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洛停顿了下来，目光变得暗淡，可不就是这样吗？

前世，黑暗的杀手生涯，让顷洛看到了人生百态。而这百态之中，层出不穷的丑态占据了大部分。而唯一给她温暖的暗瞳，最后不也是背叛了她，害死了她吗？

……

“你害怕魔吗？”

“好！”泠天赐点头，并不做过多纠结。自己种下的因，他自会承受所有后果！

“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做！即便是刚出生的婴儿，只要阻碍了他们，他们也可以痛下杀手。在他们的眼中，弱小的女人是自己发泄的工具，弱小的男人是可以随意打杀的。而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婴儿，则是如那羔羊一般，不值一文，想杀就杀！”

“魔？我倒不怕，魔也是天地万物中的一员，既有轮回，也会死亡，就跟寻常百姓一般。有什么好怕的？”

顷洛眼中波光流转，似是陷入了自我世界。

“你……”玄苍目光复杂地看向顷洛，“你和魔族的人相处过？”

“他们之中有人知恩图报，有人惩恶扬善，其中亦是存在着真正的英雄。于我来说，只要是选择了正途，不管他是人是魔，都不足为惧。而反观我们人类，中间不亦是存在着奸诈凶恶之人？”

说到这里，她面露鄙夷。

“没有，只是有感而发罢了！”顷洛惊觉自己失态，赶紧恢复神色，双眼却是撞进了玄苍那仿若漩涡的黑瞳，她浑身一颤，“你的紫瞳是怎么回事？”

“以后我会跟你说明的，你先跟我说说有关东陵国太子泠天赐的事情！“

“！”

“他们身体内流的也是血液，受伤也会疼痛，难过也会哭泣。七情六欲，他们一个不缺，他们会爱，会恨，会付出，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怕？”

然而……

“不喜欢！”顷洛并不会为了赌气，而欺骗玄苍说自己喜欢泠天赐。在顷洛的心中，当她说出自己喜欢一个人时，那就是她真的爱上这个人了。

即便只是口头上的应付，她也从不欺骗别人，更不会欺骗自己。

“呵呵，算你聪明！”玄苍这才松开自己的右手，放开顷洛，挑起她的下巴，霸道宣誓道：“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喜欢任何人！”

“呵呵！”顷洛被气笑了，“玄苍大人，你我之间并无关系，我喜欢谁，那是我的自由。而你，干涉不到，也没有资格干涉。你……”

就在顷洛准备继续责备之时，一道熟悉的女声传入顷洛的耳中。

距离她和玄苍所站的大树不远处。

“你这个卑鄙小人！”

月落满脸是血，整个人趴伏在地。她面色不甘地看向对面的黑衣女人，怒道：“六公主，你身为东陵国六公主，如今竟然勾结外人，陷害国公候。你这么做，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此时的泠雪依旧是黑衣加身，只不过有点破败罢了。她的大半张脸已被毁坏，皮肤如被烧焦一般，漆黑一片。

“好处啊，很多啊。比如说就能让顷洛那个贱人痛苦一辈子，哈哈……”泠雪仰天大笑，心中甚是畅快。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能够让顷洛那个贱人后悔一辈子的一天！

在那无数个痛苦的，只能被无数蛊虫侵蚀的日子里，是这唯一的信念支撑着她。每当她感觉到自己痛的快要死掉的时候，她都会告诉自己：“快了，忍过这一次，她就能杀了顷洛那个贱人，就能替曾经的自己报仇了。”

她伸出那双仿若枯枝的双手，面上更是狰狞，“你们都要死，一个都不能少。我过去所遭受的磨难和痛苦，只有用你们的血液，你们的痛苦，才能消除。哈哈！”

说罢，她快速飞奔向月落。

“你这个贱婢，去死吧，要怪就怪你是顷洛的人。恨她吧，是她给你带来这厄运的。”

“休想！”月落一手用力撑在地上，一手拿起地上的长剑。她佝偻着身子，直视那越来越近的泠雪，双眼露出一丝绝望。

难道，今天她就要将命丢在这里，没有任何意义的死去吗？

现在的她连伤到泠雪都做不到，又怎么去找自家小姐？又怎么才能救出国公候？她，愧对小姐对她的培养。愧对国公侯的收养，愧对自己的良心。

就这样死去，她真的不甘心啊！

可即便再是不甘心，那被剑气所带起的呼呼风声，无一不在提醒着她，她也只能这么去送死了，因为她根本就逃不掉。

突然，那曾经的一幕闪现在她的脑海中。

在无数次突破失败，差点走火入魔之时，她想通过自杀来阻止自己。是自家小姐及时出现，阻止了她，并帮她度过难关。

等她清醒过来，便见小姐站在身受重伤的她面前，呵斥道：“没有人可以夺走你的性命，除非你自己放弃！”

……

月落的眼中闪现出一丝坚定，她站了起来，面露笑容。这笑容是那般肆意，在鲜血的映衬下，却是显示出一股异样的美。

“泠雪，明明是你自己实力不济，执迷不悟，自欺欺人，才落得如今的下场，和任何人无关！你休想伤害小姐。”

绿色衣袍，染上鲜红的血花，她似万木丛中的鲜花，肆意绽放。她翻转数圈，滚落在地。她挣扎着，后背被狠狠地压弯。

她艰难地喘息着，面上却是不屈，她告诉自己，为了小姐，她决不能死！

“你个贱骨头，真不愧是顷洛的狗，连临死前都这么倔强！既然如此，我成全你，在你死之后，将你五马分尸，抛至荒野，让你成为孤魂野鬼，永生永世，无法投胎！哈哈哈……”

“呵呵！“月落惨笑。

成为孤魂野鬼吗？正和她意，即便成为孤魂野鬼，她也要跟随着顷洛，帮助顷洛，成为她的臂膀。如果她真的成为了孤魂野鬼，那么她第一个要找的人，便是泠雪。

不仅仅是为了自己，就算是为了自家小姐，她不能放任泠雪这个怪物继续活着。月落发誓，她定要泠雪付出血的代价。

“来吧！杀了我，否则我一定杀了你！“

“如你所愿！“泠雪跃身而起，黑色的剑芒劈向月落。眼看这光芒就能将月落那带血的精致脸庞毁掉，她露出得逞的笑容。

“砰！”

一道紫色剑芒抵挡住了黑色剑芒，紧接着，一道让泠雪恨之入骨的声音响彻在空气中。

“哟，这不是我们东陵国那应该已经葬身火海的六公主吗？怎么，你没死！现在还在这里活蹦乱跳。不知道那些被烧死的侍卫侍女们的魂魄，现在是不是在等着你呢？”

因为之前不能忍受顷老爷子被幻影虐杀，顷洛刚进入山洞，便使出了往生灭，这导致她精神力枯竭。

她的精神意识陷入了火骷髅所设置的陷阱，她并没有看到当时在场的泠雪，对泠雪和幻影的关系并不知晓。

她轻步走出，面上鄙视，“想不到啊！多日不见，我们曾经的大美人公主的皮肤怎会变的比那枯树干还难看！”

“小姐！”月落大喜过望，准备站起，却是被顷洛制止。

“嘘！”顷洛将月落搀起，给她喂了一粒人级复原丹，扶着她走到远处的大树下，“你先好好休息，有我在，你不会死！”

……

“多日不见，我们曾经的大美人公主的皮肤怎会变的比那枯树干还难看！”这句话在泠雪的脑海中不停回荡着，久久不能消散！

她愤怒了，她最在意的便是自己的容貌。

如今变成这番模样，已成为她最痛苦的根源，却是活生生地被人挑明，她的内心如涛涛江海，澎湃而起。

“顷……洛！”

“嗨，就是我！怎么了?我们高贵的公主，你还记得我呢？”顷洛招了招手，面上却是阴霾。

“你去死吧！”那对顷洛痛彻心骨的恨意，让泠雪根本没有任何的耐性和她说多余的话。

现在的她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杀了顷洛。然后狠狠地虐待她的尸体，让她也尝试一下被毁容的痛苦，以及被万蛊钻身的疼痛。

“这是我的战斗，我要自己解决，你不要出手！“顷洛这话是对玄苍说的。

近距离感受到玄苍释放出来的气势，顷洛转头，这才发现玄苍的脸色很是不好看，他看向泠雪的眼神，似是在看死人一般。

不管他究竟是不是为了她而生气，她都要阻止他出手。

她的仇恨，她自己可以解决，不需要他人代劳。

闻言，玄苍轻轻点了点头，径直退到一边的大树之上，静静看着顷洛的方向。他眉眼微扬，嘴角勾起一道上扬的弧度。

他就那样静静看着那出剑舞动的人儿，竟是觉得天上地下，唯她最美。

而他，定不会错过这最美。

……

“即便这么久没见，你还是没长脑子。你以为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得仰望着你吗？即便你现在实力精进了，那又如何？”顷洛展颜一笑。

之前玄苍的确救了她，她对此也很感动，她不否认自己动心了。但是面前的这个男人却没有对他表露出任何心迹，即便是摘下面具，露出真容这么简单的事情，对方都做不到。

如果说这样的男人，会爱上她，那就怪了。

敢情他在乎的只是泠天赐？

顷洛不解，难道玄苍和泠天赐之间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过下一刻，他的话就让顷洛彻底的明白过来，她误会了。

白雪直视着泠天赐，语气坚定，再次说道：“请你让我跟着你！我早已舍弃了白雪国公主的身份，离开白雪国就是为了躲避白雪国三皇子的追捕！”

“你喜欢泠天赐？”玄苍的右手紧紧揽住顷洛的腰肢，不如之前那般温柔。他的力道在不断地加大，加大，再加大！

顷洛能够清晰地听到骨头的咯咯作响声，那疼痛让她觉得浑身骨头好似要移位一般。她不可控制的怀疑，难道玄苍在吃醋？

随即，她又否定了这一点。

“为什么这么问？”顷洛不解，只以为玄苍是被泠天赐入魔的事情震撼到了。毕竟是谁都难以想象，堂堂东陵国太子竟然是个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