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皮鞭高高举起，猛地抽落。

胯下骏马吃痛长嘶一声，疯了一般朝前狂奔。

她语气陡然冷冽，惊得那丫鬟浑身汗毛直竖，额上冷汗涔涔下落，口中发出唔唔的声音，算是应下。

“我且问你，上官建月跟她娘可在府上？”

“别喊别叫，我只问你几个问题，若老老实实的回答了我，我便放你一条生路，否则……”

“上官建月，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稍微松开了那丫鬟的嘴，听得其声音急促发颤道，“大抵是晌午，往城南庙方向去了……”

南青风得了消息，眸光一暗，抬手一记手刀将那丫鬟劈晕，扭头往城南庙赶去。

此刻，城南庙中。

中指，那元宝纹身莫名有些发烫。

如同燃着的香灰突然落在手指上，痛的南青风眉心大皱，心底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

上官建月一身黑色箭袖红边装束，背着青绿色的包裹。

一身轻装，不见往日面上愁云惨雾，眸底光芒璀璨，似是盛开万千花朵，看着近在咫尺的金色大佛。

佛像庄严，垂眼低眉，悲悯众生。

人多眼杂，她有武功在身不宜暴露，拦路抢了过路人的马，扔下一锭银元宝朝着城南方向飞驰。

冬日的树光秃秃的，一眼望去，满目萧瑟。

“小师傅，请问可有一位姓‘秦’的香主来此地沐浴焚香？”

“姓秦？”

小僧尼停下打扫动作，仔细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双手合十。

“今日沐浴斋戒的施主，并未有姓秦之人。”

“没、没有吗？”

上官建月脸上笑容微微一凝，手上比划着动作。

“你仔细想想，大概这么高，身形清瘦了些，但是模样与我有几分相像。”

那小僧尼盯着上官建月眉眼仔细瞧着。

视线仿佛牵动着她的呼吸，每次移动，都叫上官建月跟着呼吸发紧。

最终，那小僧尼还是摇了摇头。

“抱歉，确实没有与施主相像的秦姓之人。”

小僧竖起单手一礼，“施主若是没有其他事，我要继续打扫了。”

上官建月脑海中“嗡”的一声响，炸得她脑海中空白一片，整个人愣在原地，肩头上的包裹无力滑落。

“咚”的一声闷响，将上官建月神志唤回。

她猛地伸手拽住那小僧，两眼圆睁。

“怎么可能没有？你仔细想想，上官婉容今日晌午就派马车送我娘到庙里的！你再仔细想想！”

那小僧被上官建月这近乎疯魔的样子吓得不轻。

“施主，这位施主请你冷静点，今日真的没有秦姓香主前来，我也没有看到什么马车……”

“不可能！上官婉容分明答应过我的！”

上官建月两眼圆睁，眼底红血丝逼出，“五年时间，我等了五年时间！若是我娘今日不在此处，那我这五年忍辱负重岂不是个笑话！”

小僧被她吓得几乎要哭，左右人闻声纷纷前来，将上官建月强行拉开，口中连劝。

“施主，出家人不打诳语，庙里没有这号人，还请施主莫要为难我们……”

说罢，几个僧人护着方才那个小僧离去。

上官建月一人留在原地，两眼空洞的望着虚空，口中不断重复着一句话，“不可能，她虽不是个东西，但这五年从未骗我，不会的……”

忽而，她紧握双拳，起身冲出庙门，翻身上马，朝着上官府方向疾驰而去。

风雪交加，她骑得飞快，雪花砸在面上生疼，冻得她眉眼积霜，她却浑然不觉。

“上官婉容？！”

上官建月干净利落翻身下马，推开大门，四处张望高喊。

“哟，上官贱，找我呢？”

得意傲气的声音从上官建月身后传来。

“昨日不是说了吗？那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你怎么现在又回来了？嗯？我的好妹妹……”

上官建月身形一震，快速转过身来，朝着对面那个娇艳女子大步走去。

“我娘呢？”她两眼满是询问担忧，语速极快，“你说晌午送我娘出府，可我在城南庙并未见到我娘，送我娘的车夫呢？你能不能现在派人去查查？”

看着她还一脸天真的问自己，上官婉容心下冷笑，面上却装着娥眉一蹙，故作姿态。

“车夫早已回来了，怎么？二娘还没到城南庙吗？难不成……二娘抛下你自己走了？”

“我娘绝不会抛下我的，”上官建月眼底焦急几乎溢出眼眶，“车夫何在？我去问他！”

“车夫嘛……”

上官婉容悠闲抬手，看着手指上戴着的玛瑙戒指，“回乡下娶亲去了。”

“哪个乡……”

上官建月正色询问，忽然察觉到上官婉容说了什么，神色一凝，定在她娇艳的脸上。

“……你骗我？”

上官婉容咯咯直笑，笑的花枝乱颤，笑声尖锐刺耳，眉眼满是讥嘲。

“你这蠢货，现在才反应过来吗？”

嗡——

上官建月脑海中刹那空白，三魂七魄也仿佛被瞬间抽走，如木偶立在原地，如雪色苍白的唇轻颤。

“……五年约定，也是骗我？”

“五年约定？”上官婉容也不装了，呵的笑了一声，举步上前，每说一个字，就在上官建月脸上拍一巴掌。

“不过一个下贱的庶女，有什么资格跟我谈判？狗屁五年约定，不过是我为了让你安心跟我玩游戏制定的规则罢了，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你跟你娘离开，就算是离开，那也就是一个‘死’字……”

一巴掌接一巴掌，打在上官建月脸上，她好似麻木了，愣在原地。

忽而，她蓦的伸手，直接掐住上官婉容的脖颈。

但上官婉容的随从却抢先一步，拦下了她的手，将她反制在地。

“砰”的一声，她膝盖撞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口中发出一声闷哼。

上官婉容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大跳，定下心神后紧接着怒从心头起。

“你这贱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跟本小姐动手？！”

她直接从衣袖中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命令道，“把她的右手给本小姐按在地上！”

“是！”

上官婉容满脸狠色，毫不留情的用匕首穿透了上官建月掌心，与地面土壤深深钉在一起。

“贱人！”她抬手，用力掐着上官建月下颌，目如毒蛇，“我给你两个选择，半个时辰之内，要么，带北冥青风那个贱人来翠屏山下见我，用她换你娘，要么，就等着给你娘收尸！”

上官婉容怒哼一声，直起腰身，“我等你的好消息……我们走！”

转身刹那，她上的三炷香，有一根断裂开来，燃着的那头倒入香灰中无力的熄灭。

后院，立着几棵梧桐树，一个小僧在洒扫院落。

她跪在蒲团上，取香过顶，虔诚三叩。

“佛祖护佑，信女带娘亲离开上京，定洗心革面，行善积德，好好做人。”

南青风一路往上官府赶去，见有个丫鬟正要进门，趁其不备从后面捂住其口鼻，将之摁在墙上，不让她看到自己的脸。

三炷香上过，上官建月从包裹中翻出银两，几粒碎银，还有几十个铜板。

没有犹豫，将碎银一股脑全都放入功德箱中，只留了铜板在身上。

抬头又看了眼那金色大佛，双手合十又是一礼，轻松的漫吸了口气，朝着后院走去。

那丫鬟摇摇头。

南青风心下“咯噔”一声，“你可知她们何时离去？又去了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