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尘瞬然石化：“所以是你同意报考的？你没告诉你大伯？”

“啊？”童知夏很茫然，脸色绯红答非所问：“有10万……”

陈致远显然已经放弃了，他拿着手机到处在村子里逛，拍照。逗逗小孩子追追鸡。

陆尘没着急，脑子里盘算着对策：“当初填志愿的时候，你在学校没回来跟伯伯商量？”

如果当事人放弃了希望，陆尘做再多努力都没用。

“不是。”童知夏被说的眼睛泛着水光：“是老师为了我好。他说考上清北我能拿到10万奖学金……我从小拖累了大伯家，想考上报答他们。”

于是陆尘将得到的信息稍加改动说了出来，包括办公厅的用意，老师的用意，实际上都都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罢了，童知夏在这场事故中是受害者。

“不是的。”童知夏语气急促：“老师没有害我。”

陆尘一拍脑门，玛德真是个傻憨憨！

“学习是很重要的事，你要留在小山村一辈子？”

陆尘越说越激动，他要唤醒童知夏的希望，语气中充满了恨铁不成钢与心疼。

原来这件事当中一个坏人都没有。

童骁勇没错。

办公厅没错。

“还说没害你！他们要的是清北生，你的未来是死是活跟他们没关系。你要抗争知不知道？”

童知夏欲言又止，目光如蜻蜓点水在空气中停留后，坚决地摇头：“不去。”

咣当。

陆尘回头，童骁勇老皱的脸动容，锄头落在地上。

傻憨憨侧身背过去，受惊一样去厨房干活烧饭。

“伯伯。”

陆尘喊了一声，递过烟去。童骁勇没回话也没接烟，自顾自地走进堂屋。

目光跟着背影走进，陆尘暗笑，突然觉得阳光明朗，万物更新。

屋内是大伯娘零星的声音：“那两个小娃娃还没走啊？好吃好喝的招待起干撒子？赶紧让他们吃完这顿饭走了算了。”

大伯娘的势利陆尘是很清楚的，转身离开去村子里瞎逛，看见陈致远的时候发现他在收集各种叶子在旧玻璃瓶里。

“炼丹啊？”陆尘瞥了一眼。

“是啊，这里不同的花草好多。小时候最喜欢把各种叶子放在瓶子里榨汁。”陈致远煞有其事：“那时候你还骗我喝了一口，差点把我毒死。”

“哈哈，那是你傻。”陆尘甩去一支烟，自己点燃眺望远山。

“怎么样？什么时候回去？”陈致远略显落寞：“我想家了。”

“急撒子？关初棠不追了？”

“不追了，我想回去抱抱我妈。”

“嗬呲。”陆尘被逗乐了。

“你想嘛。”陈致远挺认真的：“来一趟亲眼看到不幸福的家庭还有这么多，刚才还看到一户人不准家里女儿去读书，我突然就想到父母……”

陆尘乐死，这一会儿才想起要当个孝子。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应该能把她带走了。”

“什么什么？我表妹能走了？握草！回去就能见关初棠了？”

……

俩好兄弟上去吃饭，看见童知夏坐在偏房哭红了双眼，陈致远忙问发生了什么，傻憨憨摇头不语，用手背擦了擦眼泪。

“这日子怎么过，准是又被教训了。”

陈致远小声冲陆尘嘀咕着，后者笑而不语。

开席，童骁勇的确拿出了最好的饭菜招待。饭桌上大伯娘一阵白眼阴阳怪气，整的气氛很尴尬，倒是陆尘没见外，一顿夸饭菜做的好吃。

“勉强，妮儿从小跟我学做菜还是没学到精髓，啷个办哦，拿笔杆子不行起码要学好做菜撒。这个菜要过过水才行……”

傻憨憨并拢着鞋尖，唇边抿饭小声地点头答应。童骁勇木然地吃完饭就出去坐在门边敲烟杆，裹上浓浓的旱烟。

农村就是面朝黄土背朝天，山间已有人背着背篓锄草施肥。吃完饭陈致远要去睡午觉，陆尘为了圆谎去跟童骁勇捉蝴蝶。

蝴蝶很好抓，返家的路上，童骁勇冷不丁地说：“明天中午再走吧。”

“行。”陆尘取出网兜里的蝴蝶引进玻璃瓶里，鞋尖在地上点了点，给童骁勇装了一支烟。

“小伙子，她如果去学校，我拜托你，有空的时候多照顾一下。”

童骁勇将纸烟放在耳后，仍然抽着旱烟猛吸了几口，手都在发抖。

陆尘倏然抬头，装作疑惑：“你同意她去学校了？”

“一个外人都为了她能去学校骗我，我是她亲大伯，还有撒子理由不让她去？”

童骁勇笑了，仰起头，花白的胡茬被午间阳光包裹。

一切在陆尘意料之中，童骁勇对于童知夏还是心疼的，寄予厚望的。

否则不会让自己儿子放弃读大学，否则前世也不可能让童知夏再去读大二。

问题的症结在于童骁勇没有搞清楚事情的始末，压根不是钱的事。

所以当童知夏说出真相的时候，童骁勇释怀了。不出意料刚才痛骂了童知夏一顿，骂她傻，这分数填个渝大蜀大不强？去稀罕那10万干什么？

“我们弟兄三人，小弟小时候去世，妮儿爸爸又得病去了。我们童家，就剩我一个长辈喽。”

“妮儿单纯，女孩子在外，怕被骗。”

“我把她交给你了。”

童骁勇眨巴两下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眼珠子通红。

事情到此终于理清楚了，陆尘心里百感交集。

“那你还想不想去上学？说真话！”陆尘又凶了起来。

老师也没错！

“真是个小财迷。”陆尘瞬间将身上所有尖锐气势放下，哭笑不得。

最怕的就是来这句。

原来是童知夏私下答应了老师报考清北，目的是为了得那10万报答童骁勇。

童骁勇不知此事，一方面以为是他们胁迫了童知夏，一方面是辛苦培养的侄女“不争气”没考上清北，一气之下才叫了号发生冲突。

办公厅也挺委屈，不是你答应的吗？现在没考上可不能怪我们呀。而且出于填报第二志愿失误的愧疚，还分拨了扶贫金资助，还要我怎样？

“没有。”

“真是个笨蛋！”陆尘声音略高，把童知夏吓了一跳，茫然无措地站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