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得赵宁找回来几万斤粮食，算是给老百姓打了一剂强心针，而封锁和隔离也就几天时间，民怨主要集中在火葬。

不过兵荒马乱的年代，很多人只能横尸街头，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那些战死的好歹还有军方帮着收敛，其他人哪能顾上这些。

甚至于有人没能卖出去，只能穿着下葬，却又被挖了出来，扒走了皮衣。

这几件大衣，只有两件还存着，虽然打开过皮套，但主人家舍不得穿，甚至不敢乱动，又封回去收藏了起来。

那日的幸运儿已经因为接触旱獭皮衣而染疫暴毙，家人们不知道是疫病，就拿着大衣，想要换些钱粮，传了不知几手。

没有链霉素之类的特效药，杨一笑只能对症施治，染疫的百姓只有死路一条，而且短短三两天内，就暴毙了。

原因无他。

他能利用显微镜看到大衣上的鼠疫杆菌，但却没法向所有人展示这个结果，哪怕有人能亲眼看到显微镜下的杆菌，也无法向他们解释，即便解释了，没有现代知识做基础，想要别人信服，并不太可能。

他们见到暴毙者的惨状，这种怨气渐渐也就消失了。

封锁区里的人渐渐少了，被送进来的人也极具减少。

但往焚化坑抬尸首去火葬的人，却越来越多。

疫情稳定了下来，赵宁也可以抽身做其他事情了。

陈规那边还在研究新窑，赵宁与他计划着土法炼焦的事情。

老窑口不断烧红砖，而后利用红砖来搭建新的砖窑，就好像蛋生鸡鸡生蛋一样循环了起来，扬州城的变化可谓日新月异。

也好在将病源给销毁了，连带着调查了传播链条，将接触过这些的人全都隔离了起来。

陈规有些哭笑不得：“殿下，就咱们那点粮，怕是几天就见底了……”

赵宁也不以为然：“粮吃完了还会有的。”

他的意思正是要快速耗完这些粮，他才能够刷新兑换奖励的冷却时间。

“就算粮食足够，殿下烧这么多砖做甚？”

陈规确实有些不解，因为如果只是加固城防，并不需要这么多砖。

红砖虽然成本低廉，技术含量低，但与传统城砖相比，还是脆了一些，而且体积比较小，想要烧再大块一些，承重能力就下降，容易断裂。

用这样的砖来加固城防倒也勉强，想再做别的就有点为难了。

赵宁也不含糊，蹲下来，找根小树枝，便画了起来。

“这是扬州城，我打算在外围构筑防御围廓，一层一层往外拓展，就好像乌龟壳一样，一层一层包住扬州城，一层一层往外撑。”

“防御围廓？”

“正是！”

赵宁有些兴奋起来。

“这些防御围廓包括箭塔等基础设施，攻守兼备，我要扬州城变成真正意义上的固若金汤！”

陈规也被赵宁天马行空的想法给吓了一跳。

“殿下，扬州城太大，如果真像您说的，包上一层砖甲，只怕需要海量的红砖……”

“这正是本王要你扩张砖厂的原因啊，既能构筑城防，又能提升百姓的就业，这是一举两得的事。”

如今扬州城百业凋零，老百姓只能等死，就靠着童贯开棚施粥，根本就没有半点盼头，如果真能进厂打工，能极大提高积极性，给他们一个活下去的希望。

“可就算这样，又如何顶得住贼军的进攻？建造围廓也需要时间，如何保证安全施工？”

赵宁早就想到这个问题了。

虽然可以在城头防御器械的掩护下进行施工，但传统筑成技术是做不到的。

“所以这几日我要教你如何煅烧石灰，配置水泥！”

“水泥？”石灰的话，陈规是知道的，但水泥又是什么？

水泥能快干，而且黏合极其牢固，如果有了水泥和红砖，快速建造外围的防御围廓，就能成为现实了！

身为工程师，水泥的制造工艺，对于赵宁而言简直是小菜一碟。

东西两窑传承了数百年，窑火仍旧没有熄灭，正是得益于扬州城内有着储量极大的黏土资源。

这就解决了水泥的原材料问题。

赵宁本不想搞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可红砖的硬度以及性质，注定了不能修建很长一段，于是小树枝下的线路渐渐变了样。

“这……这是八卦阵！”

陈规这么惊呼，赵宁也全盘看了一眼，没想到还真就是个八卦阵型。

如此也好，既实用，又有着神秘主义的BUFF加持，赵宁当下就愉快地决定了下来。

陈规原本还抱有质疑，当他看到这个八卦形状之后，就再没有疑虑了。

赵宁原本就是个工程师，所以跟陈规泡在砖窑的时间比较长，不知不觉已经好些天了。

当杨一笑找上门来的时候，他才知道，封锁区已经解封了。

相比之下，贼军那边却疯狂蔓延，这几天没有人来攻城，尸体不断往护城河里抛，他们甚至利用抛石机，想将尸体抛入城中。

可惜的是，他们的抛石机射程不够，但凡往前推进一些，就会被镇国巨炮击碎。

眼看着护城河里的尸体堆积如山，李庭芝当机立断，让姜才带着民夫队伍潜行北上，把水坝给掘开了。

河水奔腾咆哮，将护城河洗刷得一干二净。

招工的公告一贴出去，顿时引发了轰动，大半个扬州城的百姓，全都涌到了东西两窑。

童贯和陈文龙等人也被赵宁的决定给吓住了。

赵宁不得不开了个紧急小朝会，与他们都通了气。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兑换来的那三万多斤粮食，很快就见了底。

赵宁早先将贼军尸体和粮食一并送了回去，还巴望着能收获一些人心，以此来获得系统奖励。

可这些天静悄悄地也没个提醒，赵宁知道自己的算盘是落空了。

虽然城中已经解封，但赵宁并没有回到行宫，也没有住回淮扬都督府。

小朝会散了之后，赵宁又回到了藏兵洞。

楼玉贞的伤势已经好很多了，陈硕真每日里帮她擦拭身体之类的，赵宁住着也不方便，这段日子都没有回来过。

今日一见，她竟然能坐起来了。

“好些了？”

“好多了。”

“有件事，能不能帮忙？”

“先说。”

“我教你唱首歌，你学会了唱给我听。”

“……”

楼玉贞没想到赵宁会提这样的要求。

不过她是教坊出身，能成为花魁头牌，歌艺可不是吹的。

赵宁清了清嗓子，便唱了一遍。

“终于你找到一个方式分出胜负”

“输赢的代价是彼此粉身碎骨”

“外表健康的你心里伤痕无数”

“顽强的我是这场战役的俘虏”

“就这样被你征服”

“切断了所有退路”

“……”

歌词直白，格式不拘，但直击人心，居然是一首苦情虐恋的歌。

“学会了么？”

赵宁不放心，还多唱了两遍。

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楼玉贞还是轻声唱了出来。

她唱的满是戏腔，显得有些古怪，甚至搞笑。

不过赵宁要的并不是这些，他闭上眼睛，似在欣赏。

其实一直在等待系统奖励的提示！

“这首歌叫甚么？”

“叫征服……”

楼玉贞：“？？？”

赵宁讪讪一笑，也不理会，内心却已经开始咆哮了。

“楼玉贞这样的妖孽女军师，这都给老子唱征服了，系统还能不能奖励啦！”

可惜，系统并没有给他想要的奖励。

赵宁之所以宁愿给她输血，也要救她一命，正是想要真正降服楼玉贞。

只是这妖女一般的人儿，并没有能让赵宁如愿以偿。

“殿下想要征服奴婢？”

楼玉贞看着满脸失望的赵宁，咬了咬下唇，难得地红了脸颊。

“唉……何止想……”

赵宁也不遮遮掩掩，若再没有系统奖励，就要断粮，那些涌入砖厂的人可就要闹起来了。

楼玉贞沉思了片刻，还是开口道：

“殿下知道奴婢为何委身于陈友谅么？”

“你说。”

赵宁也不跟她打哑谜。

“家父本是户部侍郎，被奸相贾似道所害，家破人亡，奴婢也入了教坊，流落青楼，若非背负家仇，又如何苟活到今日？”

“奴婢委身于陈友谅，乃是为了报仇雪恨，奴婢与陈友谅有过盟约，一日不推翻大夏朝廷，诛杀贾似道，便一日不成亲圆房……”

“可殿下也看到了，陈友谅要挟天子以令诸侯，甚至不愿意诛杀贾似道，他眼中只有江山，没有奴婢……”

赵宁也没想到，她与陈友谅竟还有这样的故事。

“所以？”

“殿下为了救奴婢，不惜用……用自己的血……奴婢不是石心死人，又岂能不感念殿下恩情？”

“殿下是太子，奴婢也不要殿下去杀皇帝，殿下只要让奴婢亲手杀了贾似道，报了灭门之仇，奴婢便死心塌地伺候殿下，若有二心，天地可诛！”

【叮！新任务：抓捕贾似道，是否接受？】

来了来了！

赵宁要抱着像极了爱酱的楼玉贞，在她脸上狠狠亲一口，可惜最后还是忍住了。

“正是，烧砖没什么技术含量，我要滚雪球一样，短时间内扩张起来。”

“挖泥工，制坯工，烧窑工，泥瓦匠，捡柴的，全都要招，愿意来做工的，每日给口饭吃，完成任务的可以额外给粮。”

东西两窑和焚化坑都在冒烟，整日里浓烟滚滚，但一个代表着新的希望，一个却意味着死亡。

此时的东西两窑周遭的工坊已经扩张出好几里地，地上晾晒着压制完毕等待烧窑的砖坯，而烧好的红砖则堆叠起来，放眼望去，如同一座座红色的箭塔。

经过了两日的追查，童贯总算是将旱獭皮大衣的轨迹全都搞清楚，物品也都追了回来。

赵宁日常巡视，对陈规实在不能再满意了。

“陈规，今日起，挂上砖厂的牌子，开始招工。”

“招工？”

赵宁本想留着大衣当做证据，以后说不定能用来控诉太后的罪行。

但想了想还是放弃，让童贯烧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