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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既遂本心

  • 作者:剑卒过河
  • 类型:仙侠
  • 更新:2022-11-29 17:58:25
  • 字数:4772字

「这是?」

沈江浣俯下身子,伸手扒开周围泥土,却见其中躺着一块小小的青石板,深深埋在地下,青石板之上,歪歪扭扭写着满满当当的几百字,好像是孩童所写,他顿时来了兴致,伸手拿起石板,低声念着上面的碎碎念,道:

这一篇字不像上一篇那样悲怆,反而显得戾气十足,看样子似乎是到死都不肯悔过,一直困死在了这座思过崖之上,因此这字字之间也隐隐透出怨气不休,难以掩盖。

「吾心悔之,今立誓,此生再不残害本门弟子,和睦共处,以求出崖。」

沈江浣的手指拂过那墙上最左侧凹陷的一道道刻痕,口中轻声喃喃自语般念着,读完这几行字,一股凄凉之感便隐隐涌上心头,他再向另一侧看去,继而念道:「心存贪念,夺宝杀人,吾心不愤,杀其报仇,受困于崖,百思不解,身死道消,不明所以,哀叹久之,只求来生,女干邪尽除,不叫蒙冤!」

「该死,难道就连说说都不行吗?」沈江浣啐口大骂,艰难的爬起身来,刚刚的恐怖力量也顿时消散,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却忽然发现自己刚刚压下去的地面下面发出淡淡清光,仿佛是掩埋着什么东西。

砰的一声,陡然传来。

他忽然觉着身上一重,整个人便被压倒在地,一股庞大的力量将他死死镇压在地上,动弹不得,同时,地面开始变得滚烫,一股股炽热袭来,仿佛烈火烹油,灼痛着他的每一寸肌肤。

「啊,那个破老头又把我关在这了,我不就是失手打伤了那个嚣张跋扈的臭小子吗,本就是那家伙要害我,还让我发誓,哼哼,不可能,我就不信你关我一辈子。」

山洞中,一道穿越千古的惶惶神音传来,霎时间,便镇的他七窍流血。

在这座洞府之中,有古人设下的禁制,一旦有人冒出些逆反的想法,定然会遭到镇压,这种力量超越化神之上,至少在整个楚国,也不会有人能够超越这层界限。

「这老家伙关我快一年了,还不放我出来?这破烂绛阙门活受罪,我就听信了那大胡子忽悠,我入门才三年都快关了我一年了,在不放我出去我都快筑基了。」

「啊啊啊啊啊,我筑基成功了,这么高兴的日子那老东西还不让我出来,非要让我立什么誓言,我都说多少遍是那小子害得我了,难不成他杀了我我还得忍着啊!老子就告诉那老家伙,该打的老子就打,他怎么的!」

「快结丹了,也不知……」

「孽障,心怀不轨,到现在还不肯悔过吗!」

「功成与否,即随本心,受困于世,心神难成。」

在青石板上,幽幽发起阵阵清光,便化解了那股可怖的力量,沈江浣好不容易得了喘息的机会,望向身后,邹雨潇正站在身后,神情复杂的看着他。

「邹长老,我无错可悔,无道可悟,可出崖否?」

沈江浣垂袖而立,转过身去,平静的昂首看向邹雨潇,轻笑问道。

邹雨潇的神情愈发复杂,过了许久,他终于叹了口气,道:「老夫本想借此机会,让你在思过崖上立下誓言,从此收敛修行,直到你的修行足够打破这道化神期的誓言为止,没想到,你还是走了你师父的老路,这样活着,树大招风,活不安稳。」

「功成与否,既遂本心。」思过崖上,那一袭白衣微微一笑,冲着邹雨潇躬身一礼,轻声反问道:「受困于世,心神难成,倘若该杀之人不可杀,该救之人不可救,那人的心境,还能无暇无缺吗?倘若不能无暇无缺,那……道又何成?」

「如果这修道一途,只是不断的限制自己,困心衡虑,束缚心境,那修到头来,却不就是作茧自缚,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宁长雀的十六字,深深刻在了他的脑海里,说这句话时的宁长雀,潇洒快意,宁折不弯,他不知道这样摒弃限制是否是对的,对于绛阙门是否会有不利的影响,他只知道,这才是他眼中真正的求道。

这是大道之争,是心境之争,即便对面是邹雨潇,他也不曾有半点让步。

云海翻腾间,那年轻人深吸一口气,双眸平静的看向邹雨潇,一字一顿。

「我师无错,我亦无错,真正错的……是这所谓的规矩!」

他缓缓攥紧了拳头,看向天空,那股力量再度压下,随即炽热的灼痛感也随之传来,沈江浣的身躯颤抖着,却是不肯如同先前那般跪下,而是抬眼看向那炽热的最深处。

手中的青石板再度因为颤抖而跌落,在地上翻了个面,他忽然发现在那石板的背后竟还有些字,这是他熟悉的字体,是宁长雀晚年时的字体,上面的字很少,只有四句十六字,却是犹如五雷轰顶,炸入了他的脑海之中。

那篇石文很长很长,沈江浣读了许久,方才看完,最后,他看向青石板最低下的一句话,比起最开始时,这字体已然稍成熟了一点,是一行字:「嘿嘿,我宁长雀出来了,回头非得揍死那害我被关的臭小子。」

「宁长雀?」沈江浣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不由得惊讶万分,这么多天下来,他已经知道自己那位便宜师父的本名就叫做宁长雀,心下不由得波涛汹涌,再看了看上面每一段文

「吾曾因争端手刃同门弟子数十,心怀愧念,受长老开恩押于崖内悔悟,恨之悔之,无颜再见师长弟兄,长眠于地,以石为碑,以云为墓。」

字后面记录的日期,这竟是几十年前的的往事,而那时的宁长雀,恐怕才十三四岁。

「师父……」云海中央的人捧着石板,喃喃自语,心中泛起万丈波澜,先前那些文字,都引导着他立下本命誓言,遵从门内规矩,而宁长雀的话,却是彻底打破了这些认知,那一句「该打的老子就打」,也彻底击碎了这所谓立下本命誓言悔悟的理论。

「血债血偿,我何错之有?何悔之有?」

他来回走着,将这洞中的一篇篇言语纷纷看完,其中有心怀愧疚不肯出崖的,也有宁死不肯屈服受困至死的,自然了,也有不少那些立下本命誓言,发誓此生隐忍度日得以出崖,而这些话,无疑便是邹雨潇给他留的一条路,唯一的一条路。

「难道我想要出去,便非得要立下这违心的本命誓言吗?」山崖上,云海畔的一袭白衣袍袖轻轻拂过刻字,看向这座透露着古朴沧桑的石壁,喃喃自语,昂头自问道:「血债血偿,杀人偿命,这样的道理……难道是错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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