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婶，我们这是酒不是醋。”栾士英说：“别坏了我们的行事。劲儿可大了，不信你尝尝。”

“不管你是酒还是醋，你们这么滤是滤不出来的。你看你们闹出来的那是什么东西，还不如尿呢。”

由于进入冬季气温较低，这些苹果酱发酵的很缓慢。一直到新年前夕才发酵好。两人找来一块白棉布费心费力的过滤了一气儿，总共过滤出了一洗脸盆汁液。这些汁液浑浊不堪，味道很酸很酸。一点也不像酒。

“哈哈哈，这哪里是酒啊，分明是醋嘛。”栾士英笑着说：“恐怕没有人会买这样的酒喝。”

“至少得发酵五六十天才能好。”卜逢时拍着手上的尘土说：“等发酵好了过滤掉残渣就是苹果酒。”

两个人过滤这些酒糟很费力，天天身上带着一股又酸又臭的酒味儿。邻居家的大婶知道了，给二人出主意：“你们去买一口澟醋缸，在缸底垫上高粱秸秆，把醋糟装在上面，让醋从下面的小孔中澟出来。那样醋就会变得清亮了。”

“嗯，味道不错。就是——太浑浊了，这样子连醋都赶不上。”栾士英说：“不过喝起来感觉挺有劲儿。”

“管他是酒是醋，咱俩先把这一盆干了再说。”卜逢时说：“闻着味儿也不错。香甜香甜的，有一股酒的芬芳。”

“哈哈哈哈，我每次喝啤酒我妈都骂我在灌马尿。看来，把酒比作尿是一句通话。”栾士英说：“这个马尿比那个马尿可好喝多了。”

“哈哈哈哈，好有劲儿。比啤酒劲儿大多了。不错不错，从此以后我俩人再也不愁没酒喝了。没人要正好留着自己喝。哈哈哈哈！”栾士英开始说酒话。

“自己喝能喝完吗？还是想个办法把它变成商品。”

二人按照邻居大婶儿的主意买了几口澟醋的大缸。在大婶的指导下开始澟酒。澟出来的液体果然清澈了许多。但还是很酸。

“这明明就是醋嘛，你们偏要说是酒，谁家的酒有这么酸？”邻居大婶说：“我给你们出个主意：你们这处拿到镇子上的小饭店去，让他们给你们代卖。少收点钱。说不定会有人要。”

二人按照邻居大婶的意见把酒拿到镇子上的几家小饭馆儿去兜售。人家不要。两人无奈，只好免费让人家尝。一家小饭馆的老板是个老爷子，他看两个年轻人不容易，答应替他们推销。但不是以酒推销，而是以醋推销。

二人坐下来你一勺我一勺，一顿饭的功夫将一盆儿黄汁喝了个干净。结果把两人都醉倒了。

“先别想明年的事儿了，先把这些酒澟完再说吧。你看这种法子也太慢了，一天澟不出一百斤。照这个速度，四十口大缸里的酒澟完该到猴年马月了。”卜逢时说：“咱们该想想办法，看用什么方法更快？”

“那就用蒸馏法呗，蒸馏的试验咱们在学校里也学过。试试看。”

二人到器材商店买来了一套蒸馏用的试验设备，鼓捣了几天蒸馏出几升酒来。一尝味儿，又辣又涩，酒气冲天。

“不行，这成酒精了。谁敢喝这种东西。这个方法显然行不通。”卜逢时说：“再说这也太慢了，比澟酒的方法还慢。弄出来的东西也少。这能卖几个钱？还是先用老法子把这些酒弄完再说。”

酒卖的好，价格就得涨。饭馆老板把这种酒涨到了每斤一元钱，而且还偷偷在里面兑水。仍然供不应求。卜逢时和栾士英把价格涨到了五毛钱。收入挺可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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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辛苦了一个冬天，把四十口大缸里的苹果糟差不多弄完了。每口大缸出了五百斤醋酒，总共到手了近万元。二人欣喜不已。那些卖给他们稻草的人听说二人酿酒发了财，纷纷登门要账。两人每个债主打发一点，剩下的仍然打上白条。等来年结清。

把债主打发了以后，两人仍然两手空空。

“不管怎么说，如今无债一身轻。当个干净穷汉也好。到了年底再想办法。”

二人躺在冷炕上细细规划着未来的前景。

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两人的算盘珠尚未落稳，麻烦事就涌到了门口。首先来的是工商部门，要两人出示营业执照，没有执照算无照经营，罚款两千。两人没钱，只好天天被传唤。接着来的是税务部门的人，一要税务登记证，二要补交税款。不交钱算偷税。接下来是卫生部门，防疫部门。来查二人的卫生许可证，健康证，食品加工许可证，等等。没有证也是罚款。酒类商品属于特殊商品，不仅税收高，还要有特殊商品生产经营许可证才行。没有就得罚款。这么多的罚款加起来比他两人卖苹果酒的钱还多。没钱交罚款，就是抗拒执法。几个部门只好联合上报。没过几天，几个部门的人带着警察上门了。以非法经营将二人带走。

这下可坏了，这非法经营已经构成刑事犯罪。恐怕二人免不了牢狱之灾了。

两家的父母听说了以后，到处筹钱找人托关系走路子上下打点。最后，检察院做出决定：免于起诉。二人这才从看守所中放了出来。这一次是他俩第三次入牢，也是坐牢最久的一次。在看守所里直直待了三个多月。

二人回到家里，被埋怨数落是难免的。两人在各自的父母家里待了几天，按捺不住心中的跃动，又相约到酱菜房去相聚。到了酱菜房，二人盘腿坐在冷炕上百无聊赖。好在缸底还剩一些没卖完的醋酒，两人滤出两大盆糊状汁液，空着肚子喝了起来。一边喝一边高谈阔论。

“唉，怎么做点事情这么难？”栾士英说：“咱二人是不是生来就命运多舛？真像大哥的名字一样，咱们是生不逢时啊。要放在古代，我们俩人绝对可以建功立业，做出一番事业，拜相封侯。”

“古代是回不去啦，要想做一番事业只有在梦里了。喝完这两盆酒，咱们睡个好觉，做个美梦吧。看看在梦里能不能创造一片天地。”

“哈哈哈哈，那咱们就做梦好了。安逸一时算一时。”栾士英说：“我读过一本书，写的是一个人从三维空间穿越到二维空间去。到那里，简直成了神了。”

“那你就穿越去吧。到蚂蚁的世界里去。蚂蚁的世界就是二维空间，你到了那里绝对能成神，就是成不了神也是圣人。”

“你说，像佛陀、孔子还有柏拉图苏格拉底那些轴心时代的人，他们会不会是从更高维度穿越来的？我常常在想，那些伟人为什么和常人有那么大的差别呢？”栾士英说：“我还听说，与咱们现实世界并行的还有好多空间。在那些空间里同样还有个你和我。也不知道这时候那几个你和我都在干什么？是不是也会像咱俩现在这样，这么倒霉。”

“也许吧。说不定你在另一空间还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呢。”

两个人空着肚子喝酒，一会儿就喝醉了。东拉西扯，天马行空，净说些醉话。

“穿越需要个虫洞，也不知道这虫洞在哪里？”

“地上就有一个，你快看。”卜逢时说：“我刚看见一个钱串子毛虫从那个洞里钻进去了，你赶快去呀。说不定真能钻入什么空间去呢？”

“哈哈哈哈，那个虫洞钻进去不是蚂蚁洞就是老鼠窝，我可不想到那里去当什么圣人。”

“只要能当圣人，管他是什么世界。别以为给耗子当圣人就容易，那些家伙可精着呢。说不定当不了圣人还成了它们的奴隶呢。”

“你说咱们是从哪儿来的？会不会也是从哪个虫洞里穿越过来的。”栾士英说着酒话：“会不会我们的前世也是另一种生物？”

“你问的这话正好是人类千百年来迷惑的三大问：我是谁？我从哪儿来？要到哪儿去？你要真能够弄明白这三个问题，不用到其他空间去，就在现实世界里你也是神一样的人物。”卜逢时说：“我们若是从其他空间穿越过来的，那母体应该就是另一个空间。母亲的生殖器就是虫洞。我们每个人都是从那个虫洞穿越过来的。”

“哈哈哈哈，那为何不是每个人都成为圣人？”

“也许能够成为人就是一种很好的结果。就像佛经里所说，六道轮回。也许你我的前世还不是人呢，通过母体穿越到这里才成为人的。”

“哈哈哈哈，你这不是在骂自己吗？我们怎么不是人呢？哈哈哈哈。”栾士英说：“动物也有母体，也是通过生殖来的。难道他们也是穿越来的？”

“很有这种可能。”卜逢时说：“按照佛家理论，也许动物们在另一空间是人或者别的东西，穿越到这个世界才成为动物的。六道轮回本来就是穿来穿去，今世修行好了，下世穿越过去就会成为天人。修为不好，会变成畜生或者饿鬼等等。”

“那我宁愿穿越到动物世界里去。做人有什么好的？别以为人就比动物好到哪里去？那些狼虫虎豹，鸡鸭猫狗哪一个有这么多的烦恼。”

“子非鱼安之鱼之乐？你不是狼虫虎豹，也不是鸡鸭猫狗，怎么知道它们就没有烦恼了。要知道这个星球自古就是一个疯狂的世界，它们为食物烦恼，为生存烦恼。为了食物争斗，为了配偶争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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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繁殖后代争斗。这些难道不是烦恼吗？弱肉强食，忍受大自然的折磨。难道这些不是烦恼吗？我认为连植物都有烦恼。那些花草树木为了能够获得一点阳光，占据一块肥沃土壤，也在不断争斗。你见过田里的杂草吗？它们为了获得一点养份，争得一点生存空间，拼命的和庄稼争斗。动不动还被人连根拔除了。这就是烦恼。就是一块石头也有它自己的烦恼，风吹日晒，雪打雨淋，哪一刻能够安宁？这不是烦恼是什么？”

“照你这么说，万物有灵之说就成立了。”

······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海阔天空漫无边际的拉着醉话。不知不觉间将两盆苹果酒喝了个精光。

“佛家所谓超脱生死，逃出轮回。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是不是也是到了另一个空间去了，也就是说穿越到更高维度去了？”栾士英继续说着醉话：“从高维度空间到低维度空间可以成为圣人或者神仙。到高纬度空间去只怕只能做个普通人了。那些得道的高僧辛辛苦苦跑到另一空间去，到头来只做个云云众生。是不是有些吃亏？”

“吃亏什么？”

“他们牺牲了今世，结果到了那里成了二等公民。这不是吃亏是什么？”

“有时候做个二等公民也不错。没听过那首打油诗吗？别人骑大马，独我骑驴子。回顾担柴汉，心中然些子。这要看你跟谁比了。”

“哈哈哈哈，你这是典型的阿q精神。栾某要做就做最好的，绝不跟比我差的比较。”

“是啊，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呵呵呵，老弟确实有这个资本。你将来一定能够成为一个顶顶优秀的人。不像我，生的先天不足，形象猥琐。姑娘们见了卜某连正眼都不愿瞧一眼。她们见了你就像苍蝇看见了臭肉，围着嗡嗡闹，直打转。”

“说起来，人都是一堆臭肉。只不过栾某这一堆臭肉肥一些罢了。那些苍蝇只看表面不看内里，若是看到大哥的内里，只怕围着不肯去呢。”栾士英说：“说起苍蝇来，还是做人好一些。夏虫不知冰雪，它们的一生很短暂。你说大自然造这些物种有什么意义？这些生物若是有智慧，该不该为生命短暂而惋惜呢？”

“人也是一样。你只拿自己跟夏虫比较了，怎么没和生命更长的物种去比？跟大地山川相比，跟日月星辰相比。跟整个宇宙相比。这么比下来，人的一生还不如夏虫呢！佛说，人的一生如同一呼一吸之间。就是这个道理。”

“古人常说人生如梦，这个梦也太长了。”

“说长也长说短也短，这要看怎么说了。”卜逢时说：“要站在人的角度来看，有些生物朝生暮死，一生还没有梦长呢。站在广阔的宇宙空间来看，人的一生不过是弹指一挥。也许根本算不上一个梦。”

“你说我们的这一生会不会是另一空间的人做的梦？”

“即使是另一空间的人做的梦，那也是另一空间的你和我做的梦。要知道每个人的梦里自己都是主角，你的梦里也许有我，我的梦里也许有你。我在你的梦里是配角，你在我的梦里也是配角。我们做的梦也许在另外一些空间中真实存在，就像我们现在真实存在一样。但其实我们仍然是在梦中。”

“如果两个人心意相通，是不是就能在梦里互换角色。一个人的梦中另一个人也会成为主角。比如说一对双胞胎，姐姐做梦，在梦里妹妹也是主角。”

“很有这种可能。”

“那好，你做梦的时候但是我也成为你梦中的主角，我做梦的时候，你也成为我梦中的主角。”

“咱俩又不是双胞胎，又不能心意相通。你先做个梦试试，看那些喜欢你的姑娘能不能也喜欢我。”

“哈哈哈哈，姑娘有什么意思？别说在梦中了，就是现实中，以后小弟把所有的姑娘都让给大哥就是了。哈哈哈，栾某可对她们没什么兴趣。咦，这就能说通了。所谓人生如梦其实并不是现实世界中的自己做的梦，而是另一个奇异的空间里的自己做的梦。哈哈哈哈，你我都快成为哲学家了。”

“也许不是哲学家，是玄学家。是疯子是神经病。”

“哈哈哈哈，大概是吧。据说疯子和神经病在精神世界方面确实超乎一般人的想象。有一句话说天才都是神经病。像你我这样正常的人，只能做个普通人。永远成不了天才。”

“那你是想做个正常的普通人呢还是做一个有精神病的天才？”

“这能选择吗？”

“如果能选择的话。”

“如果能选择的话，我宁愿做一个精神病。”栾士英说：“我可不愿庸庸碌碌平平淡淡活一辈子。只要能够成就一番事业，哪怕再活十年八年也够了。如果庸庸碌碌的混日子，哪怕活三百岁也没什么意思。”

“你这是典型的英雄主义情结。”

“英雄主义有什么不对吗？要知道历史都是由那些英雄人物创造的。”

“呵呵呵呵，历史是由所有人创造的，可不仅仅是由英雄创造的。”

“也算是一家之言吧。你认为人民大众创造了历史，我认为英雄创造了历史，只不过是说法不同而已。你所说的人民大众里面就包括英雄。而我所说的英雄里面未必就没有人民大众。”

“诡辩。”

“醉辩，哈哈哈哈。”

“那咱们不妨等着看。”

······

两个人说着说着昏睡过去。那些苹果酒度数虽然不高，后劲儿却很大。二人躺在冷炕上呼呼大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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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两个青年人酿造出来的苹果酒也好苹果醋也罢，在小镇子周边出了名。

“这下可要发财了。哈哈哈，四十缸酒卖完怎么也能补上稻草的窟窿。”栾士英说：“咱们明年把规模再扩大一些，把附近果园里的苹果全部包来，造更多的酒。不信干不成事儿。”

老爷子把二人酿出来的醋放到桌子上，免费供人品尝。

镇子上平时喝散酒的人挺多，都是些上了年纪大爷大娘。这些人到饭馆吃饭时老爷子总忘不了让他们品尝几口这种醋。一来二往，喝这种醋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有些人来到小饭馆不吃饭，单要喝这种免费醋。

两个人东拼西凑筹了点钱，雇了几个妇女将收购来的苹果去核洗净，又借用酱菜房的机器把这些苹果打碎。买了几大袋白砂糖回来。按照苹果和白糖五比一点的比例混合，装入酱菜缸。用牛皮纸将缸口封好，安静地放到酱菜房里去了。

“这醋不错，刚喝的时候有些酸甜。一碗下去酒劲儿就上来了。”品尝免费醋的人说：“至少也有个一二十度。比喝酒可划算多了。”

渐渐的，这种带度数的醋在镇子上传开了。好多人都来免费品尝。饭馆老板开始收费了，从一斤醋两毛钱涨到三毛四毛，最后定价到六毛。人们发明了各种各样的喝法，除了加糖之外有的还兑着一些饮料喝。还有的直接买来散装白干掺在里面喝。

因为是用苹果酿造出来的，酸中带甜，又有苹果的香味儿。有些人把它当苹果醋来使用，有些人把它当苹果酒来喝。饭馆老板一看商机来了，连忙向二人订购。每斤出价两毛五，一次订购二三十斤。旁边其他几个小饭馆儿也来向二人订购。两人每天能卖掉五六十斤这种所谓的酒。一个小饭馆老板甚至想要垄断这笔生意，给二人拿了几百元的定金，让他二人把这种醋只卖给他一家。两人思来想去没有同意。

“再加点糖试试。”卜逢时出主意。

栾士英按照卜逢时的主意往汁液里面加了些糖，一边尝一边加。直到觉得口感合适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