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谨一跃，落到人群外面，看见范家外面那条大街上，孤零零的立着一个身姿挺拔的背影，他发现街道地面上也铺着范家父子的画像，只是没用胶水，有的已被风吹乱。

“你是何人？”张谨问，“可知混淆是非，妖言惑众，是谓何罪？”

韩照溪摇摇头，脸上表情显示她心情不佳，难道那个来了吗？张谨不敢问。

他的心情倒是很好，因为吴洪元死在了自己儿子手里，而那个弑父的孽种也将于半个月后被处斩，吴家马上便要断子绝孙，真是苍天有眼，他妻子泉下有知，也一定会很开心吧。

“昨晚没睡好么？”他看见韩照溪眼眶发黑，不由问道。

他催促着宋煜和韩照溪动手，不远处却传来冰冷的话语:“张捕头怎知，范重、范尚行不曾杀人？”

他上前，高喊着“官府办事”，分开人群，发现他们是在看道路两旁墙上、柱上贴着的通缉画像。

不对，官府的画像怎么会这么乱贴？他上去撕下一张，发现画像上的人竟是范家家主范重，画像下面还配了一长段话，详细描述了范重包庇儿子，害死杨庆一家的经过。

背影很年轻，貌似二十出头:“你怎知我所言皆虚？”

韩照溪盯着绵延整街的画像，愣愣发呆。

“一派胡言！”张谨大骂，把手中的画像撕得粉碎，“谁乱传谣？都给我撕了。”

“范尚思已经交代杨庆之死皆他所为，你妖言惑众，我要将你带回府衙，先打上五十大板！”张谨拔刀，冲了上来。

背影转过身，年轻的脸上长着乌黑的山羊胡，眼神哀伤。

张谨停了下来，他见过这张，在死人身上。

宋煜也撕下一张，那张上的人是范尚行，下面写着他是直接杀死杨庆的凶手。

“且死不瞑目。”

张谨回头对宋、韩二人道:“你们随我一起擒住此獠。”

“是！”宋煜应道。

张谨也不管韩照溪没有答应，便冲了上去。

余若歌没有动，即便随着韩照溪一声惊叫，张谨的刀锋从他腰间穿过时，他也没有动，在场所有人，都没想到他竟会一动不动。他们同样也没想到，即便张谨的刀穿过了他的身体，他也毫发无伤，衣服都没破，仿佛张谨的攻击是种幻觉。

余若歌转过身，于众目睽睽之下伸出手，从发愣的张谨手中夺过刀，大声说:“我是已死之人，从地狱逃出的鬼魂，你们的兵刃对我无用。”

他单手一震，真气将腰刀绞成碎片，只剩短短一截与刀柄相连，他把刀插回张谨的刀鞘，从对方身边走过。

张谨终于重新获得对身体的掌控，惊恐地看着余若歌，不停后退，若非宋煜及时扶住他，他实在难以站立。

余若歌暗暗松了口气，这第一关算是过了。

随着张谨败阵，范家的大门缓缓打开，似乎他们原本想让官府来解决余若歌，眼见不成，方才自己出动。

范尚行带头走出，他身后带着一大批家丁、门客，个个手持兵刃。

“你是何人，在此装神弄鬼？”范尚行大喝道，表情凶狠，但两条腿隐隐在抖。

余若歌知道他色厉内荏，微笑着向前走，道:“范公子当真如此健忘？大前天我们不还见过？”

范尚行看见他靠近，脸色都绿了，慌忙喊道:“杀了他，杀了他，给我上啊！”

家丁们随即冲了上来，余若歌站在原地，冷眼看着他们。

没有一个人打中他，或者是很多人打中了他，但都没伤到他。

范尚行见众人的攻击不断穿过余若歌的身体，却没让对方产生一点反应，只是依旧向他投来冷漠、嘲弄的眼神，不由得崩溃了。

“鬼，鬼……”他口中喊道，往家里跑去，仿佛只要进了家门，就什么事都没了。

可他绊倒了，离门口仍差了几步，看不见的人压在他的背上，看不见的剑刃砍下了他的脑袋。

杀死范尚行后，余若歌重新跳回到对面人家屋顶，看向仍在围攻他的虚影的范家家丁，想着他们几时才回发现下命令的人死了。

那是小球的留影术，可以在原地留下他的身形，一个有影子的虚影，同时也受幻化术加成，只是无法移动。

当受到攻击时，他便留下影子，本体用隐身术和匿声术闪到一边，等攻势过去，再开口装高手。

小球的三十六种法术过于强力，尤其互相搭配时的表现更是令人咋舌，他刚刚仅用了四种法术，便已将所有人耍得团团转，不敢想当他掌握更多法术的运用时又会是怎样的景象。

小红道:“你的行事倒有些怖道宗的风格，幸亏他们只能借自己制造的恐怖情绪变强。”

余若歌努力挤出笑容:“所以怖道宗想抓我是看中了我的能力？”

“更可能是你的身子。”就如丘兰村邪修说过的一样。

余若歌不再接茬，眼下想这个问题没有意义，他还有范重需要对付。

行动之前，他一度在想，如果没有遇到小红的义父，如果小红没有坑下这一颗神奇的玻璃小球，他该怎么对付范家父子，好在他不需要知道答案。

这次不是易容，而是借玻璃球的力量幻化出的面容，这意味着没人能看穿他的伪装，因为人人都会不自觉地脑补细节，看到自己认识的杨庆。

张谨道:“杨庆已死。”

“你……怖道宗？”他犹记得前天的混乱，以及恐怖。

身后看热闹的群众也记得，惊叫着退后，部分人还破口大骂。

张谨带着宋煜、韩照溪，这两个他最喜欢的年轻人，踏着清晨的寒风，走在前往范家的路上。

不对，张谨摇摇头，杨庆的尸体已经变成了碎块，怖道宗再强，也不可能复活碎块。

“你是谁？为何装神弄鬼？”他握紧了刀柄。

“杨庆。”余若歌回道。

三人沉默着行了一段路，韩照溪忽然道:“头，有点状况。”

张谨也发现了，明明是清晨，天才微亮，前面一段路上却被人群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