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话语都被怜的一句话堵了回去，暮若清撇了撇嘴，道：“有什么好谢的，我这样见死不救的，应该被感谢吗？”

“你的关心，并非是虚假的。”

看准了那人因为惊疑，意识能力不稳，导致还没来得及影子化的脖子，怜的双手在地上一撑，然后双腿直接夹住了那人的脖子，翻身一跃。

任由那把虚化的刀刃在自己心口处扯开另一道伤痕，疼的撕心裂肺，但是怜紧紧地咬着牙，抓紧了那人的脖颈，袖口处出现了一道寒光。

那道黑色的影子，化为一把锋利的刀刃，穿透了自己的胸口，血液奔涌而出，怜面不改色，好疼啊……

“多谢……”

看见那人带着死不瞑目的表情，身体缓缓向后倒去，倒地的那一瞬间，发出的“咚”的一声，怜这才真真正正地放松了精神，同时，被理智压制着的疼痛，也爆发了。

“咳……”

怜虚弱着，强撑着把自己这句话一点一点的挤出口中，刚刚的一场战斗，她的神经时时刻刻处于绷紧状态，这会儿放松下来，一瞬间卷席而来的疲惫，却是再也提防不住了。

不可否认，她很讨厌这种感觉，连带着血腥味一样的讨厌，那种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开来的感觉可算不上好受。

暮若清隐藏起自己眸子里几乎看不见的担忧之色，扶起脸色惨白地不成样子的怜，眼眸之中，蕴藏的是自己都看不到的责怪，道：“太冒险了，如果不是你的心脏处……”

暮若清听到怜的这句话，一瞬间将陷入了沉默，说到底他也只是因为当初的事情，心怀愧疚，所以才……但要说善良，他真的谈不上。

怜强撑着不让自己倒在暮若清的怀里，暮若清对自己的关心并非虚假这一点是没错，但即便如此，怜也不会信任他多少。

怜的世界里，处处都是虚假的，她不会信任任何人，真要说的话，或许只有殇这个人才让怜真正有那么几瞬信任了他而已。

怜只觉得喉咙痒痒的，控制不住地咳出一口血来，腥甜在口中爆发开来，顺着舌尖又一次被怜硬生生地咽回了喉咙里。

血迹从怜的嘴角不受控制地留下，血腥味再一次蔓延在自己的口中，好难受，胸口处的疼痛也越来越剧烈了，尽管自己已经尽量维持着这个姿势不动，但是，还是疼……

好疼啊……

怜的理智几乎就要消失，她的大脑一分为二，还并不是平均分，百分之八十都在疯狂的想要怜动手了解自己，百分之二十，却在提醒着她事情还没有结束。

理智与不清醒相互碰撞，所换来的结果，无非就是让怜更加难受，她真的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了，好想要了解啊……

“丫头，你挺狠的。”

莫逆行懒洋洋的话语再一次回响在怜的耳边，不过这一次带上了几分严肃，并没有一开始那么不务正业了。

怜一动不动，她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胸口处的疼痛让她的意识无限接近崩溃，眼前愈发模糊，一阵阵发黑色眼眶，怜觉得自己都快要疼的麻木了。

“怎么办？”

暮若清不安地将视线投向了莫逆行，他们这一次出来，身上可没有带任何的医疗设备，就连之前给怜包扎的绷带都是后面买的。

那一击虽然是朝着怜的心脏刺去的，但是那个东西还是阻碍了那道致命的攻击，不过心脏不会被刺破，不意味着怜就不会死。

地上有很大一片地方，都是鲜红鲜红的，同时散发着血的味道，那是被怜源源不断涌出来的血液染红的地面。

速度如此之快地流逝鲜血，如果不加以任何阻止的话，怎么想最后都是会死的吧，更何况怜现在已经失去了将近一半的血液了，如果再不阻止血液的流逝的话……

暮若清手足无措起来，对于杀人手法，他可以说个三天三夜，人体所有的脆弱的地方和所有穴位，他都可以精细地讲出来，挑不出一丝毛病。

他为杀戮而生，对于他来说，杀人这种事情，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简简单单而轻而易举，但是对于救人……

嗯……

暮若清看着莫逆行满脸无奈地，从自己的手里轻轻扯过意识已经模糊的不行了的怜，手掌托起一簇火焰，眼中闪起了一抹红光。

莫逆行动作轻柔地将身体瘦弱的怜抱在怀里，虽然说救人杀人对于他来说，都是一样的无所谓，但是既然自己的阿暮想要救这个小丫头，自己也没什么好推拒的。

火焰蔓延，围成一个圈，不断从伤口处涌出的血液都停了下来，就像是被什么东西阻碍住了一样，火圈同样将暮若清包裹在内。

看着小丫头的血止住了，暮若清不禁有些自暴自弃的想：所以说这种事情，还是都丢给莫逆行的比较好！

“阿暮，愣着干什么？你应该感觉的出吧，我的能力只能阻止这个小丫头的血继续流而已，却不能让她的血液凝固，这种治标不治本的方法，我顶多只能维持。”

“那我……好吧。”

暮若清自然知道对方想的是什么，虽然有些犹豫，但是骨子里，他还是信任莫逆行的，这一点他永远都改不掉，“但是后面该怎么办？”

暮若清现在也知道了那圈火圈到底是干什么用的，他也很是无奈，但是这样，才能减少很多的麻烦，他也能够理解莫逆行，虽然每次都不乐意就是了。

疑惑，暮若清还是伸出手，在怜的伤口处抹一下，那红色的血液，奇迹一般被冻住了，不过同时，从暮若清的身上释放出来的寒气也无法抑制的超周围涌出。

外围的火焰一瞬间高涨，融化了暮若清的寒气，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平常、自然，然而只有两位当事人，知道那两股气息碰撞之时，所爆发的力量究竟会有多恐怖。

“交给我吧。”

殇略带沙哑的声音从火圈外面传了过来，同时，殇的身影也一下子穿过了火圈，毫发无损的来到二人身边。

此时此刻，殇居然有些狼狈，一身白色的劲装沾染上了不少泥土，被划开的衣服下，是同样被划开的伤口，红色的血液染红了一小部分衣服。

只闻得到血腥味，但是不知道是他的血还是别人的血，但是怎样都好，他本身就已经足够狼狈了，脸上被划出来的血痕尚没有愈合，身上也大大小小的伤口。

“啧……你不应该这么吃力的。”

莫逆行神色有些不满地看着殇，他几乎是看着殇长大，殇所有的能力几乎都是他一手教出来的，殇的真正实力究竟有多强，他自然是知道的。

“自大了，那个领头的体术，比我想象中的要强一些。”

殇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神色有些淡漠，但是其实，也不能完全怪殇，他一向以来，都是靠能力战斗的。

虽然殇的体术由莫逆行一手培养，倒也还算也不错，但是他无法找到一个和自己实力相当的人，单纯地比体术。

莫逆行说过，他需要磨砺，但是同等级的人，体术还要和自己相当的那种人，万分之一的概率，殇也不会傻乎乎的就那么去找。

那么也就只能，靠着这一次的危机来一个训练了。但是时间过去了那么久，难免有些东西都忘掉了，而且相比起每天都在泥土里摸爬滚打的壮汉们，他还是弱了一些。

“下次小心点，体术……以后有机会就训练吧……找到一个体术和你相当的人，还是挺不容易的。”

“嗯。”

殇淡淡地回答了一声，从莫逆行的手里包过疼得几乎神志不清的怜，感受到略有些熟悉的气息和温暖的怀抱，怜虚弱地道：“殇，先生……”

女孩的声音因为虚弱而变得软糯糯的，并且充满了虚弱的感觉，脸色比初见的时候，苍白了不止一个度，手臂虚弱而无力的垂在身体两侧。

“怜小姐，你还真是不会爱惜自己啊。”

殇无奈的笑了笑，公主抱着怜，倒也不觉得如何重，就是怜衣服上的那些血迹实在是太过刺眼了，刺眼的殇很想要把那个中年男人拉起来，然后暴打一顿。

不过，倒也不用他动手了。

“咳……”

怜轻轻地咳嗽一声，她并不是很想要待在殇的怀里，虽然牵手什么的已经不成问题了，但是这样紧密的举动，对于她来说还是……太过突然了。

更何况，此时此刻，自己的衣服估计……怜挣扎着，尽管此时此刻，她微不足道的动作，甚至不能够称作为挣扎，她依旧想要逃离这个怀抱，让她几乎迷恋的怀抱。

“怜小姐，衣服你来洗哦……”殇笑得分外灿烂，毫不犹豫的抱紧了些怜，“所以在那之前，怜小姐还不可以就这样离开呢……所以还是要好好活下去的说。”

“……很抱歉。”

怜并没有因为殇过分的，甚至蛮不讲理的要求而感到委屈什么的，对于她来说，这是应该做的事情，毕竟是因为自己，对方的衣服才脏掉的。

但是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自己还待在对方的怀里吗？

“放下……”

怜虚弱的声音就如同断掉了线的风筝，即便如此，风筝还是极力向外飞去，哪怕直到最后的结局是从高空坠落。

怜知道的，如果此时此刻自己被放下来，唯一的结果就是牵动已经被强行凝固的伤口，然后伤口裂开，又一次……她知道的，自己动一下，整个人都会被那道伤口牵动，剧痛本来就是存在于身体的各个地方的，偏偏她还要挣扎，动作虽然小，但是幅度不小。

就像是下定了决心要把自己往死路上推，哪怕身体已经痛得难以呼吸，怜依旧不愿意殇继续抱着她，这样狼狈的她。

但是没有关系，殇可以把那根断掉的风筝线重新接好，也可以稳住即将飞走的那风筝，至于原因嘛……因为好玩，因为好奇，因为对同类的亲近感。

“怜小姐请冷静，你这样挣扎的话，我就没有办法解决一些垃圾了。”

听到殇刻意压低声音的话语，怜不由得愣了愣，视线里一道影子一闪而过，张了张口，但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的，任由殇抱着自己。

其实也没有那么难受，但是真的，太炙热了，炙热的，让她不由得相信。

寒光一闪，刚刚还在地上“挺尸”的人一下子蹿起身来，化为一道黑影，就那样超两个人扑了过来。怜和殇脸上都没有露出太多的惊讶之色，因为，怜也不能够确定自己那一击，是否真的要了对方的命。

既然已经做过了自我怀疑，猜测真真实实地发生的时候，也就不会那么惊讶了。

殇就像是提前预料到了一半，一手托着怜的腰，一手直接握住了那个影子的攻击，影子穿透了殇的手掌，血滴滴答答的落下，好巧不巧，滚烫的血液滴落在怜的脸上。

那一刹那，怜的眼眸失了真，脸上滚烫的血液很快就冷却了，但是之前的那种触感却久久徘徊在怜的脑海里，不肯离去。

虽然那是血，鲜红鲜红的血，但是却没有很浓重的血腥味，反倒有股奇奇怪怪的味道，但是，不得不说，这种味道让她感受到了几分暖意。

莫逆行和暮若清都在一旁袖手旁观，或者说他们除了袖手旁观其他的也没什么可以做的毕竟这种货色说真的伤一个人的极限就可以达到百八十个了。

“真是的，这样对待我的属下，未免也太过分了一点啊……”

殇带着不满的语气回荡在怜的耳边，怜却清楚地看见了殇瞳孔深处的深渊，又一次出现了，这一次，居然是为了自己吗……

殇的眼眸中有深渊，但是为了不让自己曾为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他很少会展露那种深渊，唯有在怜面前是个列外，因为怜从来不会因为殇眼底的深渊而感到恐惧，从来不会。

火焰像是水流一样从殇的指尖蔓延开来，眨眼之间，一簇火苗已经成为了一片火海，那人尖叫一声，他知道，自己已经躲不开了，刚刚的攻击不过是为了给自己争取一线时间。

但是此时此刻，看着殇宛如恶魔一般的笑容，他知道，自己今天，必死无疑。

“怜小姐，你真的需要好好保护你自己了。”

殇像是埋怨又像是关心一般地对自己怀里的怜这样道，而怜只是默默地看着殇的侧脸，什么也不说。

火焰包裹了三个人的身影，火焰并不着急杀了对面那个人，殇面带笑意着道：“虽然一早就想要这么做了，但是当时的情况有点紧急，没来得及，但是现在，我有机会了。”

于是，怜就那样看着，就看着殇面带笑容地，操控着火焰将对方一点一点，慢慢的折磨死，火焰并不着急地将对方焚烧殆尽，而是首先缠上对方的小腿。

怜默默地看着，火焰先是将对方的小腿化为灰烬，留下森森白骨，如法炮制，接下来是四肢、身体，最后留下一个已经疼到麻木的头颅，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化为森森白骨。

这样的痛苦，看着自己变成一个不人不鬼的怪物，这样的心里攻击，本就远远比肉体攻击要强大多很多，更别提，两个一起了。

“杀了我……杀了我！”

想来哪个中年男人也是几乎快要崩溃了吧，本来只是因为觊觎怜的美色而已，没想到怜居然能够一命换一命，让自己……

但是最后好歹是用那个东西保住了性命，原本是想要逃的，毕竟他已经清楚了，今天他们算是撞上了铁板，除了他，自己的所有兄弟，估计都死了。

但是现在……简直生不如死！

“不不不，死了怎么可以呢？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问你呢。”

但是很显然，殇并没有这么好心，怜看得到，他眼底的深渊再放大，愈发深邃的眼眸中满是危险的气息。

怜抿了抿唇，脸上的血珠从一开始的滚烫变得冰凉，却依旧带不走怜脸上那种温热的触感，就好像那摸温热一直存在一样，像是错觉，又像是真实。

怜眼中的世界，有那么一瞬间，变成了五彩斑斓的，真实的，然后，周围的一切又开始被墨色渲染，变成黑白画，时间似乎都在变慢，只剩下她。

这感受怜不是没有体会过，但是和平常的不一样，这一次，她灰色的世界之中，出现了一抹暗红色的颜色。

温暖而致命，那是一片暗红色的深渊。

“小丫头，你真是对殇的能力一无所知啊，即便是受了伤，面对那么一群人，顶多棘手了一些，还不至于麻烦成那个样子。”

莫逆行用着漫不经心的语气开口，不料怜却喘着气道了一句，“我知道，但是，我真的没关系了，把事情早点办完才是正事吧……”

好疼……好疼啊……

胸口处传来一阵阵的刺痛，怜真的很想要昏过去，但是大脑被强制着保持着清醒，殇先生那边还没有结束，如果现在休息的话……

因为还有个想要杀掉的人没有杀掉啊……既然有一个活下去的目标，那在完成这个目标之前就不能死掉啊……

毫无疑问是在添麻烦。

“先生，我没关系的，还是去帮殇先生的好。”

眼前的火焰熊熊染烧，惨叫在自己耳边回响，怜只觉得自己的双腿发软，眼前一阵阵发黑，但即便是如此，她还是用自己仅存的一点神志对扶着自己的暮若清这样道。

悄无声息的，那人就那样，死在了一片小小的飞镖之下。

暮若清终于忍不住了，快步走上前去，虽然知道那一击并不会刺穿她的心脏，但是也知道这样大量的流失血液，绝对会失血过多而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