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来，这应该是江衍遇到的最强大的对手。

因为，这里是对方的主场。

闷哼中夹杂着怒意。

天地间，仿佛只有这声音。

虚空中，传来一声闷哼。

身处的环境不同，这敌人也就显得无比强大。

身边的顾生转过头，盯着江衍，周遭的书生亦是如此，更远处，所有人都扭头望向这边，不仅是书生，就连装饰用的壁画，上面画着的二维世界的人物，也都像活过来一般，齐齐望着江衍。

“为何不答题？”

不久前，江衍和寇玉民交手。

全都蕴藏着相同的怒意。

愤怒的情绪恍若实质，便如一座山朝着江衍落下，镇压他的心神，让他难以呼吸，恨不得马上俯首低头，立刻趴伏在地。

他也被寇玉民的诡物拉入了幻境。

在那幻境中，寇玉民是侩子手，他则是死囚。

基于规则的力量，寇玉民扮演的角色占据绝对的上风，能够操控他的生死，只是，那个规则体系太过薄弱，就像是一根缝衣的线捆着他一般，江衍轻轻一挣，便将那规则体系挣破，破开了束缚。

所有人齐齐张嘴，发声质问。

它是世界，世界即是它。

天地之威！

这就是所谓天地之威！

“答你妈！”

江衍竖起中指。

识海内，金光一闪。

一个巨大的金猴便从他天灵盖窜出，捶胸顿足。

金光荡漾，自有力量生成。

对抗着规则，对抗着体系。

在现实世界，江衍能够利用天地之力，天地是他，他即是天地，无须动用自己力量，只需意念一动，金光闪烁，便能驱使天地之威。

所以，很多时候他根本就无须发挥出自己的实力。

哪怕是进入黑棺老祖的残缺洞天，那天地的规则仍然被他所用，反转来压制了黑棺老祖，将其诛灭。

至于寇玉民的幻境。

幻境太简陋，规则太弱，根本就没办法隔绝天地之力。

自然也是轻而易举便将其摧毁。

这方世界则不同。

自有体系，独有规则，与现实界隔绝。

这种隔绝的力量如此之强大，就连顾芷筠这样强大的法师也没办法打破，抓不到其中的因果。

若不然，江衍被诡物拉入此方世界的时候，她也不至于毫无觉察。

江衍消失之后方才感觉到了不妥，直到任由本命诡物控制自己，第一人格潜水之后，实力大幅度增强，方才发现了端倪。

当然，这种隔绝虽然强大，却也非无懈可击。

仍然和现实界有着因果。

其实，江衍是主动进入。

诡物的规则被激活，想要拉他进入幻境，对此，江衍是察觉到的。

他可以选择拒绝，身处现实界，有着天地规则加身，他完全能做到不被那诡物拉入自身世界。

不过，此行便是为这家伙而来。

怎么可能过其门而不入？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所以，他来了。

一开始，他还按照镇魔司的行动手册行事，想要找寻出诡物的规则破绽，只是，那样做的话就必须跟随对方的脚步来走。

必须回答一些荒诞不经的问题。

扮演无知的角色。

他懒得再兜圈子。

干脆掀翻了台子。

哪怕一时间没有天地法则加身，没办法利用天地规则，他也无惧。

这一次，金猴也就是江衍自身力量的展示，是他识海内一部分法力神通形成的某种规则的具现。

它一冲出来，那些无形的压力便消散。

江衍四周，金光所及之处，黑烟升腾。

所有的一切都在破碎。

顾生和附近的书生，案几，地板，房梁，书卷，蜘蛛探出的蛛丝，一旦被金猴闪现的金光照到，便破碎开来，化为黑烟。

“好胆！”

虚空中，莲花朵朵，天花乱坠。

有罗汉菩萨坐莲盘旋，口诵佛音。

黑烟升腾而起，在虚空中组成一行黑字。

南无阿弥陀佛……

六个黑色大字化为一条锁链，朝着金猴落下，将其束缚。

蜘蛛跃在空中，化为一个巨大的佛陀，闭目合十，做慈悲相，嘴唇微启。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金猴瞧见那佛像，莫名地愤怒。

江衍能够感应到这愤怒。

他不由想起这方世界的一个传说。

传说中，天地初开，有神猴破开混沌降世，引来红莲火海，有佛祖自西方而来，将神猴镇压在五指之间，灭了火海，拯救了众生。

在那传说中，神猴是反派，怎么也翻不过佛祖五指山。

莫非，这传说是真？

难道反派竟是我自己？

只是，这猴子来自自己的识海，是自家力量的某种规则具现，代表着力量和不屈，和传说中那只神猴代表的暴虐和灭世完全不同。

至于佛祖？

在现实界，祂是佛门修行者的至尊。

其本体则是无尽虚空中的信仰化身，是正神之一。

修行者们所能借用的佛祖力量不到万分之一，一般说来，借用的都是罗汉，天女等力量，最厉害的法师借用的也不过是菩萨境界。

佛祖？

若真的降世，本世界必定有着天倾之灾。

眼前这佛祖？

假的！

给我破！

江衍低喝一声。

“呔！”

金色巨猴发出愤怒的咆哮。

锁在它身上的黑色锁链寸寸断裂，化为黑烟。

黑烟想要升腾而起，却被猴子一把抓住，吞入口中。

同时间，猴子手里多了一根闪烁着金光的巨大棒子。

“涨涨涨……”

叫声如雷。

棒子迎风便涨，朝着虚空中端坐的巨佛刺了过去。

“孽畜，大胆！”

佛陀睁开眼。

双手不再合十，右手手掌摊开，往下一压。

压在了棒头之上。

“阿弥陀佛……”

漫天飞舞的罗汉菩萨齐齐念诵佛号。

佛威倍增！

那时候，寇玉民是利用诡物的力量构建的幻境。

现在，这世界本就是由诡物所生成，它就是规则，它就是体系，而非由力量远不如它的人类驱使，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容易破碎。

寇玉民要想继续针对江衍，保持幻境不灭。

他也就只能深入地接受诡物的力量，被诡物腐蚀更深，污染更强，最后以至于失去自我，没有了自我意志。

嗯！

只是，他融合的那个诡物虽然厉害，对江衍来说，却是小菜一碟。

一口就吞下。

现在这个诡物和那家伙又不同。

只有这怒意。

时间在这一刻凝滞，空间在这一刻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