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的少年声音再度传来，很明显老者的话还是没有真正打消胎记少年心中的疑惑。

胎记少年扭头看向老者，手掌上还托抱着小刺猬，而小刺猬正伸着舌头，在胎记少年的掌跟伤口处小心地舔着。

鱼乐一阵无语，连泡泡都吐的多了一些。

古人何其愚昧，如来能怎样，不就是个古尼泊尔的王子自以为大彻大悟，然后自封为佛。

怎么又是如来？

“那……宝鱼会如何驱除歹人呢？”

语言不通，他就是想帮你，都不知道要帮你什么吧。

“咕噜——”

听到胎记少年的话，老者眼睛不由地眯了起来，而后想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

更别说，你们自以为的什么如来眼，根本就是我们家的傻大黑。

哈，有趣。

“我也不知……”

老者抬起手来，合十，而后恭敬的对着大黑。

“……佛自由安排，你我等着就好。”

鱼乐不由得咧了咧嘴，一个泡泡冒了出来。

胎记少年说到一半，忽的想到什么，连忙顿住。

老者看过来，眼中有些疑惑。

“怎的？”

胎记少年抿了抿嘴，在小刺猬背上抚动的手停住。

“……你说，这人活着活着就死了，可怎么办啊……”

说着，胎记少年肩膀往下一沉，眉宇间凝上几分忧愁。

鱼乐听到这话，忽顿时觉得有点奇怪。

这么年纪轻轻的一个小小少年，竟然说出这种话，而且还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

要是旁边的老者说出这话来也就不说什么了，偏生是个小少年如此说。

鱼乐不由多看了胎记少年几眼，这时鱼乐才发现几日不见，这胎记少年脸上的胎记竟然不是那么黑了，而是从黑色中透出几分红润。

嗯，有点想某动物的屁股。

想到这儿，鱼乐又忍不住“咕噜噜”地冒了一串泡泡。

“呵呵呵——”

老者听到胎记少年的话，忍不住口中笑了几声。

而后，老者轻轻地呼了一口气，伸起左手来，在胎记少年的肩膀上拍了拍。

“大郎……可是思及村口的徐老丈？”

胎记少年先是没有回应，片刻后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唉——”

老者不由得叹了口气，收回在胎记少年脸上拍着的左手。

“你徐老丈当初可是捕鱼的一把好手……嗯，嗯哼……”

说到这里，老者忽的醒悟到宝鱼就在身侧，说捕鱼好像不太妙，于是口中支吾了两声，含糊了过去。

大黑在荷叶上睡觉，大抵是没有听到的，到鱼乐却在水下听得一清二楚。

哼哼。

鱼乐就在心底里暗自哼哼了一声，不做其他表示。

“……他家中排行老二，我们都喊他徐二郎……”

老者依然说着，眼睛渐渐失去了焦点，变得有几分焕然。

“……那时，徐二郎可是我们中的力士，平常三人搬不动的石头，他一人就能移走，平常二人拉的犁，他一人就能拉……”

老者说到这里，语气一转。

“……何曾想，徐二郎老来无依，身子也大不如前，再有这高句丽歹人……唉……”

说着说着，老者重重地叹了口气。

旁边胎记少年拳头渐渐握紧，突然重重地挥了一下。

“就是那‘高狗里’歹人！徐老丈站着尚且不稳，何曾想，他们竟然将徐老丈推倒在地！”

胎记少年手臂上趴着的小刺猬觉察到胎记少年的话中语气，收回舔舐伤口的舌头，四只小爪子就此划动起来。

看起来是在反向安抚胎记少年。

胎记少年感受到小刺猬的动作，脸上表情柔和了几分，伸出右手手指在小刺猬的肚子下面轻轻挠动。

“唧——唧——”

小刺猬发出两声清鸣，表达了它内心的开心。

鱼乐看的有趣，将目光在小刺猬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而后还是看回胎记少年。

他说“推倒徐老丈”。

听起来，是高句丽匪兵迫害我们老百姓啊。

怪不得隋朝没几年就灭亡了，这下面老百姓没法活了都。

“……是啊，高句丽歹人散去不多久，徐二郎就去了……”

老者眼中有晶莹的亮光闪耀，于是眨了眨。

“……可是这年岁碾压，又有谁人能不老，不死……”

听到老者的话，鱼乐心中也不由得有几分悲戚。

是啊，就是到了千百年后，也还是一样有生老病死，哪有什么长生不老……

等等。

鱼乐忽的心中灵光一现。

这个世界不一样啊，遇到过两回的那个老神仙一定是长生不老的啊。

“……就是靖嵩大法师，也是前些时日圆寂了……”

老者接着说，言语之中充满了落寞。

惊悚？

等下，怎么感觉有点熟悉。

鱼乐脑中将自己所见迅速扫了一下，很快就想到了。

是那个来放生鲤鱼，却成了“放死”鲤鱼的那个老和尚吧。

那天他就是说什么“弟子惊悚”，那时还一脸懵态，为何惊悚。

原来“惊悚”竟然是那老和尚的法号吗？

难道是静松？

还是净松？

鱼乐脑子里胡乱猜测着，心里却已经有七八成肯定，眼前老者说的“惊悚大法师”就是那放生鲤鱼的老和尚。

那老和尚当初看见大黑也是一脸惊恐的模样，也是磕头，还说拜见佛祖什么的。

圆寂？

鱼乐想到方才老者说的话，心里不由得有些无力感。

所以，那老和尚死了吗？

鱼乐心念微动，驱使着周身的潭水前涌了分毫。

这时老者的话又传了过来。

“……法师芒种前圆寂，如今已是白露了，我等才听闻，唉……”

白露？

鱼乐心中有些疑惑。

记得这个白露好像是秋天的节气。

现在不是还盛夏吗？

胎记少年沉吟着，右手在小刺猬已经将刺伏贴下去的背上无意识地抚着。

“……孙老丈，你说……”

说完，老者放下双手，抬起头来。

恰好这时，大黑又翻了翻身，粗韧的荷叶轻轻摇了摇。

如来？

老者看到此景，更坚定了内心的想法，眼中有明亮的光华闪动。

胎记少年轻轻点着头，歪着头看向荷叶之上，眼里仍有几分疑惑。

“嗯……”

就算如来是真有灵，那也得需要懂你说的话才行吧。

如来，一个古尼泊尔王子，大概率是听不懂汉语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