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超凡神秘地笑着拍了拍钟山的肩膀，“这生意只能算是小打小闹，挣得都是辛苦钱，我们原来势单力薄，只能做点这样的小生意，你来了就不一样了，现在只是带你出来熟悉一下，谁会甘心一直偏安一隅，今后我们要开拓属于自己的地盘。”

钟山从何超凡的话语中闻到一丝血腥的气息，火车站这一带，各种势力盘根错节，他是见识过的，各股势力之间明争暗斗，都是凭实力说话的，谁的拳头硬，谁的心肠狠，谁就有出头的机会，像雪哥他们就是踏平了很多团伙才成为一方霸主，可以肆意在自己的地盘上攫取利益。

“小瓶五块。”

何超凡拿出一瓶水放在他面前，接过男子恭敬递过来的纸币，其他乘客见状，不待多问，主动选了大瓶或小瓶的矿泉水。

“小瓶，要小瓶的。”

“这门生意也不算难，你们几个原来做的好好的，我就不明了了，怎么非要拉我进来一起做？”

他们下车以后，在这个小站里走接收到八箱水，然后继续登上了一辆南下的火车，重复起在上一趟列车上做的事情，期间遇到一伙企图反抗的青年，钟山只是抬手抓住了为首的手臂，强大的钳力很快就让对方低头求饶。

一路南下经过了四个小站，他们总共登上了四趟南下的列车，在最后一趟列车到达广州站之前，他们不等火车进站，就从车上跳下来，从站台外面穿过残破的铁丝网出了车站。

“接下来咱们怎么做？”

“咱们这么做，真的没人管么？”钟山一直心中疑惑。

“管啊，怎么没人管！铁路公安可不是吃闲饭的，但是这个社会，没有什么问题是钱不能解决的，而且咱们这门生意很安全，跟东北帮那种车匪路霸明目张胆的抢劫不一样，顶多算是强买强卖，就算出了事也不是大事。”

“不着急，慢慢来，从前瞧不起我们的人，慢慢让他们重新认识咱们，过不了多久，很多人都会知道你钟山的名头了。”

“那未必是什么好事。”

“出人头地总要付出些代价，要不就永远被人踩在脚下任意蹂躏，就像被你老板仍在地上那只背包，没有一点尊严。”

清早出门，下午四点多回到了市区，八个人忙碌了一天，总过收入了五千多块钱，所有人自觉将现金交到超哥手里，这些钱并不全是他们的，很多环节都要打点，还有跟他们供货的合作人，该散的散一散，他们仍然能获得一大半的现金。

“我也要去。”

“同去，必须去。”小崽子们嚣叫着。

“晦气！”屁篓将酒杯顿在桌子上，“什么死不死的，我们明天是去翻身做主的，不是去送死的，你们几个小崽子现在战斗力还不行，跟着去只会碍手碍脚，你们就等着我们凯旋归来吧。”

“带不带家伙？”莽牛问到。

“带！怎么不带？但是只立威，绝不能出人命，不然咱们都别混了。”超哥说到。

“只要不出人命都没事？”钟山问到。

“嗯，原则只有两个，一个是不能出人命，一个是不能报警，在火车站这一片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只要不给官家添麻烦，官家也不会来找咱们的麻烦。”

一群少年试探着走向深渊的边缘，年少是把双刃剑，充满了活力却不好掌控，脱离了家庭的管束，更容易尝试各种冒险，大多数少年开启了不一样的人生轨迹……

马斐成功入职航空公司，即将开始空乘培训，未来一段时间内都不能再来图书馆与钟山见面了，培训前最后一次到图书馆，却没有见到钟山，心想他今天一定有什么事不能脱身吧。

昨天钟山交给她的一万元钱解了燃眉之急，封闭培训前没有见到钟山让她有些遗憾，不过她已经下定决心，要跟钟山一起创造美好的未来。

等了两个小时没等到钟山，马斐从图书馆出来，本来想去钟山打工的餐馆去找钟山，当面告诉他自己已经被航空公司正式录用的消息，但看了看时间又来不及了，只得独自回去，收拾东西去参加封闭培训了。

昏暗的房间里，吴老大窝在沙发里抽着烟，他虽然经历了不少江湖的险恶，但仍然没想到今晚会翻船，周围的七八个手下都是跟他出生入死的兄弟，这些年留在身上和脸上的疤痕反倒让他们更有安全感。

月底了，收账的日子，本来没人欠他们钱，但是这片地面上的小帮派都得按月上贡，美其名曰管理费，每个月到了这一天，帮派的老大们都得亲自来点个卯，不然就是对吴老大不尊重，后果很严重，轻则断你财路两三个月，重则被赶出这个地盘。

房屋老旧，隔音效果不好，旁边歌厅里的音乐声吵得吴老大脑仁疼，但是他不得不忍着，因为旁边的歌厅是他的产业。

收账一直都进行的很顺利，直到何超凡他们四个出现，吴老大从何超凡的眼中看到些不一样的东西，那是一种试探性的挑衅，像一只即将奔袭出击的猎豹，拉满了弦，已是不得不发。

“新收的兄弟？看着面生。”吴老大瞟了一眼钟山。

“他叫钟山，我兄弟！”

“应该有点本事吧，让你翅膀变硬了，你带他来是打算砸场子？”

“我们不想跟你吴老大过不去，只是有些事情想跟你商量。”

“果然是翅膀硬了，口气不小。”

“从这个月起，我们不打算再给你交管理费了，今后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

“其实这些钱我并没有看在眼里，管理费事小，规矩事大，如果都不讲规矩，就没有秩序了，地面上这么多帮派，那还不天天喊打喊杀，哪里还有立足之地？”

“讲规矩也行，这规矩里也没有那一条说你吴老大可以永远坐这个位置上。”

“年轻人勇气可嘉，但冲动是魔鬼，做事之前先考虑清楚，很多事情如果做错了，是没有机会再来一次的。”

“我要试试。”

“好，我的兄弟们也好久没有活动筋骨了，如果今晚你们有人能站着走出这道门，今后就不用交管理费了。”

“赶人，关门。”吴老大下达了清场的指令。

屋子外面还有几个老大没进来，屋里的几位老大也被请了出去，只剩下吴老大跟他的手下和何超凡他们四人。卷帘门被一个马仔猛地拉下来，一落到底，发出哗啦啦的巨大声响，将屋里屋外的视野分割开来。

“怎么着，要变天了？”屋子外面的老大们开始议论纷纷。

“怕是翻不过来，超凡他们太年轻了，心比天高，只怕命比纸薄，只看吴老大心狠不狠，会不会出人命。”

“超凡他们几个平时挺低调的，今天这是怎么了，敢砸吴老大的场子。”

“如果超凡真的把吴老大端掉了，那咱们这个月的管理费还交不交？”

“对啊，你还没交？”

“还没来得及交。”

“哎！我刚刚才交了。”

众人在门外聊天，听到屋里传出了激烈的打斗声。

“你们都老实在家里呆着，明天莽牛、屁篓跟我们一起，去踹他们的老窝，如果我们明天没有回来，你们就带着欢欢先回老家去等我们的消息，把所有的钱都带上。”何超凡将银行卡掏出来扔给他们。

“不，我要跟你们一起去，有福同享，没福气死也死在一起。”

“你说的对，总在火车上卖矿泉水也不是办法，有那么多势力在火车站盘根错节，我们挣他们的钱。”

“哈哈……比我心还大，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坐在窗边的男子捂着被扇的脸庞，看着何超凡和钟山冷冷的眼神，这才清楚了身处的状况，刚才嚣张的气焰不见了，换上了一副唯唯诺诺的表情。

何超凡原本心想钟山入伙以后可以把腰杆稍微挺直点，不用再过多看人脸色，没想到钟山却想着要掀翻压在头上的大山，要造反了！

不鸣则已，要听响就点个大炮仗，机会就在眼前，明天就到了给地面上老大上供的时候了，钟山对此也是心知肚明，他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做这个地面上的老大。

晚上吃饭的时候，超哥把莽牛和屁篓叫到一起，跟他们说了钟山的想法，小崽子们一听都激动地嗷嗷叫起来，酒精激发起荷尔蒙，都要跟着大干一场。

过程很顺利，八个挎刀青年成功威慑住了所有乘客，人们也不会为了几块钱挺身犯险，他们抱着装矿泉水的箱子交错前进，所有的乘客都买了一瓶高价矿泉水，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八箱矿泉水就卖完了，列车正好到达了下一站，钟山和超哥他们一起下了火车。

钟山主动封闭了善恶和是非观，完全收起了同情心和负罪感，他没有料到自己居然能适应的这么快，看来他从前与世无争的状态下隐藏的是一副铁石心肠，也许何超凡说的没错，自己注定要在江湖里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