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到了”陈尧星低声的呼唤不仅叫醒了闭目养神的李贤卓，也打断了林贤俊的思维。

当李贤卓和林贤俊下车走人夜宵档的时候，后面面包车上的兄弟们已经对夜宵摊完成了清场工作。

李贤越和三妹李贤逸则被安排留在灵堂守着老豆“李丰”。

两人坐在虎头奔的车厢内，雨点还在不时的敲击着车窗，不过比刚刚似乎小了一些。

站在林贤俊身前的李贤卓没有让聒噪声响彻太久，一把拉过林贤俊，说道：“走啊！带你去个地方！”

转换身份的种种问题都需要一点点的去解决。

林贤俊也感受到了身体上的丝丝疲惫。

是啊！连二十四个小时都还没没到的时间里，自己从警察学院走进了江湖。谁又知道接下会走向何方。

残留在桌面上冒着热气的食物似乎是在诉说食客离开的有多么匆忙。

没有一件事件是轻松的。

更关键的该如何回家对面自己母亲去解释发生的一切，是更大的难题。

两人随意的找了一张空座位坐下。

林贤俊抖了一下眉毛，他不喜欢这样的方式和做派。

李贤卓也不知道是真的能感受到林贤俊的心中的所思所想，还是察言观色的技巧太过高超，口中竟冒出了一句话：

找线索，对峙，面对同父异母的兄弟的，面对陈真。

人在江湖，不会永远是顺境，逆境总有一天会来临，我们顺境了这么多年，也算托福了。”

说完举起手中泡沫还未完全消散的塑料杯示意林险峻一起。

只是杯子还没落下，李贤卓握着杯子的手就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了。

李贤卓赶忙低下头，用大拇指和食指用力的揉搓着眉间结节。

缓了一阵后，才抬起头，双目赤红，用着颤抖的语调说着：

“你知。。知道吗！前天我还和老豆坐在这。。。这里一起喝了一顿啤酒啊！”

林贤俊属实摸不清楚对方的意图，因为现在李贤卓说的这些，他并不关心。

毕竟真的要说起来的话，李贤卓几天前都还能跟自己的老豆吃饭。

而自己呢？跟李丰坐在一起吃饭的机会是屈指可数的。

李贤卓也没有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太久，很快的调整好了状态。

“你知道为什么我要打电话，想方设法的调你离开警校，接你回来吗？”

这个问题，林贤俊的脑子再聪明，也思考不出结果，因为从自己的角度来看，明明两家人都已经各自生活的这么多年了。

只能给了一个自己认为比较靠谱的答案

“怕我警察的身份丢了你们李家的脸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听完林贤俊的答案，桌子对面李贤卓，先是由哭转笑，继而哈哈大笑起来。

“警官是吃皇粮的，有什么丢人的。看来我们兄弟之间的误解真的太深了。”笑完的李贤卓嘴巴里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你想想我们兄弟几个名字，卓越俊逸啊！而你的名字也有贤，姓林只是因为小妈的缘故。”

林贤俊听着对方口中小妈这个词，心态还是其实有所起伏，却也没有打断李贤卓，继续听着。

“老一辈的事情，我们不能说也不方便说！当年香港是可以一夫多妻的，我想这你总是知道的吧？”

林贤俊点了点头。

“而你妈，我小妈，当年可以说国色天姿，嫁给开字花档的老豆自然是觉得有些委屈。但是怎么办呢？大房的位置有时候靠争是争不到的。”

说到这里时，李贤卓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林贤俊的表情。发现没什么异常后才继续说了下去：

“于是就一气之下带着你离开了李家，而你自此才改名姓了林，

老豆多少次偷偷开车到你学校外面看你放学，你知咩？

我多少次替老豆送生活费来，你又知咩？”

林贤俊仔细回想了一下，小时候自己不是没有遇到过17，8的李贤卓来家里送支票。

只是年轻气盛的自己认为这是一种施舍，继而把支票撕成了碎末罢了。

如此听来，那时的自己可真是幼稚啊。

林贤俊主动提了一杯敬了一下李贤卓，勉强算是一种聊表歉意的方式吧。

但也仅仅只是歉意，因为老一辈的事情对自己造成的伤害是真实存在，难以抹去的。

自己失去的青春，失去的亲情，失去的岁月，谁能弥补？

而真正的始作俑者现在也躺在棺木中再也不能开口说上一句抱歉了。

李贤卓一口喝干了杯中的啤酒，给林贤俊分别夹了一块濑尿虾。

继而用一种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你要回家里帮手！李家人身份你这辈子都改不了。”

正准备继续说下去的时候，陈尧星走进了店里的。手里拿着几包包装上画着一只骆驼的香烟。

“老板，sorry，现在这个烟太难买了，走了几条街才的买到。”

李贤卓接过香烟，撕开封口，抽出三支没有过滤嘴的香烟塞到了嘴边。

“啪”的一声，一只翻盖的zippo汽油打火机被翻开盖子，打着了香烟，点点火光映衬着李贤卓的脸。

把三只香烟缓缓的插入已经煮烂的猪手上。

“三弟，我们一起送老豆最后一程。”

说完高举起了手中的塑料杯，而林贤俊竟也鬼使神差的举起了杯子同他一起举了起来。

喝了半杯，剩下的沿着杯壁向着地面缓缓的散落。最终在地面上绽放出了一朵朵莲花状的水花。

一路走好。

不知是李贤卓的态度还是言语起了作用，这一刻的林贤俊暂时的放下了自己的心结，诚心的洒上了这杯酒。

一切办妥。

李贤卓就把刚刚说到了一半的话题重新放到了台面上“三弟，你有听过中国的一句老话，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林贤俊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所以，我想你能够接手一些地盘的管理工作。”

林贤俊睁大了眼睛，连瞳孔都收缩了起来：“我们俩十多年没见了，你就这么信任我？”

李贤卓回了一句非常的有深意的话：“是你十多年没见我，不是我十多年没有见你啊！弟弟。”

“为什么是我？李贤越，陈尧星。。。我相信你手底下应该有不少的能人干将啊！”林贤俊带着疑惑问道。

“因为你是李家人，身上流淌的血是永远变不了色的。至于阿越，你也看到了，有时候颠颠的，让他去我怕地盘是稳固了，人也死的差不多了。”

李贤卓深深的看了一眼林贤俊后，补充了一句：“这也是老豆的意思”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是江湖或者说是李贤卓今天给林贤俊上的第一课，如果今天灵堂上的苏泰隆挑战李贤卓是失败了，他女儿的下场真的会幸运吗？

等陈叔略有些颤颤巍巍的身影走远后，李贤卓打开了瓶啤酒递给了林险峻，随后又开了一瓶，才继续说道。

“老豆当年，经常收工后会来这家夜宵档食口宵夜，我自从进新记开始，就把这个习惯保留了下来。

“我平时也不这样，今天是特殊时期，老豆今天刚走，我们李家也损失不起了，所以需要多一点防范。”

说话的功夫，孜然一条骨，椒盐濑尿虾，秘制酱油皇拌面，招牌猪手等食物就被抬了过来。

陈真是什么想法，林贤俊猜不出也不想猜，已经造成的既定事实没有研究下去的必要。

“陈叔”李贤卓很有亲切感的叫了一声。

林贤俊循声望去，是一名60岁左右年纪的中年人，手上还提了几瓶喜力啤酒。

“阿卓啊！事情我都听说了，节哀。”

整条街上的霓虹灯闪烁着，种种颜色最终透过雨滴射在车窗玻璃上，形成了略有些扭曲的光怪陆离。

车厢内氛围静谧祥和，李贤卓闭目养神，而陈尧星则专心致志的掌控着方向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