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原这小院子位置偏僻，寻常人都很少打这儿过，你一个老和尚却跑这里化缘？

你难道是一个专门往犄角疙瘩跑的云游僧吗？

什么叫自己也有这种天资？

这老和尚，不会是跑来度化自己的吧？

沈原感觉了情大师这话有点意思。

可别开玩笑了！

了情大师面带微笑：“若是施主没有此份天资，又怎能祛除寄情邪的分身呢？”

“大师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不过，虽然了情大师被沈原打上了“图谋不轨”的标签，但他依旧把人迎了进来。

他早看出这老僧有问题。

云游，借水喝？

对方有本事找到他，还主动敲门，说明根本就不惧他。

而且还态度良好，语气和善。

既然这样，沈原干脆大方一点，看看了情大师到底想做什么。

沈原面不改色，选择装糊涂，同时做好了戒备。

寄情邪这个名字，沈原还是靠玉简获知的。

红脂楼内的人虽然被邪异附身，但根本无从知晓寄情邪的名字。

了情大师怎么知道寄情邪？

“占卜测运之道，道家为先，贫僧不懂此道。”了情大师摇了摇头。

他看着沈原，笑容和蔼：“贫僧不才，对这寄情邪知晓一二。”

“哦？”

沈原眉头一抬。

了情大师说道：“这寄情邪，本封印于一座寺庙之中，由高僧亲自镇压。但后来，镇压它的高僧无故失踪，这寄情邪也不知去向，没想到，近日居然出现在了兴阳县。”

听见这些话，沈原一脸惊讶：“这寄情邪居然是一座寺庙的邪异？”

“非也。是寺庙镇压之邪，非是寺庙之邪。”了情大师纠正道。

他想告诉沈原，被寺庙镇压，和被寺庙拥有，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差不多。”

沈原笑道：“那座寺庙有镇压寄情邪的本事，那自然就有彻底祛除它的能力。既然那座寺庙没有选择祛除，自然就是把寄情邪当成了寺庙的财产。”

了情大师端起茶杯的手一顿，缓缓问道：“在施主看来，邪异应该被祛除？”

“难道不应该吗？”

沈原有点疑惑。

祛除邪异，可是天下修行者的共同责任。

但了情大师摇了摇头：“施主可知，也有很多人认为，邪异不该被祛除，而该被镇压封印。”

“为什么？”沈原还是第一次听见这种说法，“还请大师解惑。”

“因为有一种说法是，邪异虽然能被祛除，但形成邪异的能量却无法消灭。”了情大师解释道，“祛除了这处邪异，那又会在另一处形成新的邪异，反反复复，周而复始。”

了情念了一句佛号，叹息道：“这便是‘邪异不灭’之说。”

邪异不灭？

沈原突然沉默。

他每次祛除邪异后，都会有奇异光点融入自身，加强他的实力。

这便是邪异能量。

现在听见了情大师的话，沈原才明白过来。

其他人祛除邪异后，是无法吸收邪异能量的。

那些常人看不见的奇异光点，又会到另一处形成新的邪异。

所以，才有了“邪异不灭”说？

于是才有人选择镇压封印。

与其说是镇压邪异，倒不如说是镇压形成邪异的那股能量。

沈原不由得想到了镇邪司。

镇邪司镇邪司，为什么会是“镇”，而不是“祛”、“灭”或者“斩”？

看来，其中还有说法。

“大师，既然邪异不灭，那为何只有部分人赞成镇压邪异？另一部分人，又赞成是？”沈原又问。

“其他人，则赞成‘见邪祛邪’。他们认为，虽然邪异不灭，但人力亦无穷尽，邪异若生，即刻除之，亦可保世间永久太平。”了情大师说道。

“那大师……是支持‘镇压邪异’还是‘见邪祛邪’？”沈原问道。

“施主说笑了，一介云游僧，哪敢妄言‘镇’字？”了情大师摇摇头。

“为何？”沈原连忙问。

“施主莫非不知？镇压邪异，需要修建镇邪塔之类宝窟，还需得道之人日夜看护。寻常个人，只得见邪祛邪，尽力护一方平安罢了。”了情大师解释道。

“原来如此，受教了。”

沈原恍然大悟。

要想镇压邪异，得需要一个把邪异关起来的监狱。

这样的设施，寻常个人哪里修得起。

唯有朝廷官方，大型书院、寺庙，以及道观等，才有这般财力。

“施主……”

了情大师念了一声佛号，叹息道：“其实，除了‘见邪祛邪’与‘镇压邪异’两种方法外，还有极少数人，信奉第三种方法。”

沈原一怔：“还有第三种？”

“这第三种，为‘以邪制邪’。”

了情大师缓缓说出了答案。

以邪制邪？

沈原皱眉，猜到了点什么：“大师不妨说得清楚点。”

“所谓‘以邪制邪’，便是控制邪异的力量，来祛除其他邪异。比如，用一个邪异，吞吃其他邪异……”

听到这里，沈原心思一沉。

这说的，不就是遮天邪吗？

遮天邪的能力之一，就是吞吃其他邪异。

沈原知道，遮天邪是被人饲养的。

难道那黑袍人，便是“以邪制邪”的信仰者？

可若是以邪制邪，那黑袍人为何要制造邪异？

天下间那么多邪异，去吃那些自然诞生的不好吗？

“施主似乎有些出神？难道施主见过‘以邪制邪’之人？”了情大师出言道。

“没有！”

沈原一脸微笑，让自己的表情变得正常，“我从未见过这类人。”

了情大师表示自己没去过。

“那大师怎么知道的？”沈原好奇地问道，“大师难道能掐会算？”

“施主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贫僧说的是什么。”了情大师说道。

“大师可别夸我了，我哪里是什么聪明人。”沈原笑着反驳。

嗯？

“若是连圣人相交、点化他人引发圣显之人都不算聪明人，那天下就没有聪明人了。”了情大师拨弄佛珠，似笑非笑地看着沈原。

沈原眉头一抬：“大师……那晚在红脂楼？”

“贫僧修行，不堕风尘。”

“大师说笑了，我有几斤几两自己清楚，什么无情无欲的，我做不来的。”沈原笑着说道。

“施主过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