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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7 唯思为真,我思故存

  • 作者:给您添蘑菇啦
  • 类型:修真
  • 更新:2022-09-07 19:14:40
  • 字数:10176字

意思是年纪轻轻就浸淫在越国,你怕是爽的再也出不来了,此生恐难建立功业。

相反,如果你已经过了建功立业的年龄,最好也不要去秦国,那边律法严明不养闲人,竞争尤其激烈,便是能人也可能难得善终。

吃喝玩乐皆集于此,各方游客尤其之多。

入夜时分,街市早已点满了灯,一片歌舞升平。

与咸京那样的方方正正不同,这里建筑各异,色彩更是丰富。

为今,更是有了“年少不入越,老来不事秦”的名言。

直至百年前光武请楚王、春申与姒氏来王宫清谈,席间“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楚国才“颇识大体”地将会稽郡等领地归还给越国。

光武重封越王的同时,顺手点了下地图,“建议”越王迁都于此,建会稽新城。

这当然也与环境有关,两国一西一东,秦终年抗西戎争四方,每一天都在生存与竞争中度过。

越王“深以为然”,后在光武帝的长期指导与资源支持下,花费了近十年的时间,终于将这城建出了一些模样。

其后的继任者也承光武之训,放下兵戈,专精美学,又经一代人的悉心经营,终为此地扫清了“东越蛮邦”的固有印象,使会稽化身天下名城。www.medabc.com.cn 江南文学网

越则和天下享东海,很难找到什么敌人,时间尽可用在奇思妙想上。

秦人永远不能像越人那样享受,越的子民更不可能如秦般内卷。

也正因天下无战,东海无夷,会稽新城才能建的这么美,过的这么爽。

此地有山有水,又是长江入海大美之地,住在这里享受不妙么?

庶民若是见到这个,只会觉得他还没来得及被写上,又或者觉得木头不错,就此捡走。

但若名士至此,听到那院内轻风吹竹,水车打水的声音,再看这块空牌匾。

心里只会荡出一个“妙”字。

这处雅院是有名字的。

其名为“空”。

但它又是没名字的。

因为“空”无法用语言描述。

那是一种感受,一种境界,一种逼格。

如果你能感受到,那便请进。

如果你难以理解,那便告辞。

再看院中,月色之下,正有一位薄衫老者,纹丝不动闭目冥坐于池前的石头上。

老者衣饰简洁,束发精致,满面光滑,见不得一丝胡茬。

其人端坐于此,似是与这石,这水,这竹融为一体。

又或者说,他既是石,又是水,也是竹。

此景此人,逼格几乎已经要拉到天上了。

但尴尬的是……

蚊虫并不与你讲逼格。

池边的蚊子,尤其又多又狠。

眼下又是夏日,会稽更乃湿热之地。

这也就导致,他但凡裸露的地方,都趴着蚊子。

但老者亦非凡人。

蚊虫来来往往,满脸都是大包,他却连眉毛都未曾抖过一下。

能在此条件下如磐石般岿然不动,倒也的确是一番境界了。

沉静之间,院门前忽一辆镶着金边的华贵马车驶来,停稳后,一宦官急急下车躬身做请。

一头顶金簪的纯白长衫中年,这才扶着宦官下车。

此肤白貌美过于精致的中年人,正是越王姒衍。

他接过宦官递来的白手绢,轻擦过面上的薄汗后,便行至院前,作揖请道:“卫磐子老师,青篁写信回来了,请你过目。”

老者岿然不动,似是罔闻。

姒衍随之又擦了一把汗说道:“信是刚刚入秦时写的,她于秦楚交界的山峦之间,发生了一件事,她自己也很怀疑。”

老者依然不动。

姒衍一咬牙说道:“她说在山巅冥思时,突然感觉不太对……”

老者不动。

“大概也许可能,是得道了……”

颤颤颤……

老者动了!

眉毛抖了一下,身体也颤了一下。

但还是不说话。

姒衍不得不拿起信说道:

“寡人生怕曲解,这里就念给老师听吧……

“【得道之后,是该回越还是赴秦?我一时也拿不定主意,照理该与父王和老师商议的。】

听到这里,老者的神色终又舒缓了一些。

“【但细细想来,得道的机缘,不正源于赴秦求道?这应是天道认可我赴秦的决定吧。】

颤颤颤……

老者又抖了起来。

“【然青篁这一点点才学,都是老师所传,能有今日,亦是父王所育,一朝得道,总是该回越向老师与父王报恩的……】”

老者短舒了口气,又稳了。

“【但青篁又想,一路行至秦地,所获颇多,不该继续游历求学么?】”

颤颤颤……

老者这次险些从石头上掉下来。

但还是扶住了。

眼见此状,旁边的宦官先是看不下去了。

“我王啊,咱们说事就别讲节奏韵律了,直接说结果吧,老人家可经不起折腾……”

“也好。”姒衍就此收信又呆又快地说道,“青篁已得道,决心赴咸京道选,追寻璃公主,事秦宫。”

话音未落。

嘭!!!!

老者旁边的石头炸了。

青烟飞砾之间,老者爆簪炸毛而起,那一身蚊虫也都灰飞烟灭。

“法奸墨贼敢偷我的人??!!”老者说着将身上被炸烂的简衫一把扯掉,“备车!!随我杀去秦宫!!定要拦青篁拜师!!!”

“息怒……老师息怒啊……秦宫道选之日,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姒衍连退几步沉痛抬手道,“该拜的……怕是……怕是已经拜了。”

“那就夺回来!”老者挺着一身精极的腱子肉瞪目上前,“我就说,青篁得道已近在咫尺!就说不要放她走!你……你耳根子软啊!”

宦官眼见卫磐子要打人,忙以身护驾,哭求道:“卫磐子……当时你不也没顶住公主的恳求……”

“……不必你提,我有自省!”卫磐子愤愤一叹,斩臂道,“快备车便是了。那韩奸范贼确也有些造化,若是青篁为其所惑,改道入那法家墨门,她可就再也回不来了!早一刻是一刻,快!”

姒衍这才推开宦官道:“车子马上到,老师宽心,宽心。”

“你早知道我要杀过去?那你还绕弯子说话?!”

“老师快快准备,寡人还要去请别人捞青篁!”姒衍一溜便蹿上了马车。

卫磐子闻言眉色一紧,沉沉问道:“越王请了我,还不够么?”

“足矣,足矣……”姒衍忙又屈身下车道,“才学与武德,自然没人比得上老师。寡人是要去农家学馆,请一飞鸽传书,将此事告知青篁的长兄白茅,他人在王畿更近一些。按日子算,或已赴咸京‘奉天指路’。”

“公子白茅啊……”卫磐子沉吟片刻,后又抬手一摆,“罢了,你的家事,我不评。”

“老师多虑了,白茅与老师一个是情,一个是理,情理俱在,还愁青篁不归么?”姒衍笑而登车,“再者,青篁从小就听白茅的话。”

“好个听话……那根本就是在……”卫磐子只叹然回身,“算了,我取了琴便走。”

“不请几位弟子同行?”姒衍探身道,“此去秦地,再快也要两旬,总要有个人作伴吧?”

卫磐子只一笑:“已有人与我作伴。”

“在哪里?”

卫磐子轻轻点了点脑袋:“这里。”

“……原来如此!”姒衍一脸精彩地击了个掌,“老师说‘唯思为真,我思故存’,所以当老师想到别人的时候……”

“那个人也便存在了。”卫磐子说着,便抬起了手。

一阵细细的风声之间,便见一古木瑶琴自小舍门中飞出,正落于他掌中。

抚过那琴,卫磐子也如完满一般,抱琴回身。

“备毕,出行。

“青篁若为法墨所惑。

“灭那法奸墨贼便是。”

……

邻近戌时,檀缨一行人终于搬完了家。

说来惭愧,他与范画时,大小也算个学博了。

而且他还很懂学权,当场就搞起了双标精神。

何为学权双标?

那自然就是享受学博的福利,不尽学博的职责。

落到实处,就是先落个学博的大院子住,若祭酒请他开堂授课,他便会说“我就是一个学士啊,这学博只是个名誉罢了”。

倘若祭酒还纠缠,便将赢璃也拉下水。

“我大姐姐也这样,凭什么我就不行,你秦宫玩双标是吧?”

另一方面,作为学士的檀缨,依然还可以双标。

落到实处,就是可以随便去堂里听课,但逃课不写作业也没人管得了他。

若司业对他学风不满,他便会说“我大小也是个学博啊,凭什么还要做这些?”

哈哈,双标2。

四标,这学权可不要太爽。

檀缨怀着如此心情,只躺在自家院中的小亭里幽幽赏月。

话说这个院子,也正是邹慎刚刚腾出来的,是仅次于祭酒与司业的大院。

本来是轮不到檀缨的,但唯物家这不需要一个临时活动的场所么?

在檀缨一番学权言论的轰炸下,韩荪也只好许了。

这大院,他一个人也住不了,正好请嬴越同宿,这样每天就又可以一起大谈了,那生活简直美如画。

再往后,这也是唯物家的“临时学馆”,让小茜和范画时来打扫一下,整理整理,实在是名正言顺,收拾屋子都省了。

于是,檀缨一番策划之下,就连姒青篁也为了陪小茜,而客串起他的搬家工。

他自己却舒舒服服地躺在亭子里,舒适地感怀着。

没人能治我了,这秦地再也没人能治我了!

“唯物家领袖,有点样子。”

檀缨下意识紧张起身。

眼见范画时正从书房蹙眉走来,檀缨扭脸辩道:“我就累了,歇会都不行?”

“行的,但我见你就想训。”范画时走至亭中,方才舒了口气坐在对面,扭过头道,“我不看你便是,你躺吧。”

“这也叫摆烂。”檀缨就此靠柱,两眼一闭开摆,“无论是谁,无论多么强大或卑微,都会有这一天过不去的事,做不完的工,像我这样偶尔摆一摆,这一天才过得去。”

范画时不禁瞥了过去。

檀缨此时就跟特别长的懒猫一样,倒也真的舒服。

偶尔也试试什么都不想吧。

于是她便也小心地抬起腿,往亭柱上一靠,与檀缨背倚着同一根亭柱,闭目舒了口气,浸入了这摆烂的闲暇。

檀缨:“对了,画时啊……”

范画时:“叫同仁。”

檀缨:“……”

范画时:“不是刚刚才定下的,唯物家之间称为同仁,魁首称为领袖。”

檀缨:“是这样,可至少摆烂的时候,我想与我的朋友范画时对话,而不是唯物家同仁。”

范画时(微微扭身):“哦。”

檀缨:“那画时啊……”

范画时:“不行,还是难受,只有我爷爷这样叫我……”

檀缨:“那……时儿姐姐?”

范画时(瑟瑟一震):“省去称谓,直接说事。”

檀缨:“时儿啊,有了你的流算,在参照这百年的星图,我们或可做到一件事了。”

范画时:“都说了省去称谓……你在说星图通式?吴孰子和他的弟子们,包括爷爷在内,早已做过这件事,你没看过《擎天说》么?”

檀缨:“我看过的,吴孰子认为地是宇宙万物的中心,地擎天道,一切天地绕地而旋,于是他们为了让时谱恰当,做了十几个本轮上去,为每个星体绘制一个自己的周转圆,再使这些圆绕地球运转,难以想象为了自圆其说,将来还要画多少个本轮上去。”

范画时:“……你的立论,爷爷给我讲过一些,你认为任何物体都有它的‘势’,质量越大则‘势’越大,这‘势’会对周围的物体产生引力,日生月降星转正因如此,我们会站在地上而没有飞到天上,也因于此。”

檀缨:“是这样。”

范画时:“所以,你要基于势论,推出新的星图通式??”

檀缨:“反了,我想用现在的星图规律,反推出‘势’与引力。

范画时:“这……又该如何做到?”

檀缨:“我也说不清,但我感觉是能做到的,在墨馆的时候一直在想这件事,想的都要绝望了,直到遇见你,不是这个你,是数理上的你。”

范画时(瑟瑟二震):“不要突然说这种话……我也……还好遇到了你……”

檀缨:“诶嘿?”

范画时:“也不是这个你,是答题的你……你也只比朱奇聪明了那么一点点,莫要沾沾自喜。”

檀缨:“那这数理之交,可结束了?”

范画时:“天道无尽,问答无止。”

檀缨:“好,那这第四题换我出了——请推导出任何两个物体之间,引力的公式。”

范画时:“………这题未免太天马行空了。”

檀缨:“哈哈,这次总该够一生的时间去定义了,让你再甩我?”

范画时:“你……还在记这仇?”

没有的,没有任何字。

这就是一个空的牌匾,一块漂亮的大木头,仅此而已。

然而,就在这样一个天下最热闹的名城中心,却坐落着一处静得不得了的雅院。

院子里没有花与树,只有竹于水。

越,会稽新城。

与各异的石景搭配在一起,自是映出了一副闹市间的清高,更有一种浓浓的逼格。

但要属逼格最高的,还得是院门口立在门边的那块古木牌匾。

牌匾上书——

谁还能记起百年前,这里只是一处渔村罢了。

此本吴越故地,后为楚占,封予春申君黄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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