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滴血的剑……那厮吼的山……那无眠的夜……那两双痛苦疼爱的眼神……”

“种种因果，都与我有关。”

莫离没有刻意避让开这股怨气，而是静静的闭上眼，感悟到了什么。

世界分为两层，星修的世界强者为尊，凶险自私，杀机不断，凡人不可观望，甚至大都不知。

一股浓烈的怨气笼罩周身，莫离不明白，这或许是因为自己毫不留情的杀手，又或许是此人早已经历无数次的死里逃生，却最终陨落在自己的手下。

“断臂血河。”

“如果我今日只是一介凡人，一个武者……又或者十年前是被一个老实的村民捡到……”

莫离脑中想起了那血红的夜，那顺流而下的孤寂婴影。

“我被星修所拾，故而成为此刻修者之身，若惧怕了这杀机死劫。”

莫离睁开眼望着那无边天际喃喃自语，“如果生来平凡，那安稳一世又有何妨。可我自从出生，只看到父母一眼后，家族被灭，那吴老刻下印记，送我而出，顺水而下。”

“血掌木盆。”

“则，不甘！”

莫离目光坚定，抬起手掌，又缓缓握紧，那是一股掌控的力量！

掌握星光，掌握自身，从而破开一切！

“我不愿！”

莫离没有留意过那散在林间的数十具尸体，经过此次一行后，他的心理发生了很大的转变，如果说那上万次的梦回增加的是心智的话，那此次一行，增加的便是心机以及阅历！

马上冬至了，莫离准备出宗门购买一些药材，便借此机会推演了一些事情。

他从下山后，就没有按照往常一般带上那个面具，而是沿着文钦小镇河流分支缓步向前走去，路遇行人，他都会刻意降低速度，以便确认想留意自己的人能留意到。

在他记忆中，顺流而下的那条河就是这条，就是有了一些改变……

随后，他来到了裴柳城，这个他买药时大概会来的地方，那城中心的一轮竖立的弯月和自己眼角的一模一样！

他第一次没有戴面具，而是缓步的走完了所有中心街道，将所有的较大的店铺逛了一遍，还刻意的加大了购买的力度。

理所当然的他感受到了一些目光，那些目光和随意的打量并不一样。甚至最后去的那个大云药房也有这样的目光，是从那颜婆身上来的。

虽然颜婆的一切都是得体的，是小心翼翼的，所以难以察觉，以至于莫离都怀疑这目光和一个老板看到大主顾的目光有什么不同。

但莫离还是发现了，颜婆在刚开始打量自己时眼中那伪装的诧异，一瞬间慈祥的面容笑的很假，所以莫离故意展现了十几岁少年该有的愚笨，到最后出门时对方似乎无意说起家族年龄时的故意脚步一顿……

慈祥可能真的是慈祥，但慈祥的人就没有贪婪吗？

还有就是那牛贵，这个狠辣无比，一出手就是杀招的人。他将自己伪装成了一个从小村里长大，老实巴交的村里人。

莫离甚至对他散发出的那丝傻气产生了一些好感，一路上的交谈，甚至也没有问过莫离半分身份的问题。

但是，汗流浃背的他，自始至终呼吸都维持在一个急促但很有节奏的频率上，始终没有普通的杂乱……

还有他拎着袋子裸露手臂肌肉的伸缩，休息时坐下，起身的习惯……最后，莫离走向河水，看向水面印照出他在树上留下的一道浅横……

莫离不想怀疑牛贵，甚至动用了星力只为验证一番。

结果……

到最后莫离都给了他机会。

至于最后面精彩的一出戏，莫离依旧是看着，没有阻止，没有刻意引导，就这样顺其自然的发生了下去……

莫离相信，或许这些人展现的本就是原本的模样，但在一些足以改变周围一切的利益面前，另一个‘他’就自然的浮现了出来。

颜婆如此，牛贵如此，那老汉如此……自己或许也会如此……

……

不知过了多久，那片散开尸体的林中，从远处走来了一个老者。

那老者大耳，阴沟鼻，一双小眼透出阴沉，其貌不扬，一身宽大的红袍笼罩全身，显得有些浮肿……

“气息……消失了……”老者低语，声音有些魔幻，有点不像他说出。

随后红袍老者皱了皱眉，看向散落的数十具身体，褶皱的手掌一挥，那些尸体竟然就诡异的凭空消失了。

只剩下那个受伤男子的尸体，静静地躺在地上，睁着眼，眼中似有恐怖……

“十三个武者一瞬死亡，精神碎灭，星修者所为……”老者喃喃，忽然抬手一点，身前的空间一阵波动，扭曲中一本古朴的书籍就这样浮现了出来。

这书籍同样血红，封面是一颗巨大的星辰，闪闪发光，星辰下是一只威严的上古凶兽！

老者神色肃然，星光覆盖在手上，一根手指缓缓在书上写着——文钦山林，十三武修死于星！

莫离在此定会发现，这老者此刻的面容和自己所看的一本羊皮卷上的神界判官是如此相似……

“神邸之力……大上三倍的星窍……异端……”红袍老者挥手间书籍消失，他看着地面男子的尸体缓缓说道，面容神圣无比。

男子的尸体随着老者的话语忽然抖动了起来，缓缓漂浮而起，竟是开始一寸寸一丝丝的分解而来，老者静静的看着，直至这具尸体完全消散于天地……

“多了一条脉络……”老子面容不起丝毫波澜，抬起脚缓步向着前方走去。

那里是男子那缕神识被捏爆的地方……

莫离走着，很快来到一片原始山林深处，他破开阵法，银光闪动间走了进去，片刻后林间恢复正常。

有虫鸣鸟叫，叽叽喳喳……

“不知力量强大到某个地步的时候，能否挥手间剥开眼前的迷雾……一定能！我要剥开的第一个迷雾就是十年前的种种前因后果。”

“这件事有个人一定知晓全部……”莫离脑中浮现出怀抱着自己的男女二人，那眼中的温柔让他的双眼也柔和了起来，“等我理清楚所有，我会给你们报仇。”

莫离面色苍白，荧光点点洒落，印在眼中，似乎他努力维持的的平静都带上了些复杂。

莫离缓缓向着林间深处走去，移动间，一只带着树叶纹状的青花色面具被他盖在了脸上，挡住了自己的面容，也挡住了那个独特的半月形标志……

一些早已遗忘的记忆，随着无数次的挖掘此时已经牢牢刻在脑海。

那是自己刚记事起的一个早晨，莫非带着这个面具来到了自己的跟前，说“日后出山，一定要带上这个面具，否则麻烦不断，或有死劫……”

凡人的世界虽然同样诡辩，但大都平静，比起这不进则退的修者安全太多。

可是，命运不受自己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