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子，你就真的要在这破屋下颐养天年，不问世事了？”蜡黄老头还是有些不甘，要是能够说服他这朋友，那么他做的事就多几分把握了。

“按我们修行年份算，也算到了耳顺之年，如果说是有再多的执念也应该放下了，现在确实过得挺好的，拉坯烧瓷更是我的乐趣所在，能被几个老主顾看得起，端几壶酒，上门唠嗑，花几个钱买我烧的瓷，我也就心满意足了，再说我这徒儿菜烧得不错，也算是有口福了，我现在嘴也刁得很，别处的菜不合我胃口，我会疯的。”华老头说道。

“现时不同往日了，以前我们这种地道的烧瓷人真的靠自己老手艺吃饭，一个村，一片地，只要有一个会烧瓷的，都是香饽饽，每家每户的碗、坛、壶、都是经他手，练泥、拉坯、印坯、利坯、晒坯、刻花、烧窑、终于成了一品，大家伙都抢着拿。以前的瓷器都是一个色，都是糙面，现在多了施釉和彩绘两道工序，面光溜了，色彩也多了。也已经咱们这老手艺人已经成了过去，也就偶尔有几个怀旧的老主顾上门，要我手上的瓷器了。”老人说道。

“你这烧瓷人手艺虽然过时了，还不是有了个徒弟，这地道的手艺都传授与他，也不算是失传了。”面色蜡黄的老人说道。

“你这卖瓷人的手艺可是相当好的，怎么就没多少生意呢。”两人都是老头，一个乌梢头染着丝丝白霜，一脸蜡黄。另一人则正常得多。

“去，拉坯去。”老人吩咐道，年轻人哦了一声，回屋子拉坯去了。

“你这徒弟可是有些厚不道啊，按我收徒的规矩，要我我就一脚踹在屁股蛋上了。”老人如此说，话语多了几分狠厉，应该是这么多天来戾气的积压。

老人听闻，只是笑一笑，这老朋友说到是做到的，要真是他徒弟，踢屁股蛋是真的，伤筋动骨也是真的。

“你都有隐世的心思了，当初还选择这地落脚，别跟我扯什么吾心安处是吾乡的鬼话，到这里来难道没有半点其他心思？”华老头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喝着茶。

从屋里走出个年轻人，二十来岁，粗大的膀子，赤着上身，国字脸，显得粗糙，木盘团着紫砂壶，两个倒扣的杯子。

两位老人半躺在竹椅上，中间有一张凳子，从紫砂壶壶口倒出两杯热腾腾的茶水。

“老古，这么多年了，还一个人折腾，难道不累么，年轻时不安生，心性使然，老了还不安生，你这是劳碌命，要过劳死的，老古，你的性情我也知道，也许劝了还是没用，但我得尽本分，现在的魏国已不是刚刚立国时候了，北国也不是当初的北国了，海棠社你还是离了吧！只要你点头，我可以去找那位国师说理去。”

“说什么呢，去恳求他收留一只丧家犬么？”古老头状态有些萎靡。

他深邃的目光看着院内的

“苟子，站那做什么呀，这墙角是姑娘的屁股蛋啊，老脸还往上贴，送茶就送茶，要不然凉了，你一骨碌能喝啊？”老人朝屋里吆了一声。

净慧巷那边的一条巷子，老人没跟着，一个女孩被堵了去路，异域打扮十分惹眼，她看了一眼这四个人，不由得笑了笑，刚才长老说有人要堵她的路，问要不要避开，她说不要。

“妹子路过，还让四位哥哥让一哈路嘎！”她轻轻地施了个中正万福，不过她说的并非纯正魏国这一代的官话，蜀地口音十分浓烈。

“云飞，她说什么，是骂人的话么？”张炎向白衣少年问道，他博学嘛。

白云飞看了看褐色女子，示意蜀地官话只有那位略知一二，张炎竟一时将她忘了，不怎么说话，存在感确实不强。

“她说让我们让一下路。”见三人都看着她，她只好说道。

“原来是这样。”

“喂，那谁，我们过两招，让我见识一下如何？”黑衣张炎向前跨一步，伸出一手，做一个“请”的姿势。

“张炎，你不是不与女的动手么？”白云飞说道，张炎觉得白云飞是有点拆他台啊。

“我不当她是女的不就行了，要不你和我打一场，我就不破例了行不行？”白云飞笑了笑，两手摊开，意思很简单，随时开始。张炎不搭理他，白云飞是出了名的快，同龄人少有人能够得着他的衣角，就他这武夫拳头是追不上的。

“那就请小哥哥指教喽。”她一手扶着箱子，然后说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张炎抚了抚拳头，一个飞掠，朝着女孩蜻蜓点水而去，这是条窄巷，若要走到头，中间的障碍就得清除。

张炎身形飞快，从原地到女孩跟前没有遇到任何阻碍，难道就这么轻易就要被自己撂倒？是不是自己拳头有些重了，自己拳头重，不易收住啊。

不对，张炎有所察觉，原本有收敛迹象的拳头拳意大放，朝着女孩面部锤去。如烟如雾，女孩身形消散，拳头砸在了地上，暴出个坑来。

幻象？张炎一个回头，四周已经变了，自己被山水倒转，更换战场了？张炎绷着神经，一股拳意于经脉循环流动。山水倒转是不可能的，定是幻象了，蜀地之人常以巫而闻名，而且在烟花散幕幻象更有造诣，先前在戏地的诸多表演就有这成分。

身后一股凉风过，张炎直接一拳迎上去，拳头相撞，拳意炸开，不分上下，然而张炎有些惊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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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是黑衣，同样的面貌，同样的拳意，这怎么可能，两人站在一块，简直是镜像关系，对方拳意也如此熟悉，什么都能作假，这拳意是独有的，如何作假？

战场之外，巷子那头，白云飞、灰衣少年以及褐衣姑娘观战，身前的战场已经被一层薄雾浓云笼罩，隐约能见巷子那端的景象，但已不见了张炎和那女孩的身形，眼前这番烟花散幕也是骤然出现。

“云飞，这是什么道理？”灰衣少年问道。

“这应该是蜀地的烟花散幕，与镜花水月相当，只是与镜花水月相比，这烟花散幕更让人捉摸不透，陷入其中的话，什么都可能遇到。”白云飞说道，其实他自己也不能确信自己就能从这烟花散幕中安然而退，他也只是从一些古籍中见到一些相关记载而已。

“烟花散幕？如果此时有人闯进去会是个什么情况？”灰衣少年再次问道，白云飞知道此问的用意，不想输，那就不吝将自己也打发进入这烟花散幕之内的。

“进入烟花散幕之内，五感可能会遭受蒙蔽，敌我不分，除了自己，眼前之人皆为敌人。”灰衣少年看着眼前的巷子，没有说话，白云飞知道这位殿下此刻心情并不算好。

茶馆有人光顾，茶肆有人上茶，上茶的是个老太婆，茶是地道的茶，比名茶逊色许多，喝茶人一位比较年老，一位是个中年女子。

“竹瑛，几十年没见了，长得更加水灵了，当年见你时还是个含苞待放的小女孩，羞怯得很，见谁都躲着走呢，当时也就在我这里，还拉着我这老头给你讲山下的事呢！”老头喝着茶水，说着事，目光却时不时打量着眼前人，特别是许多人常说的千金不敌二两胸脯的两座秀峰。

“张老爷子，管好你的眼珠子，再乱瞟，任你金刚不坏，信不信我提三尺剑追你千里，也把你老鸟削去半边。”蒋竹瑛直接说道，老头不禁夹紧双腿，眼前的女娃子可不似当年，说到是可能做到的。

“竹瑛，怎能如此想我呢，我张芝瑶可是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在众多晚辈那里，我还是有口皆碑的。”

“嗯，有口皆悲！”

“这么说话，那咱就没得聊了，也伤了老前辈的心。”老头唉声叹气，眼神有些不好使了，还没瞟过去，那桌上的茶水就沸腾起来，是一股气煮沸的，老头转眼看门外。

“竹瑛啊，你什么时候成了朱家的供奉了，那胖崽子是真心找死的啊，你说这不是舍身剐，拉你下马的吗？”这时候那朱家胖崽子正带着几个狗腿子往窄巷那边凑呢！

“诚心要死那就死呗，我还能拦着不成？”

“你就是如此当朱家供奉的，话说你是怎么当上这个供奉的，要是朱家找你这供奉喝酒聊天怎么办？”老头轻叹了一声，不知为何一叹。

蒋竹瑛懒得搭理这老头，叫了一下老婆子，付了茶钱，便向门外走去。

“竹瑛，谢你的茶钱了啊，哎，你这是去哪啊？”老头喊道，蒋竹瑛没回头。

老婆子见如此这般，感叹了一声，只觉世风日下了，哪像以前啊，车马慢，书信远，纸短情长，绣的荷包一生只送一人，现在，小的瞎胡闹，老的也不正经。

察觉到老婆子的心思，老头子要辩解。

“妹子，不是你想的那样……，哎……，再来一碗茶。”老婆子想着要不要抄旁边的竹条赶人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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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国草原上有狼，现在狼头老了，牙钝了，骨头也不如以往健壮，新的狼头给了老狼致命一击，将它驱逐出狼群。

“有些事知道改变不了，但还是必须去做的。”古老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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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只绿桃枝，两只麻雀在枝丫上奔逐，他在想自己这一生到底在求什么，小时，两个小屁孩在田里捉泥鳅，抓黄鳝，滑腻的黄鳝从指间滑走了，落在稀泥里，一顿乱扒，两人脸上，衣裳上，裤腿上都是泥。

“还能来我这里，说明你的伤不严重。”卖瓷人和买瓷人都坐在院子里，这是普通的院子，是由木栅栏围起来的，有几株绿桃枝伸出栅栏外。

“既然是劳碌命，那就真的是劳碌命了，活着总要做点什么。”

“你还想用手中剑改变一个国家么，要一人既一国么？那是不可能的，真的是不可能的，一国一城不止是一剑就能立起来的。”华老头一直都了解眼前这位老朋友的执念多深，要不然他也不会离开了。

古老头眼神有些落寞，海棠社是他在北国的心血，一草一木，一枯一荣，他都见证了，海棠社是一艘渡船，以前他是掌舵的，现在已经不是了，他想留在海棠社，但海棠社却抛弃了他，他成了一条狗。

提起这徒弟，以及自己手艺的传承，老人有些不得力。

“时代不同了，无论是官窑还是私窑，出的瓷都是精美，炫彩的一流瓷器，没人看得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