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舒雅姐是凝元八重，难怪自己晨间只是一个心神漂移，便被她悄无声息接近制服，这样想来倒是不冤。

他轻笑道：“看来是打算等沈江波出门动手了。”

时间快至正午。

云墨和宋舒雅没离开酒楼包厢，而是点了几个小菜，细嚼慢咽。

阳光驱散凝结的湿寒，为隆冬平添几分暖畅。

云墨心中一动。

他咽下口中的饭食，抬头问道：“舒雅姐，既然我们要杀的沈冲和沈江波父子二人，一个凝元九重，一个凝元五重，就需要有一个明确的计划。之前你现身见我，想必心中已经有了打算，不妨说出来，我们共同参详。”

云墨才凝元三重的境界，说起杀那两个远超他修为之人，眼眸没有任何晦暗退缩，反而如阳光倾洒的光辉，明亮异常。

宋舒雅微微颔首，轻声道：“这三天你也观察到了，沈江波每晚都会在醉梦楼厮混，到次日清晨才回归，那时候，人的精神处于松懈状态，是我们下手的好时机。”

宋舒雅望着他的神情，心中暗自称奇。

她将筷子放下，嗓音柔糯道：“我的境界是凝元八重，比沈冲差一阶，但他只是个半吊子的凝元九重，我自信能在他手中支撑不败。可若是同时面对那三个人，我应该难以幸免，最好的做法当然是各个击破。”

这倒的确算得上一个稳妥的法子。

但云墨突然想到与沈江波寸步不离的那名护卫。

从那人身上，云墨真切地察觉到危险的感觉。

那种色泽，是谓兴奋！

道蕴宗给的卷轴中没有记载此人的存在，他不想打无准备之丈，必须得弄清楚真实战力才行。

如今知道那雷雄境界与宋舒雅相当，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雷雄是二十多日前来到沈府的，这些天来，有不少沈江波往昔祸害的仇家找上门来杀他，可无一例外被雷雄给阻止了。”

宋舒雅红唇轻启，以肯定的口吻说道：“我暗中观察过他的实力，比我应该弱上一线，对付他还是有把握的。”

“那就好。”

云墨眉头舒展些许。

“但也就是因为雷雄只比我稍差，如果真要打起来，一时半会无法结束，而那沈江波必能趁机逃跑。所以我就一直没出手。”宋舒雅轻柔的嗓音很是郑重。

“现在我们有两个人了，沈江波逃不掉。”云墨轻轻饮了一口茶水，神色自信且淡然。

“是的，加上你，我没什么可顾及的了。”

宋舒雅美眸望向云墨，晶莹眸中倒映着一张俊逸的少年面庞，她展颜笑道：“就像之前说的，你身法很好，可以缠住沈江波，只要我击败了雷雄，便可以赶过去杀了沈江波。”

“所以舒雅姐的计划是，明晨我们守在醉梦楼外，待沈江波二人甫一出现，你对付雷雄，我缠住沈江波，之后再由你来杀了他？”云墨看着她低声说道。

“是这样的，你认为如何？”宋舒雅问道。

云墨沉默下来，没有立即回答。

他两眼轻眯，脸上流露出思索之色。

微挑的眉梢如一柄利刃般显得毅韧而果决，眸中如星辰般明亮的色泽显得正然而专注。

良久。

云墨眉毛渐渐平展，眼中色泽也慢慢收敛。

他转头望着宋舒雅，认真道：“不妥。”

宋舒雅瞪着好看的眼眸，有些惊讶且惘然道：“将沈冲父子二人分开，各个击破，这是我想到的最好、也是最适合的办法了，如何不妥？难道你认为自己没法办缠住沈江波，或者是认为我没有可能战胜雷雄？”

“不是的。”

云墨轻声道：“各个击破实为上策，没有任何毛病，我们也只得如此。我能解决得掉沈江波，我也相信舒雅姐你也能对付得了雷雄，但是…”

云墨伸手指向窗外远处朦胧的几座繁华高楼，说道：“我们要给自己留好退路。淮波城中并非只有沈府才有修行者，城主府和另外几个家族同样有修行者，沈府既然能屹立淮波城这么多年，想必和其他家族多少有些关联。若是我们在城内动手，舒雅姐你和雷雄一时僵持不下，其他修行者闻讯赶来，到时我们可能就危险了……舒雅姐，我们是来杀人的，不是来被杀的。”

宋舒雅听完后，沉思片刻，觉得云墨之言有道理，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们明早不能在醉梦楼伏杀？”

云墨说道：“正是。”

宋舒雅脸上顿显焦急之色：“那怎么办，我义父和小姐的仇报不了了？难不成由着沈家父子逍遥自在？”

云墨正声道：“沈江波自然是要死的，但不能在城内动手，我们选择在城外。”

“城外？”

宋舒雅红唇微张，随即摇摇头说道：“这一个月来，我基本都在监视沈府，沈江波父子二人从没出城过，如何能在城外设伏？”

云墨眉头一扬，微笑道：“我有一计，明日定能将沈江波引到城外。”

宋舒雅见他如此笃定自信，心中好奇，柔和的嗓音带着一丝轻扬：“什么办法？”

云墨说道：“舒雅姐你既然一直在监视沈江波，应该也清楚他平日的行踪了，除了沈府和醉梦楼，每日下午，他都会去一个地方的。”

宋舒雅神情一动，轻声道：“你是说…淮波城拍卖场？！”

云墨点点头。

宋舒雅脸上露出一丝疑惑：“淮波城拍卖场只是个拍卖之地，和你说的将沈江波引到城外有什么关系。”

云墨两指于胸前一抹，一朵泛着幽芒的雪白色植物出现在桌上，轻声道：“舒雅姐可知道这是何物？”

宋舒雅望着那株植物，闻着上面散发的幽香气味，说道：“这是…幽香雪兰？”

“不错！”

云墨说道：“这幽香雪兰是我在落雪群山与沈江波冲突时所得，此物可令凝元境修行者突破时，即便失败也不会堕境，那沈江波很是在意此物。据我所知，他已经在凝元五重大圆满停留了不下半年，迟迟不敢突破就是因为怕堕境，他日日到淮波城拍卖场恐怕也是寻找帮助他突破的药材。我们以它为引子，让沈江波入瓮很容易。”

宋舒雅闻言眉头紧皱，美眸满是疑惑，不解道：“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你想在淮波城拍卖场拍卖幽香，让沈江波得到它。可那之后呢，如何引诱他出城呢？”

“拍卖只是第一步。”

云墨淡然一笑，说道：“第二步，就是让他注意到我们的存在。沈江波是个好色之徒，我们投其所好就行。”

“投其所好？”

宋舒雅心中一惊，脸上顿时不悦，声音也带着一丝火气：“你难道想找一名女子色诱他不成？”

云墨连忙摆手：“舒雅姐误会了，我当然不会让沈江波祸害良家女子。”

宋舒雅问道：“那你什么意思？”

云墨两眼细细打量着宋舒雅，直至后者脸蛋微红，他呵呵一笑道：“不需要找其他女子，只要让沈江波觉得女子气度姿容上佳，他想不上钩都难。”

宋舒雅见云墨灼灼地盯着自己，饶是对方才一个少年，也觉得有些羞涩，听到他的话后，她明白了过来：“你是想我易容成貌美女子，迷惑沈江波？”

云墨想到在落雪群山的某种场景，唇角上扬，说道：“是也不是，女子朦胧美才是最能勾起某些淫色之徒的欲望。”

宋舒雅神色泛起浓浓困疑。

云墨起身，凑到她的耳旁，低声说着些什么。

宋舒雅耳畔被异性温热的气息喷灼得脸颊发烫，正要推开有些孟浪的云墨，但听到他的言语，她一惊之下，美眸越来越亮。

听完后。

宋舒雅沉默半晌，脸上的表情开始犹疑挣扎，慢慢流露出肯定坚决，最后是不加掩饰地赞叹。

她看着云墨，婉约一笑道：“这的确是个好计划！”

云墨笑道：“但为了万无一失，我们还得做一些准备。第一，我的样貌沈江波知道，必须得易容，可用普通面具，他肯定也会怀疑，先前我见舒雅姐脸上那张人皮面具已经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不知能否为我准备两张。第二，我们要给沈江波二人境界比他们差的错觉。这样他们才会中计，我是凝元三重，倒不必多虑，但舒雅姐你是凝元八重，能否有将自己修为稍稍隐藏的手段。”

宋舒雅点点头，柔声道：“人皮面具制作需要一个时辰才能给你。至于隐藏修为……你忘了吗，我可是一名感知者，对我而言，凝元一重到凝元八重可以随意转换。”

云墨闻言，轻拍额头，有些自嘲。

倒把宋舒雅是感知者的身份给忘了。

感知者，既可以感知一切元力，也可以敛没自身的元力。

自然…将境界压制在一个较低的程度不在话下。

两人确定计划后，也不再多加耽搁，匆匆吃完午饭。

云墨带着宋舒雅去了城内一家布庄，在后者茫然不解的目光中，为她量身定作了一套衣裳。

之后。

二人在一家客栈，订了两间三层楼的上房。

两个时辰后。

云墨出门。

此时的他戴上了一张人皮面具，样貌普通，走在人群中，引不了任何人的注意。

云墨去了一趟淮波城拍卖场，在那边的鉴宝室登记后，悄然离去。

……

……

“舒雅姐有把握对付那个雷雄吗？”

云墨眉头皱得愈紧。

昨日云墨才有破窗闯入的想法，那人便似有所觉，一个随意的茶杯差点让云墨受伤。

对于那人，云墨心中很是忌惮。

雨止天晴。

“不知那名护卫是何境界，我与他算是间接交手一次，看他身上隐然的元力波动，觉得是个相当危险的人物。”云墨微微蹙着眉头说道。

“他叫雷雄，和我一样，是凝元八重，可能是七大盟的沈族派下来保护沈江波的，那人的确实力很强！”

宋舒雅说道雷雄时，明显比说起沈冲要慎重的多。

见宋舒雅的情绪已恢复初见时的柔和淡典。

云墨挥手示意侍候的小厮关门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