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后商尧依然记得，在朝阳初生的早春时分，他与胡叔叔曾在青瓦巷的一座小院里喝了一次酒，同时那也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喝酒，第一次被人邀请，那一次，他醉的完全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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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笑着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无妨，这小东西鬼精鬼精的，平日里，陌生人想摸一下都不行，更别说主动与人接触了，它能如此温顺，说实话，我也是第一次见。”

那名抱着白猫的中年人对着他点了点头，商尧也放下担子回礼，可这时，白猫从那人怀里跳出，落到商尧的肩头上，商尧有些哭笑不得，满脸歉意的看着那名仅有过一面之缘的中年人。

………

中年人爽朗大笑，指了指位于商尧隔壁的那座院子，商尧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两天隔壁大婶的大嗓门听不到了，原来是搬走了。

眼见着周围开始有人陆陆续续的出门了，已经有人在指指点点了，看着那些生活在一起十几年却显得格外陌生的人，商尧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然后对着中年人说道：

三坊街上有家粮油铺子，名字很普通，就叫米肆，掌柜的是一名年过六旬的驼背老头，老头精打细算了一

中年人没有接，而是半开玩笑的说道：

“呦，这可巧了，怪不得我们是邻居呢，刚好我也是，谁碰谁遭殃，要不上我那儿去？如此幸事，当浮一大白啊，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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辈子，攒下了一份颇为殷实的家底，却有个不成器的痴傻儿子，已经过了及冠还不开窍，都说是这位老掌柜一辈子太过于市侩算计，所以才有了这么个儿子，老头姓赵，被人叫做赵“扒皮”，意思是进了这家店，你就只能任人宰割，不死也要被扒层皮，这么多年过去了，真名反而已经没几个人知道了，而在本地居民的背后议论声中，赵扒皮，商尧，还有那位李家大少李明池被尊称为“桃花郡三祸”。

三坊街上只有这一家赵氏米肆，很多人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这赵老头果真不负“扒皮”名号，通常六钱收一石米，而往出卖的时候能卖到一两银子，快翻了一倍，还有往精米里边掺糟米，称不够数……等等那种下三滥的坑人手段，那是数不胜数。

“我可是这里的扫把星，谁沾上谁倒霉。”说完，还故作轻松的耸了耸肩，同时把白猫从肩头放下，递给了中年人。

“可我就只带了一两银子，要不下次来了再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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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老头就像一只猫被踩到尾巴那样，差点跳起来，脑袋摇的像个陀螺：

“那可不行，小本生意，概不赊欠，商小哥你是知道的。”

但随即好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故意装作一脸肉疼的说道：

“也不是不行，只是你看我这小店缺副对联，咳咳，我就当吃个亏，给你占个便宜，五十文不要了，劳烦商小哥给我写一副，但事先说好了，写的不好的话不能做数的。”

商尧斜瞥了一眼赵老头：

“好你个赵扒皮，原来在这等我呢，怪不得今日破天荒的能给我便宜五十文，我还真以为你发善心了，呵呵，那我也就直说了，一副对联一两银子，我也童叟无欺，价格公道，你一百文就想让我给你写一副对联，你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真不愧对于扒皮的称号。”

其实他平时帮人写对联是小联三钱，大联五钱，他之所以狮子大开口就是为了纯属让赵老头吃瘪，这么多年了，哪次来不被他占便宜。

可让商尧没想到的是赵老头略微思量就答应了下来，这可令他大吃一惊，瞬间怀疑这里边是不是还有什么坑等着自己跳呢，这赵老头可是知道自己写对联的价格，莫非这老家伙突然吃错药了？

……

很快，一副大气蓬勃的对联被赵老头高高的贴在门外，见四下无人，老头悄悄的从袖口掏出了一枚印章重重的盖在联角。

看着这幅笔走龙蛇，红底黑字的大联，赵老头咧着大嘴，露出了一口寥寥无几的牙齿。

上联：图宏凤舞好江?天开?宇

下联：千门瑞?丰收景春满?间

横批：民以食为天

在下联的联角处，四个不大不小的正楷印字赫然在目——

“江陵野士”

而这，正是月见书院先生，李嘉欣的别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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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文怎么样，我老赵今日就当是发善心了，看在这么多年的邻居份上，再给你便宜五十文，可不能再少了，再少就要赔钱了，那我可不卖了。”

商尧知道这赵老头的德行，能给自己便宜五十文也确实像他说的那样，发善心了，于是打断了赵老头的唾沫横飞，开口说道：

商尧此刻就站在店铺门口满脸纠结，想骂娘的心都有了，这位市侩的赵扒皮，当着他的面把原本写着“一两银钱一石米”的木牌后面又多加了一个“一”，换成了“一两一银钱一石米”。

赵老头面不改色心不跳，笑眯眯地说道：

当商尧挑着一担水从清水河边回家时，在巷口的转角处又遇见了那位身后负匣的中年人，只不过这次他没有负匣，而是抱着一只白猫，正是去他家蹿门的那一只。

“哎呀，真不好意思，今年收成确实不好，新米还没产出，我这可是亲自跑到别的地方收购的，收的时候就一两银子一石了，咱们都是邻居，我就只赚你一百个铜板了，怎么样，是不是童叟无欺，价格公道，别说我没照顾你商小哥。”

如果是外地游客至此，此刻一定会感叹一句这老伯做生意真是厚道，说不定这会儿已经屁颠屁颠的掏银子了，心甘情愿去当那冤大头，可商尧与这赵老头打了好多年的交道，自然是明白其中的门道，丝毫不为所动。

眼见着这小子油盐不进，赵老头也不气馁，继续说道：

商尧回应道：

“实不相瞒，这几天小家伙会时不时地会跑到我家里来，我们也算是老相识了，每次来也不吵闹，挺乖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