高手的对手。是我和阑儿约定的，特意忽视你的存在，也算是对你的隐藏考验。好在……”玄苍神经紧绷起来，等待着君清后面的话。

“好在你是一个懂得坚持的，我和阑儿相信，这样的你才足以守在洛儿身边，直到生命终结的那一刻。”

“我会的！”玄苍点头，算是对对方的承诺。

“你没有来看洛儿的那段日子里，一道奇怪的金光自洛儿的房间内发出。我们很好奇，随想查看，可奈何房间周围被下了阵法，我靠近不得，再加上我们不愿意打扰洛儿的修炼，便没有深入查看。”

君清的神色严峻了很多，“可后来我们越想越不对劲儿，去查看古典，这才发现其中端倪之处。”

玄苍神色淡淡，联想到天道之眼，倒是没有多大反应。

君清全程注意着后者的变化，心中暗自赞叹这人的镇定程度。

当真是美丽的误会。

“她的血脉出现了异变，很有可能成为传说中的黄金血脉。”他定了定，拿出一把短匕首，轻轻划来自己的手腕之处，流出金黄血液。

纯澈，耀眼，不凡，神秘。

“你……”玄苍终是动容，快速站起身来，连带着身后的椅子没有依靠，哐的一声摔倒在地。

“呵呵，我也是异变而来的啊！”

君清苦笑，“我无父无母，有时候我甚至怀疑我根本就不是人，而是天道的一个分身而已。不过，这些太过诡异，我宁愿相信我是人。”

“我的血脉不是天生的黄金血脉，而是后来变异的。如今，洛儿的应该也是。只不过……”

君清皱了皱眉头，不解道：“就算是黄金血脉，也不应该在修炼的时候，能够听到四方之内的声音，看到远在万里之外的景象。”

玄苍了然，这俨然是天道之眼的功效了。

“那顷飘逸呢？”他是否也发生了血脉异变。

要知道，金黄血液是九天战神的标配，是强大力量的代表，数千年难出一个。如今，加上君清，算是已有两个。

玄苍不难怀疑，拥有共同父亲血脉的顷飘逸也有可能发生血脉异变。

君清摇了摇头，“只有洛儿丫头。”

天道之眼加上战神血脉黄金血，这在九天之上，绝对是一个大新闻，同时也会成为那些大人物的眼中钉。

势力相互平衡，谁也不强于谁的四大势力之所以能够安然相处到今日，自是因为对彼此放心。

如今，不夜城却出了顷洛这么个强大的异类，定会打破平衡。

不仅如此，那些不知是什么东西的老祖宗们，在得知顷洛就是天道之眼后，又会有怎样的举动？

玄苍不难猜：想必是趁对方没有完全长成之际，斩草除根。

“你应该知道我担忧的事情。”君清神色忧愁，“你能做到一直陪在她身边，保护她吗？”

玄苍点头，后又想到什么，提醒道：“自洛儿将我从玄家带出来之后，可能会引起不夜城和玄家的纠葛纠纷……”

“没关系。”

君清大手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茶水不停晃荡，“如今你和我家洛儿情投意合，在一起势在必得，在乎那么多干什么。重点是你的意思……”

玄苍了然，点了点头。

玄苍离开之后，夜阑这才从暗处走出来，“你那话说的有点过了，若不夜城和玄城对上，绝对不是件好事。”

君清叹息，“昨晚上，我感受到一股异样的气息，好像是玄家老祖宗的，又好像夹杂着不属于人的气息。如今，玄家已经开始暗暗潜伏在我不夜城，你以为只要牺牲掉洛儿和玄苍的感情，就能换来不夜城的风平浪静吗？”

夜阑不语，看向窗外的大雪纷飞。

“阑儿，暴风雨早就已经在酝酿，不日就会来临，我们要做的不是去牺牲我们女儿的幸福，来换取那不可能的平和，而是全力以战。”

唯有在说到战争之时，君清才会摆脱那温和如玉的气势，转而变得激烈，充满斗志。

“你啊……都沉静了这么久，依旧改不了隐藏在你骨血之中的战意。”

君清嘿嘿一笑，有点羞愧，看了一眼夜阑，“为了你，我可以忘掉真正的自己，变成你喜欢的样子。”

……

君清的话，深深印在玄苍心头之上，识海中，沉寂已久的天书蹿出后者的大脑，变成一团金光，立在半空中，俯视玄苍。

只有俯视，天书才能感受到自己的与众不同以及高高在上自豪感。

“臭小子啊，这是一件好事情啊，你板着张脸干什么？给我笑！”

玄苍不理不睬。

“臭小子，你这该死的，你还记得为了得到我，你付出了多少吗？如今你视我于无形，你这是要和我解约吗？”

天书总是这么说，得到的回应永远都是对方的沉默。

“臭小子，说话！”天书怒。

“你先回识海中去，若是被人发现，我可保不了你。”

天书这才反应过来，看了看周围空无一人的走廊，“唰”的一下，闪身进入玄苍识海。

“好了，臭小子，我进来了。现在你来告诉我，你的计划是什么？”

“保护她，寸步不离。”比之对待异之时，更要小心谨慎。

“就这些？其他的呢？”天书有点意外。

阴差阳错，自家小公主自小到大都在关注着玄苍。他一直不解，后者到底有什么优势和本事得到自家女儿的关注？

时间过了这么久，他依旧不懂。

君清见之，憋不住笑。

“你这小子原来不是没有表情，而是因为没有遇到让你动表情的人，如今这个人出现了，就是我家洛儿……我倒是觉得挺有趣……你以前会不会想到自己也有今天呢？”

君清出现，以及二人离开的场景，顷洛并没有漏看掉。站在门内的她很理所当然地想着：这定是自家父亲去找对方好好交流人生去了。

君清见过玄苍数次，每次相见，后者不是板脸，就是板脸，就好像这个世界之上，没有一丝一毫的事情能够激起他的兴趣。

那时，他就很好奇：这小子天生就这样，还是说他的心已经冷到极致，不管是谁，都不能引起他的注意？

如果不是因为对家身份，他可能早就将这小子拉过来，好好教育一番。

待看到对面的男人很是拘谨，甚是不安的状态，他轻笑一声：“放心，没有毒。”

玄苍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