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之内还清，利息五两银子。”老板又面目狰狞的补充道。

不一会儿，欠条写好了，王琦在老板的暗示下拿起来朗声读道：“今沧州知府衙门吏员李四欠沧州福源白银四十两，利息五两，约定于一年内还清本息四十五两。立约人，李四，福源赌场，日期天启四年九月初三。“

闻言，老板略带厌恶的挥了挥手，随意的叫了一声停，众人才住手。

见状，王琦立刻麻利的跑过去，小心翼翼的搀扶起鼻青脸肿的李四，给他仔细检查伤势，最后如释重负的说道：“万幸只是擦破了点皮……”

“哼！”

事已至此，李四苦笑着摇了摇头，缓缓伸出了那只还哆嗦着的手，有气无力的说道：“给我……“

“这样吧，今天我给陈大人一个面子，不能让大人脸上无光。“

老板目光紧紧盯着李四，一字一顿的警告威胁道：“我不要求你今天就把所有欠的银子都换上，只要求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写欠条，等你写完欠条我就放你回去，否则我只能派人将这件事情告诉知府大人，让他派人来接你。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所以，我的要求合情合理，想来陈大人是不会拒绝的。”

“嗯……”

“那四爷就受累，把欠条写了。”

老板一边安排王琦找人给李四上药、包扎，另一边命人拿来了纸笔。

老板勉强点了点头，对李四教训道：“四爷，您可以走了，接着为知府大人办差去了。但是我可要提醒你，一年之内必须归还四十五两银子，否则我只能对你不客气了！”

“你要对谁不客气啊？”

还没有等李四反应过来，包厢门口便出现了一个身穿青衣小帽的男人。

李四艰难的动了动嘴唇，用微弱的声音拒绝道：“不……不要……我……我写……”

老板愤愤不平的告诉道：“这家伙欠了我们场子几十两银子，非但没有还钱，想偷偷溜走，被我的人拦下来之后，连一张欠条都不肯写。明摆着是想要赖账，所以我气愤难忍，就命人打了他一顿。”

“什么人呐？还敢欠你们福源赌场的银子，这可是沧州城里的新鲜事啊……”

沈管家好奇的踮了踮脚，努力想要看清李四的真面目。

结果下一秒，沈管家仿佛是看见了令他非常恐惧、惊讶的事物，脸色大变，而一旁的老板还在喋喋不休的啰嗦道：“他叫李四，仗着是知府大人的跟班，就敢胡作非为……”

“混账！”

沈管家骂了老板一句，又觉得不过瘾，又严肃的叱骂道：“小三子，你是吃了豹子胆？这是李四爷，是知府大人面前的红人，你竟然敢把他打成这个样子？”

“他欠钱不还，天经地义。”老板顽固的回击道，”我也是想给他个教训……“

“你！”

沈管家顿时一阵无语，但也顾不上和老板吵嘴了，快步来到李四面前，一边轻轻呼唤李四的名字，一边向王琦了解李四的伤情。

“我没有事……”

李四的逐渐恢复，艰难努力的向沈管家打听道：“不知先生尊姓大名？”

“在下沈峤。”

沈峤回答完之后，又忍不住向老板吐槽了一句道：“就算李四欠了你几十两银子，但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知府大人的份上，你们也没必要下手这么狠吧……”

“是……”

老板不情愿的应了一声，然后说道：“四爷，您签了欠条就可以回去了。要不要我等下派出送你？”

“行了！”

沈峤径直出口打断道：“小三子，你就别这个时候装好人了。你该干嘛干嘛去，我和王琦送四爷回府衙。”

“那就依照沈爷的吩咐办。”

“对了，你把欠条留下。”

“沈爷，您？”

“这笔银子我付了！”

沈峤从怀里取出银票，而老板疑惑地询问道：“沈爷，您这是为了什么啊？”

“陈大人是新任知府，他的心腹随从在赌场欠钱的事情万一穿了出去，会令大人脸上无光。就当是我帮我们沧州的父母官解决一件私事吧。”

“了不起！”

老板衷心的竖起大拇指，钦佩的赞赏道：“怪不得沈爷和西门大官人能发大财呢。像我们这种普通人，也就只能对这三瓜两枣斤斤计较呢。”

“别废话了！”

……

离开福源赌场之后，沈峤又在得月楼摆了一桌酒席宴请李四，给他压惊，同时还找来了城里有名的郎中给他治疗。

“四爷，这是您的欠条，您看仔细了。”

沈峤拿过蜡烛，轻轻一点，令李四提心吊胆的东西就瞬间灰飞烟灭了。

李四感动的热泪盈眶，泣不成声的问道：“沈爷，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沈峤神秘一笑，说出了两个字。

“朋友……”

“我们都是朋友，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沈管家用手指点了老板额头一下，又指着瘫坐在椅子上，半死不活的李四，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把人打成这个样子了？”

“沈爷，这小子就是欠揍。”

如果有熟悉的人在场，一定能衣着简朴的人正是西门风的管家。

“哎呦，原来是沈爷……”

“老板，不能打了，不能再打了！”王琦一边看向李四，一边向老板苦苦哀求道，“再这样打下去，可就要出人命了……”

原本一脸凶神恶煞的老板立刻换上了一副笑容，主动行礼迎了上去，不得不令人赞叹他们杰出的变脸功夫，已经练到了出神入化、炉火纯青的地步了。

“沈爷，大官人可好？您今天怎么又时间来我们场子啊？要不要玩两把，我请客。“老板殷勤的拍马道。

“小三子，你少跟我打马虎眼。”

这时，老板又接着对李四训斥道：“四爷，这顿打你挨得不冤吧？你欠了我们赌场四十两银子，非但不还，甚至连写一张欠条都婆婆妈妈、推三阻四，恐怕这个道理你到哪都说不通吧？别说是你了，就算是陈大人也不能欠钱不还，赖账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