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握紧了拐杖，“你在说什么？”

慧妃又说了一遍，“请皇上赐死胤褆！”

八爷也站了起来，自己好久没去看额娘了。上次想办法往内务府送了几个人到额娘宫中，额娘过得好多了，延禧宫看着也像一个妃位该有的样子了。

慧妃没有通报奴才，也没有闯进去，直直地跪在康熙寝殿的门口。

慧妃咬咬牙，往乾清宫去。

慧妃擦擦眼泪，看着康熙，“请皇上赐死胤褆！”

“皇上，慧妃在门口跪着呢。”梁九功轻声说道。康熙现在没那么多精力看折子，都是叫人念折子，自己听着。“让她跪。”康熙没有一丝表情变化。

“皇上！您见一见臣妾吧！”

康熙沉默了。

慧妃的声音越来越大，康熙心里想着慧妃也是四五十的人了，拄着拐杖出来了。

“皇上！”慧妃泪眼汪汪地看着康熙，即使年老色衰，慧妃的双眼还是那么顾盼神飞。“你回去好好歇着吧。”康熙说道。

“胤褆不孝，不敬太子！臣妾没有教好他，不但没有为皇上分忧，反而让皇上为之恼怒！臣妾也有罪，皇上赐死胤褆后，臣妾自请去为承庆和胤褆守陵！”

“承庆已经一个人孤零零在那里几十年了，如今有额娘和弟弟去陪着，承庆也不会孤单了。臣妾想，不管是臣妾还是承庆都会感激皇上的。”

“臣妾有罪，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刚满周岁就去了，未向皇上尽孝。一个竟做出如此悖逆之事，更是不孝不敬！”

“皇上！”

“你回去吧，好好歇着。年纪也不小了，不要老是跪着，地上寒气重。”康熙慢慢说道，转身由梁九功搀扶着，回了寝殿。

慧妃也被奴才搀扶起来了，革其王爵，那不就是庶人了。慧妃抬起头，叹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命保住了，只要活着就好了！

“娘娘慢点走。”慧妃身边的奴才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慧妃，刚跪了那么久，现在又这么走路，怕是膝盖受不了啊。慧妃就像没听到，失魂落魄地在宫道上走着，几十年了，这宫里真是一点都没变啊。

“额娘很好。”良妃笑盈盈地看着八爷，自己总算熬出来了，一宫主位，有个能干的儿子。虽然皇上不来看自己，也算是有了盼头了。

“额娘上次受伤严重，儿子一直惦念着。”八爷说道。“年纪大了，伤筋动骨一百天的，慢慢养就好了。”良妃回道。

“皇阿玛，没来看额娘吗？”八爷纠结几次，还是问出来了。良妃愣了一会会，“你皇阿玛最近忙，没时间来这里。”

八爷抿抿嘴，果然，皇阿玛还是这么对额娘，没有变。皇阿玛怎么就看不出自己额娘的好呢？宫里其他嫔妃都有和皇阿玛的过往，自己的额娘一直像个奴才一样，伺候慧妃。

“无事，儿子就是随口问问。额娘要注意身子，儿子先回去了。”八爷起身准备离开。良妃想站起来，没有奴才扶一下子还站不起来，“路上小心。”

“是。”八爷离开了延禧宫，准备出宫。

“主子爷可算回来了。”八福晋接过八爷的斗篷，温柔地看着八爷。八爷也温柔地笑着，“在宫里耽误了下，回来晚了。”

“今儿大嫂来了。”八福晋说完，打量八爷的神色。八爷没什么反应，“是为着大哥的事来求情的吧？”“是，妾身不敢擅自答应，只说等主子爷回来，会禀报主子爷。”八福晋说道。

“你明儿去一趟直郡王府，就说爷已经出力了，大哥不会死。”八爷说道。“主子爷仁厚，从前直郡王对咱们那样，主子爷也不记仇。”八福晋心疼起八爷了。

八爷握住八福晋的手，“广结善缘。”“是。”八福晋颔首。

“主子爷还没回来吗？”福晋问道。“还没呢？前院那边都没人来禀报。”陈嬷嬷回道。福晋叹口气，“这直郡王妃也是可怜，被直郡王千娇万宠了那么些年，什么都不会。现在直郡王出事了，才来求人。你说这素日没什么来往的，谁帮她啊！”

“福晋只管把事跟主子爷说了去，不必多言。”陈嬷嬷说道。福晋啧啧嘴，“那是自然，我们主子爷可不能扯进直郡王这件事里面去。巫蛊，自古以来，行巫蛊之术镇魇他人，都是灭九族的大罪！”

陈嬷嬷吓得一激灵，“那咱们府上可不能掺和进去。”

“主子爷跟废太子交好过，又不跟直郡王交好。我猜主子爷应该不会出手的。”福晋分析道。“福晋真厉害，不知听白阁那位能不能这么帮衬着主子爷，只会一股子献媚罢了！”陈嬷嬷说道。

福晋嫌弃地看着陈嬷嬷一眼，“就她？”

“奴婢失言！”陈嬷嬷讨好地笑着。

“朕不忍赐死自己的亲儿子，但胤褆所做之事无法原谅！朕会革其王爵，终身幽禁。”康熙这一番话说得很慢，一字一句都锥心刺骨。

“皇上。”慧妃跪伏在地上，眼泪一滴滴落在石板上。

“臣妾多想他们长不大，多想胤褆永远都是小时候，那时候皇上给他起小名叫保清，说是有保卫大清之意！他也说以后长大要做将军，保卫大清！”

“如今却做出这样的事来，实在对不起皇上对他的期望！请皇上赐死胤褆！”

慧妃摸摸自己蓬松凌乱的头发，自己这样衣冠不整去乾清宫，皇上会不会见自己？“娘娘放心，你肯定能见到皇阿玛的。”八爷一言道破慧妃心中所想。

说完慧妃磕了三个响头。

康熙更沉默了，慧妃就两个孩子，自己还要杀了她仅剩的一个儿子吗？保清保成，自己以前是多么看好这两兄弟，结果都是这个样子。

磕完头的慧妃跪俯在地上，心扑通扑通地跳着，皇上不会这么狠心的，皇上不会这么狠心的，皇上不会这么狠心的！

“皇上，臣妾乌拉那拉氏有罪！”

门口的奴才看着慧妃这个样子赶紧去禀报梁九功。梁九功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一茬接一茬的，皇上这么受得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