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余悸的瞥了眼不远处的牛雄，马戈梗着脖子嘴硬，“这厮辱我太甚，若不杀他，何以正我名声？”

“名声？江湖上南地枪王的名声？”

这事一旦做了，他还有什么颜面活着？

南地枪王？

马戈绷不住了。

说着就蹲在马戈面前，“其实事情哪有这般严重，你与我十三叔既没有杀父之仇，也没有夺妻之恨。难道就不能好好在一块聊聊？有句话不是说，一笑泯恩仇嘛……”

牛雄当即转过身，困惑道:“咋滴，想明白了？”

马戈脸色屈辱痛苦，“杀了某吧……”

赵隶眯了眯眼，“听任大人说，你有报国之心，想必志不在江湖。既如此，何以如此看重这江湖虚名？大丈夫持枪领军，为国朝扬威于沙场之上，建功立业，留名与青史之间。先登夺旗、勇冠三军、光宗耀祖、军功封侯，这哪一条，不比一个江湖上的虚名更好？”

“你……”

马戈刚刚说完一个字，就见一个青年笑呵呵将牛雄拉开，“十三叔，我试试啊。”

这些话，是实打实说到了马戈的心间。

他跟其他江湖武人不同，从小在家人的耳融目染之下，他更想将自己这一身本事用在沙场之上。

可这南地军伍他没有关系，进去也只是个小卒。这不是他想要的。

见此，牛雄二话不说，转过身就要继续。

先前只顾恼怒，此时他才发觉四周竟有羽服在身的鹰羽卫。

官匪同行？

赵隶起身拉着景陌雪走来，“我媳妇，景陌雪。你教她学枪，跟我到长安后若有机会，我保你一份前程如何？”

马戈心动了，可触及一侧的牛雄，别扭作祟之下，竟是没有应下。

还端着呢？

赵隶撇撇嘴，凑到景陌雪耳边低语几句。

听完后她迟疑着看了看赵隶，旋即上前拱手深深一拜，“在下景陌雪，从小就听闻您南地枪王大名，能拜您门下习武，更是毕生所愿。先前之事，皆是我十三叔做的不对，我愿代十三叔向您赔罪。

只要您答应收我入门，陌雪必以师礼侍奉。习枪时任打任骂，绝无不恭不敬之处。”

赵隶在旁边傻呵呵一笑，“既非生死恩仇，一笑泯之岂不是豪侠意气？了却江湖事，从此将军名，多好吧。”

马戈目光深沉扫了眼牛雄跟景陌雪，沙哑道:“解我身上绳索。”

“别，千万别！”

牛雄连忙开口，“让他应下再解，这蠢……这人重信重诺，等他答应下再解开。”

好家伙，君子可欺之以方是让你给玩明白了。

马戈双眼一闭，“不解就请杀了某家。”

见此，赵隶眯眼看向任无涯。

只见其深思一番，默默点头。

不再迟疑，赵隶亲自抽出景陌雪腰侧匕首，上前为其割绳索。

这绳子也不知道什么做的，竟然十分的结实，赵隶又剌又锯，弄得满头大汗也没弄开。

“国舅，让卑下来吧。”

任无涯看不下去就要上前。

赵隶却是擦了擦汗，笑道:“不碍的，十三叔绑了人家，该让我来解。”

睁开眼，看着在自己身边忙活落汗的青年，马戈眼神沉默，不知在想什么。

嘣……

一跟绳子崩开。

就在赵隶准备继续时，却听闻嘣嘣嘣数声，马戈身上其他绳子竟然一一断裂开来。

不等其他人反应，马戈猛然跃起，抓住旁边树上靠着的长枪，顺势就坐于马上。

锵锵锵……

抽刀声不绝于耳。

环视四周持刀相视，面露凝重的众人。

马戈一手持枪，一手握缰，“若欲拜我门下，就随我来吧。”

说罢双腿一夹，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这算啥意思？

成不成说句话啊，什么叫随你去？

“媳妇，有点古怪啊。”

赵隶紧张兮兮道:“要不算了，等到长安我让我姐再给你找个会耍枪的？”

景陌雪摇摇头，上前牵来一匹马就要走。

拦在前头，他焦急想要劝解。

景陌雪却不给他机会，驾马一绕就跟着消失在茫茫夜间。

“别让人跟来。”

听着她的话，赵隶看向任无涯跟牛雄。

“按照卑下对马戈的了解，夫……人应当不会有事。”

任无涯其实一直对大梁山的人有些抵触，也是直到此刻，他才将夫人两个字说了出口。

牛雄也挠挠头，“马戈这蠢蛋虽然笨，但再怎么说也不至于跟小陌雪过不去。再说他是个官迷，一心想当官，要是这时候敢害了小陌雪，对他可没好处。”

连最紧张陌雪的牛雄都这么说，赵隶这才稍稍放下心。

“可是他答应就答应，不答应就不答应。就这么啥都不说把我媳妇带走，啥个意思？”

“俺不知道。估摸着是抹不开脸吧。”

牛雄猜测道。

到是任无涯见赵隶有些不安，于是宽慰道:“国舅放心便是，夫人不会有事的。”

“唉……”

叹气一声，他默默坐在篝火前。

片刻后，牛雄似是想起什么，嘿嘿笑着凑过来，“小子，咱商量个事？”

“十三叔你说。”

“就是接下来赶路，咱只要到州城，就都进去歇歇，行不？”

歇歇？

什么意思？

赵隶猜不透。

到是旁边的任无涯当即眼露鄙夷，“教坊司只在上州州城设有，其他中州、下州都没设。”

“那就到劳什子上州……”

瞅着嘿嘿直笑的牛雄，赵隶面容有些扭曲。

你这老混蛋！

国舅爷？

马戈呼吸一重，看着面前稚嫩青年有些不敢置信。

于是扬名于江湖，再去长安寻贵人自荐，这才是他心中给自己定下的路。

“说的容易，可某家身无半点官职，家中也无丝毫关系。投身国朝虽乃我愿，可若想真的建一番功业，又岂是说说而已？”

眼瞅着裤绳被解开，眼瞅着牛雄转过去，眼瞅着他开始弯身褪裤……

马戈叹气一声，旋即狐疑道:“你是谁？”

赵隶笑眯眯招手，“任大人。”

任无涯脸色十分不自然走到马戈面前，在其惊疑不定的目光中，闷声道:“此间之事有些复杂，你只需知道，本官奉旨迎国舅回长安。现在你面前的就是国舅爷。”

被人在头上拉过屎的南地枪王？

“住手……住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