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平听得眼睛都红了，柔声对无尘说：“姐姐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好啊，可是我能帮姐姐做什么呢？”无尘瞪着清澈的双眼，很疑惑。

李平平心情大好，暗笑自己竟然垃塌到这个程度，不洗漱、不换衣就这样在陌生人的房间里睡得如此之香，这平时在家里是难以想象的事，难道这正是自冥冥之中的天意吗？走出房门打量四周，见一块小本牌钉在门框正中间：清平居。推开柴门走出院子，看到元成道长带着无尘在前面溪边一块光滑洁静的顽石处打坐吐纳，便不去打扰，准备悄悄到车上取洗漱用品。

“平姑娘醒了？早上凉，别感冒了。”元成道长并未睁眼，和李平平打了一个招呼，也不问她脚怎么样了。道长身着单衣，长须飘飘，和僮子两人的身影在晨雾中朦朦胧胧，端的是仙风道骨。溪水哗哗流淌，山风习习，清晨的山谷确实有点冷，李平平打了一个寒颤，好生敬佩道长俩：“道长早，无尘早。我去车里拿点东西。”

揉揉眼睛，李平平起来，发现自己是和衣而睡，昨晚仅脱了一件上衣，便下到地上去取衣服，等取过上衣，才发现自己刚才忘了脚扭伤的事，今天脚已神奇地恢复正常了。

李平平大吃一惊，没想到这小小的道僮，竟比她这个堂堂211大学毕业生懂得还多，好生敬佩。李平平拉着他的手：“无尘，你来这里多久了啊？家在哪里啊？”无尘告诉她，自己是当地人，自小爱生病，是师父治好了他。他八岁走高跟师父到这修练，已经五年了，家在离这三十多里地的一个山岙中的小村子里，父母每隔一两个月会过来看他，送点粮食和换季衣服。

李平平从车上拿下行李箱，走到桥边，无尘已跑过来帮她把箱子拎往屋里。李平平看着他瘦小的身影，母性油然而生，招手道：“无尘，你来。”无尘便过来亲妮地依在她身边。

李平平拿出几包进口零食，然后从钱包取了一千元钱塞到无尘手上，心疼地说：“这个给你吃，钱你藏好，有空自己去镇子里买点好吃的，不要告诉师父哦。”

李平平笑着说：“姐姐想留下来陪你，可是师父肯定不会答应，所以要你帮姐姐一起恳求师父同意我留下。”

“是吗？没看出来我们无尘还这么厉害。那你告诉姐姐，你现在修练到什么程度了。”李平平刮了一下他鼻子，逗他。

“师父说，我现在根基太浅，还没摸到修练的法门，还须勤修苦练，才能修到我们道家修真的最低层‘人仙’层。”无尘难为情地对李平平说，感觉在神仙姐姐面前丢了脸，又向她解释，人仙层是道家五仙中之下乘，修真之士，未悟大道，只是在天道中习得其中一法，又在这一法中误打误撞得到修练术的一术，然后凭借长年固守此一术，靠着信心苦志，终世不移，五行之气，误交误合，进而形成自己固定的外形和内在。一旦形成，则八邪之疫再也无法侵害其肌体，疾病自然就减少，安康自然就增多，可乐享天命，延年益寿。

“好啊好啊！”无尘开心地拍手，手中的零食全撒落地上，他也顾不上，“太好了，姐姐。这是真的吗？我们现在就去求师父吧！”

无尘拉着李平平的手，向厨房走去，道长在那给三人做早饭。

“师父，姐姐有事要求你。”无尘人小鬼大，并没有直接帮神仙姐姐求情。

无尘开心地捧着零食，又摇头拒绝了李平平的钱：“姐姐，我们修练的人不可以拿人钱财的。”

道长见李平平食不语，坐如钟，吃得甜美不曾哽噎难咽，又微微点头，问：“平姑娘，你从江南繁花似锦之地到我这穷山恶水的苦寒之地，想必也确实不是为了游玩。贫道见你既非穷苦人家，也非有疾在身，为何要学贫道，荒废红尘情缘躲进山来？”修行最重本心天性，若动机不纯，功德难成，修也白修，所以道长才要问问清楚。

“师父，我以前心智未熟，有十恶孽障，以致为心所累，苦苦求解无门，请师父慈悲！”李平平说完潸然泪下。

无尘见神仙姐姐哭了，连忙拉着姐姐手求道长：“师父，你就让姐姐留下吧！求你了！”

道长沉吟一会，叹道：“我这和无尘都是男子，虽说‘男女平等，男女皆可成道’，可你一个女子住在我这也不太方便。这样，我写封信，你今天暂时在这再住一晚将你脚伤再养养，明天一早，我让无尘带你去找我师姐元心道长，你去那里住一段时间再说。她的道观香火旺盛，生活不至于像这艰苦，你在那住着也方便。平日里你有事没事也可过来我这找无尘玩。”

李平平一听，这样也好，便谢过道长。无尘也高兴，虽说神仙姐姐不能跟自己在一起，但师伯的道观离这不远，姐姐可以常来玩。

元成道长进去修书一封交给李平平，告诉无尘在家里做功课看家，自己下山帮人治病去了。

师父一走，无尘才不管功课，立马带着神仙姐姐去溪沟里抓溪鱼。两人带了竹篓、夹网，光脚在潭边捞了十几网，捕上来十多条石斑鱼和几只小虾米，嬉闹到十来点，高高兴兴回到屋里来。

无尘先在土灶将饭做上，又从地上拔些葱蒜，割了二棵青菜，又取两枚鸡子。李平平帮忙将菜蔬择洗干净，又下厨做成了三个菜：炒青菜、大蒜炒鸡蛋、红烧葱头溪鱼。山里生活艰苦，无尘跟着元成道长归了正一教，难得吃上好菜，并不过于忌荤腥，中午竟吃了满满两大碗米饭，直嚷好饱。李平平看了心酸。

晚上道长并未回来，无尘早已习惯，告诉李平平师父要到明日中午才赶得回来。两人就不等道长，简单吃了，李平平让无尘陪着她睡，给无尘讲了许多大学里的趣事、临杭城的繁花和国外的见闻，把无尘的心都讲活泛了起来。

第二天天刚放亮，无尘带着李平平往元心师伯所在的清凉峰道观赶去。走了约一个小时的山路，在半山腰，终于看到一角红色屋檐从山岙中露出来，伴着晨雾，仿佛到了太上老君的练丹宫，煞是庄严。

李平平知道道观到了，收了心，静气屏神，跟在无尘后面，走进道观。

无尘将早饭端到中间堂屋，还是昨晚剩下的那碟咸菜，多了二十来粒花生米，三只无馅馒头，三碗薄粥。道长端起碗：“吃饭。”

三人捧碗默默吃完，无尘将桌子收拾好，李平平双手放膝静坐一旁听道长吩咐。

“哦？什么事？”道长看着他俩，静等下文。

李平平期期艾艾，扭捏一番后到底还是说出了口：“道长，不，师父，我想请求你收我为徒。我这次来陕地，就是为了去终南山找神仙的。”

李平平一觉醒来，天已放亮。昨晚睡得真是太香了，她觉得自己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家，内心从来没有这样宁静过。

“找神仙？”道长抚着长须哈哈大笑，“这世上哪有神仙。再说贫道也不是神仙啊。你找错人了。”

“师父，我想过了。这里就是我要找的归缩，你就是我要找的神仙。我要找的神仙不是那种能腾云驾雾在天上飞来飞去的神仙，而是能脱了尘世，忘记年月，能辨清浊，游于名山的神仙。”李平平一口气说了自己心中神仙的样子。

元成道长暗中点头，李平平说的神仙，竟隐约和修真之士的“地仙”暗中相合，还真有几分道缘，却没有直接表态：“平姑娘，我们先吃早饭。”

无尘欢欣地回应：“姐姐早，你脚好了吗？”

“是的，一点也不疼了，谢谢！”李平平开心地和无尘挥手示意，看到无尘在溪边也开心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