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行了？”

“孩子，你是知道的，我们家在洛城市可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找的对象必须和我们门当户对呢。”

钱璐从床底下拉出一个折叠的轮椅，她打开轮椅，和田范一道将梅艳丽搬到轮椅上。然后他们去了小溪边上。

天空上，明媚的太阳躲在白云之后，潺潺的流水反射着粼粼的光，水里的鱼儿游弋，溪水边上的沙砾上留下一连串的脚印。从树林中飘出来的清新气味充斥在空气里。钱璐推着轮椅，溪水表面上印显着她的身影。从远处看，坐在轮椅上的梅艳丽，像是一截盖着毛毯子的朽木。

田范看着梅艳丽的眼神渐渐流露出怜悯。

“那怎么行？”

她和田范的关系绝对不止男女朋友那么简单，但是她不想道出实情。

“他家里有公司吗？他是那所大学毕业的？想当初你的父亲可是名牌大学毕业的。”梅艳丽说，她看着远方的眼神里渐渐流露出焦虑。

钱璐沉默不语，她知道他们的家庭已经没落了。

“怎么？只是一个打工人吗？”

“是的。”

梅艳丽继续说，“一个公司的打工人怎么能配得上我的女儿呢？我不同意你和他在一起，我希望你们分开。”

她斜视着田范，田范只与她对视了一眼就看向远方，远方的景物渺小而模糊，像是一副抽象画。

“怎么跟这个疯女人解释好呢？”他看着远方的眼睛眯了起来，这样问自己时，一时间觉得犯难，万一言语不当，他会伤害到钱璐的。

“他没有公司。他是弗洛德公司的员工。”

“我不能同意您的无礼要求。”

梅艳丽双手抓住轮椅的轮子，在一瞬间里她的手指关节变得惨白，她仰头瞪着钱璐，“天冷了，我怕你冻着，天热了，我怕你中暑，你以为我伺候你就那么容易吗？你以为我就不希望你找到真爱吗？可是生活就是这样，一天也离开钱，我不同意，不同意你和一个打工仔在一起来。你们必须分开。”

“可我爱他，妈妈。”

“我不同意，绝对不能同意。”

“妈妈！”

“你就是叫我一万遍妈妈，我也不能同意你和一个打工仔在一起，我的孩子，你都多大了，你应该知道生活的不容易，一天离开了钱，都无法生活的。”

“可我已经是他的女人了。”

“你说什么？”

“我已经是他的女人了。”

“你怎么能这样呢？女孩子的清白很重要，你怎么可以随便给一个男人呢？你和一个打工仔在一起，这一生也不会幸福，天天会因为生活犯愁的。”

“妈妈，事到如今请您接纳我们。”

“我——不——同——意。”

“可您还能怎么样呢？”

“我希望你远离这个男人。”

“我做不到。”

“好吧！在我有生之年我不想看到我的女儿穷困潦倒，我没有别的办法，我现在就死。”梅艳丽说着，从轮椅上爬到溪水之中，她俯卧在水里，她身上的毛毯子上下沉浮着，很快一股子老人身上特有的气味从溪水上飘到空气里。

溪水刺骨的冰冷，使得她哆嗦，由于呼吸阻碍，她感觉浑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她翻转身子，仰面朝上，大口大口喘着新鲜的空气。

“你看到了，如果你不离开这个男人，我就淹死在水里。”她继续说，溪水从她的脸庞流过。

钱璐和田范跑到溪水中试图扶起梅艳丽，可是这个疯女人怎么都不肯起来。

田范走到岸边，坐在沙滩上掏出一根香烟抽起来，“如果你同意，”他说，看着钱璐的眼神充斥着不舍，“我会离开你。”

钱璐坐在水里，盯着溪水发呆。

梅艳丽拽着钱璐的衣角，“女儿跟他说，你同意和他分开。”

“可是妈妈，你知道吗？我为他生了个孩子。”钱璐说。

梅艳丽的手缓缓松开，无力地垂落在溪水中，她呆呆地看了钱璐许久，“把孩子给他，你再找一个有事业的好男人。哪怕老一点也无所谓。”

“我爱上他了，别的男人我看不上了。”

“这个男人有什么好的？他只不过是一个打工仔。他给不了你富裕的生活。”

钱璐跟田范以来，田范没给钱璐送过一份礼物，也从来没给钱璐买过一件衣服，就更别提依靠田范生活了。但是现如今他们有了孩子，一切都不一样了，她知道有田范在，对他们的孩子意味着什么。她坚定地摇了摇头。

“妈妈，我不能接受你的提议。”

“你这是真的想要我死吗？我真的活不下去了，我不活了，现在就死，也好去见你的父亲，和他团聚。”梅艳丽说，翻身俯卧在溪水中。咕咕的气泡从水中冒出来，荡漾着的水花溢满在梅艳丽的后脑勺子上，她花白的头发就像是破败的棉絮顺着溪水飘荡。

钱璐呜呜哭了起来，田范跑到溪水中，“您先起来，”他说，“有话好好说。”

梅艳丽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一样，将自己的头颅浸泡在溪水里，不一会儿，她的身子就开始抽搐起来。

田范强行将她抱到岸边，这时梅艳丽意识已经不太清楚了。她闭着双眼，嘴角不断溢出水，胸脯一阵一阵抽搐。

虽然她与田范之间的关系是从肉体开始的，但是时间一长，她发觉这个男人身上有许多令人敬佩的地方。

“不，不——我不同意。”梅艳丽说。“你们必须分开。”

“小伙子，”梅艳丽继说。“我希望你离开我的女儿，不要再纠缠她。”

“我无法答应你，我们已经有了一个儿子。可我又说不出口。”田范看向梅艳丽的眼神里流露出祈求，这样想着时，他扭头看向一边。

她扔掉木头人，那木头人正好背面朝上，上面也扎满了锥眼，田范这才意识到这个疯女人不止一次用锥子扎木头人，钱璐也不止一次告诉她的母亲文宣被枪毙了。

“我含辛茹苦地生下女儿，”梅艳丽接着说，上下打量田范，“不是让你这样的臭小子欺骗的。”

“如果钱璐答应，我会离开她。”田范这样想，心中泛起苦涩。他看向钱璐，当他的目光与钱璐对视那一刻，他看到钱璐为难地笑了。

有一瞬间钱璐低垂下头，“妈妈，我们是真心相爱。”

“这个男人是谁？”梅艳丽说，斜视着田范。

“我的男朋友。”钱璐说，面色羞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