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并没有人能阻止他。

此时的余府，首批赶到的警役已经接过了防务工作。一位见习警员刚想探头从院门看向阁楼，就被身旁的一位守卫拼命拽了回来。

当然，洛书会并不是第一次面临这样的情况，于是他们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战术。仅仅只是简单对视一眼，他和任薰就心有灵犀的交换了对手。这是他们数年配合而来的默契。

奥术牢笼的本质在于灵力强于对方，才有资格以这个奥术来强行以一比一的交换比消耗双方的灵力。可是只要被牢笼困住的人强于施术之人，那么不但可以反过来摧垮施法者，还有余力施放奥术。

一开始，他没有在高隆的动物大军身上讨到任何便宜。而任薰也显然明显受挫。至于莉蒂娅连数十只老鼠都无法解决，只是发出刺耳的嚎叫到处乱窜着。对于这位本来就不是洛书会的野法师，对她指望太高，本来就是不靠谱的事。

“救命啊，这里有野法师。镇法司的人快来啊。”嘶吼声渐渐远去。

而另一方，重入灵体状态的任薰也没有讨到好。灵体状态下没有实际形体，因此物理攻击难以直接伤害到他们。而动物都是物理攻击。所以按理说她连防御都不需要，只需要全力攻击就行了。可是在被一只猛犬咬到了她灵体的小腿之后，彻骨地疼痛让她感到不可思议。

犬牙上竟然附带的是灵力浸蚀。

邓恩这才来得及说：“小心。”

若是陈言长，他会告诉莉蒂娅。高隆第一招众生无相，使得他可以借用灵力范围内所有动物的五感。第二招万兽无疆，可以让他驾驭这些动物。第三招生而有灵，则是让他控制的动物附带灵力攻击。

在他们陷入苦战的同时，余立凡早已逃了出去。

见习警员皱起眉：“什么情况？”

“疑犯就在里面，他一直用的是一打一大片的枪，我们很多人都受伤了，一探头就会被打。”邓恩为了增强说服力，直接抓起了身后一位守卫的手臂，把伤口展示给警员看。

几位警员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位缓缓说：“霰弹枪？对了，你说疑犯叫什么？”

不是普普通通的控制动物吗？怎么会有这么多变异招式？

“在。”邓恩非常肯定地给出了答案了。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警员咬着唇，面色疑惑。

邓恩指了指墙内：“哪怕没有人，他也会开枪。想来是警示我们。”

称赞过毛利信真的警员抢先一步问了出来：“警示？他就一直开枪？开了几枪？”

“九枪。”

“九枪？火焰弓一次填弹量是五发，他换弹的时候，为什么不冲进去？”之前的警员有些鄙夷地说。

说话间，手枪的声音又响了。

“就是现在，趁着换弹。”警员大喝一声，冲了出去。

这时邓恩的回答在说了出来：“别进去，他的步枪比手枪还准。刚才进去的一冲出去就被步枪子弹把他手中的枪狙掉了。”

可惜，说晚了。他只看到提着手枪的警员完全暴露在阁楼的视野范围内。不过并没有预料之中的枪击发生。他只是紧张地看着剩下几位警员。而那几位警员面面相觑，似乎也拿不定主意此时该冲进去增援还是该怎么办。

内外就在这样的诡异的沉寂之中，也不知道是过了几分钟。才听得里面一阵咆哮：“人呢？里面根本没有人！你们这么多人守在外面，人都跑了！”

邓恩一阵惊愕，难以置信地带头冲了出去。只看到见习警员站在正对着院门的窗口前，举着那把一直压制得他们不敢抬头的火焰弓，愤怒地说：“这把枪在这儿，可是他人早就不在了。你们守在外面有屁用。”

若是平时有普通警员敢这样呵斥余府管家，他能让对方干不下去。但是现在他只觉心中一滞，像是自己万分理亏一般。他小声辩解着：“就算只剩一把枪，可大家都刚刚都听到才开了一枪的啊。总不成这把手枪会自己发射吧？”

众人茫然地互相看着，邓恩说地有道理，手枪怎么会自己发射呢？

阁楼里的见习警员怒喝一声：“别想这些了，赶快带路，带我们去藏公章的地方。”

这些不了解奥术学的凡人怎么也无法理解陈商在这把手枪附加的自动精准，并把启用权限赋予了陈言长。在上一轮射击完毕以后，陈言长用一发步枪子弹让这些守卫对他畏之如虎。他觉得已经可以震慑住敌人，给自己赢得足够时间。

陈言长冲下楼，从林吾道逃走的窗户翻了出去。之前在制高点上他可不是单单一心一意地开枪，早就把自己的计划告知了林吾道。林吾道为他交代了路线，并率先从小院背后的院墙逃了出去。而他也将必要的弹药和炸弹都随身携带好了。

这一次他冲到墙边，先将步枪从墙头扔了过去，然后退后几步，猛冲起来，最后踏着院墙一个飞跃，抓住墙沿。他努力晃动着身子，把自己的身子摆起来，双腿使劲在墙上蹬着。连贯流畅地一举爬上了院墙。这是后宅内院，院墙本来也不高，不过两米半的样子。

骑在墙头，他看到墙下瑟缩着的林吾道正捧着泰兰式步枪看着他。枪口似乎指向他的方向。他只是默认不语，也没有做出任何表示，立刻跃下墙头。落地刚站稳，他向着林吾道伸出右手，这是在向对方要枪。林吾道略一犹豫，赶紧把枪推给了他。

陈言长倒是又赌对了。林吾道既有野心，又骑虎难下，现在和他翻脸，然后求着姨妈原谅他吗？只是他并不爱赌博。从来都只是小小地怡情而已，刚才步枪里没有子弹。他在下楼的过程，已经飞速将剩下的三颗子弹全部退了出来。

他只是拿下巴冲林吾道指了指，示意对方赶快带路。也就在时候，自动射击的第一发霰弹被打了出去。他伸出左手，朝着对方比了一个四的手势，提醒对方他们最多还有四发子弹的时间了。

把枪还给陈言长以后，林吾道头脑反而清明了许多。也没有作出任何表情和手势，立刻就朝着他认为的方向快速移动起来。陈言长则一面紧跟其后，一面填装子弹。

路途异常轻松，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两个人的存在。大概是邓恩下达了最高警报，所有人被禁足在室内，免得遭遇袭击。甚至这条命令可能严格到：无论如何不许出门。这倒让他们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陈言长认为应该藏着公章的地方。

兜兜转转，他们又一次回到张夫人的卧室外。

这是陈言长一力坚持的。

林吾道认为公章按道理应该在书房。但是他则认为，既然他们已经暴露了这个心思，而张夫人又坚决地站在余立凡一方，那么她现在不守着公章不会心安。这一次真是实实在在地赌一把了。最多他的赢面比起林吾道稍强一点。不过，他也想过了，这一次实在搞不垮余立凡就算了。反正最基本的目标已经达到了，他已经把全城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这里。

走到门口，他一脚飞踹开张夫人的房门。第三发霰弹的声音正好传过来，想来那些准备瓮中捉鳖的守卫们不会注意到这么远的小骚动。

看着花容失色的张夫人，他抬起枪口，并作出一个安静的手势。两股战战的侍女首先承受不住压力惊叫起来。但是张夫人反手一个耳光，扇在侍女脸上，惊惶但仍强作镇定地说：“闭嘴。”

他友好地笑了笑：“张夫人，你和你的外甥相亲相爱。我非常羡慕。所以刚才来找你，我们商量好了。他说了算。现在嘛，不太好意思，我决定了。我说了算。对不起，甚至没和林吾道商量一声。那么，现在把余立凡的公章交给我们。”

“公章不在我这里……”张夫人大约是想要挤出一个微笑，但是很遗憾恐惧使得她做得并不够好。

陈言长笑了笑，让自己看起来有些狷狂：“若是你和你丈夫真的是无话不说的话。你应该知道我梁笑应是什么样的人，我表面上是个商人，其实呢，我是一个杀手。我杀过19个人，其中有老人，有小孩，有女人，还有孕妇。”

他舔了嘴唇：“我既不讲道理，也没有耐心。”

邓恩堂堂余府管家，平时根本不会对普通警员这么客气。可是今天这种局面他也不得不和悦起来：“现在就是他的……就是你说的霰弹枪架在窗口，谁露面打谁。我们已经很久不敢露面了。”

“不敢露面？”见习警员有些疑惑，下意识想要探头去看，又是旁边的守卫阻止了他。不过这次只是轻轻一扯，就提醒了他里面的威胁。他没有继续坚持下去。他转头向着邓恩，异常严肃地说：“那他人还在不在里面？”

“梁笑应。”

见习警员努力回忆了一下：“我前些天确实听毛利师父提到梁笑应用的火焰弓，可能是想用于霰弹攻击。”

郑虬阳喘着粗气，他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辛世伦。

另一位警员则万分崇敬地说：“毛利警官几天前就预料到了今天的情况吗？他可真是神。对了，今天怎么没有看到他人？”

“听说他的学妹告诉了他一个信息，把他请走了。”见习警员随口回答一句，立刻将差点跑偏的话题给带了回来，“大批增援也在路上了。我这还是第一次遇到有这么嚣张的人。就算他能多守一会，上级要是发了火，镇法司的人一来能把他化成灰。”

顿了顿，他又看向邓恩：“管家先生，具体说说。之前说过的就不要说了。”

然而这一次的战术交换，并没有让这一切起到田忌赛马的效果。甫一交手，郑虬阳就意识到自己错了。原以为本该是在场众人灵力最强的他，这才发现这个最多不过四十岁的男子，灵力竟然浩瀚不绝。当对方脸上勾起微笑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这个结果可能才是对方最想看到的。由对方困住己方的最强战力。看来是莉蒂娅不管不顾直接出手直扑余立凡，打乱了对方的布置。当时的结果，现在想来其实才是最合适的。

说起来，他们不是田忌，对方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