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安静坐好，礼多老道就头晕。”青鸿子咳了一声，等陈小山坐下后继续说：“祖师所学颇杂，较为出众的是拳、剑、符、丹四部绝学，其中剑法有两套，其它各一套。”

“师父，我那几个师兄师姐学的是啥？四师兄学的应该是丹法吧？”陈小山只知道侯君铭是师父第四个徒弟，并不了解剩下的几位。他再怎么心思重，总归是年纪所限，还有几分好奇的心性。

掌教青鸿子正在屋内的蒲团上打坐，狗皮膏药换到了额角的另一边。

陈小山躬身施礼，喊了声师父。

道人冲着偏殿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自己进去。陈小山也不犹豫，直接走向偏殿，到门口的时候还正了正衣袍，然后推门而入。

“多谢师父爱护。”陈小山站起来躬身施礼。

老头看起来六十岁左右，头顶上插了根竹簪子，发须皆白，圆脸长眉细眼，脸色有些发黄，想必这就是为什么贴膏药的原因。

陈小山不敢多看，闭目养神。又过了一会儿，才听青鸿子说道：“老道多年前受过伤。”

“猴儿确实主修丹法。你大师兄金一诺主修符法，二师兄萧远航修剑，三师兄顾长风是拳剑符三门齐修，你五师姐莫湘湘主攻的也是剑法。”

陈小山不禁一头冷汗，连忙低下头去，心说，我做了三年杂役弟子，平日里等闲也见不到门内高人，掌教又是从何得知我的所作所为？

只听青鸿子笑道：“你这娃娃又在胡乱想啥？你爹把你送到这里来，出了事老道可没法交代。”

“三师兄咋不连丹法一块学了？”陈小山纳闷。

青鸿子一乐：“你三师兄是个大马猴性子，哪里坐得住？”

陈小山见掌门逗趣儿，不禁笑出声来了。

陈小山连忙睁开眼睛，刚要说话，青鸿子把手一摆：“莫急，老道命长，足够把你这娃娃盘弄出来。你的天分不下于你三师兄，在门内三年，你不气不馁，勤勉有加，老道都看在眼里。”

门外的小顾道人早等得有些不耐烦，他见到陈小山从偏殿出来，也不避讳这里是掌教所居，隔着数十丈跳到陈小山面前开口就问：“咋样？”

陈小山点了点头。

“哈哈，老子没白等！徒弟，师父这就带你玩玩去。”

陈小山再次被不由分说夹着带上了天，这次倒是有些适应了，还有空腾出手来抠了抠耳朵。道人的嗓门忒响，尤其是师父这俩字，生怕另外四位不知道陈小山最后成了他徒弟。

楠鸿派祖师大殿后面三五百丈远的地方，有一片竹林，大蓬的毛竹东一堆西一撮生得非常随意。流泉在竹林外围汇成了一条深浅不一的小溪，绕竹林半圈后蜿蜒而去。

竹林间的空地上有十几座两层竹楼，分布得比较零散。竹楼形制相同，下层高有八尺，除了有几十根粗大的竹子用作支撑外，别无它物。二层在靠窗的位置特意搭出来一个露天的平台，用栏杆围起。

这是内门弟子所居之处，陈小山现在正坐在一栋竹楼里的二层平台上望天。

从掌教那里离开后，小顾道人夹着他东走西窜，美其名曰带他玩，其目的显而易见，看那几个师兄师姐的脸色就知道了，五师叔莫湘湘更是直接丢了一套杀阵出来，做为贺礼。

陈小山修为所限，瞬间发生的事根本看不清楚，可身体上的反应不会作假：鸡皮疙瘩是出了一层又一层。

目的达成，小顾道人直接把陈小山丢到了内门弟子所居处，并且给他放了三天假，让他先熟悉熟悉环境。

今天发生太多事情，陈小山的兴奋劲过去之后开始觉得有些疲累，但是心里却轻松无比，不知不觉间在平台上睡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陈小山睁开眼睛，站起来抻了个懒腰，觉得无比舒坦。下了竹楼，略微打量了一下周围。楼前有块空地，边上摆着一个竹制架子，两个竹凳。

他不再多看，径直找了块干净地，席地而坐，先按照门内所传的《太鸿清气》行了一遍功，然后起身打那套《楠鸿拳法》。

这套拳法攻守兼备，动静相宜：攻，有一种敢打必胜，勇往直前的气势；守，则是含而不露，伺机待发；动，注重的是狂风骤雨，目不暇接；静，是形神自敛，内外守一。

拳法总共三十路一百零八式，既锻炼筋骨，又能锤炼真气和精神，这才是它的价值所在。所有招式里陈小山练得最熟的也是最喜欢的，只有一式：凤凰单展翅。

这一式是脚掌一前一后蹬地，然后上身微转，以右手肘为轴，拳背领先，反臂弹出。

此时陈小山全神贯注将这一招使出来，瞬间就有几百片竹叶被拳风所激，打着旋儿沾在了胳膊上，袍袖立时被划破，竹叶锋利的边缘在皮肤上留下了一道道白色痕迹。

陈小山被吓了一跳，之前打拳可没有这种效果，不过片刻后就想明白了，不由挠了挠脑袋，有些得意的笑了——以前再怎么练，也摆脱不了凡人的范畴，而今灌注于手臂上的，正是由十二灵脉转化的道门真气，已经可以算是仙术了。

他得意万分，接连出拳踢腿，中间再不用停下来积蓄内力，一百零八式信手拈来，打得那叫一个欢畅，直到浑身大汗淋漓才收住了拳脚。

“师叔，这是今天的早饭。”一个童子站在不远处，手上提了个食盒。他看陈小山收了拳脚，这才出声喊道。

内门弟子的饭食都是专门配送，故此陈小山见到也不惊讶。他走上前去，道了声谢后接过了食盒，顺便打量了童子一眼。小孩七八岁，眼神灵动，梳着两个总角，见陈小山接过食盒后就躬身离开了。

陈小山做过杂役弟子，知道杂役弟子准备的饭食共有两种，分别供内外门弟子食用。即便不考虑身份上的差异，两者的根骨和体质都不能相提并论。简而言之，有些食材内门弟子可以食用，而且对修为大有进益，但是如果同样的材料外门弟子吃了，身体反而遭受不住。

青鸿子捋了捋胡须，最后说道：“就按你说的办。”又摇了摇头，叹道：“还得是老道来做这个恶人。”

陈小山嘿嘿一笑，不再多话，躬身施礼后离开偏殿。

“你师兄师姐虽然都有自己的小算盘，但他们替门派着急的心意却假不了，这一点你不能不知道。”

“弟子知道了。”

陈小山再次被小顾道人夹着带到了祖师殿后，距此百来步远的地方有一间偏殿。

青鸿子点点头，面容一肃：“四部绝学传到今天各有残缺，尤其丹符两门只有几页残篇，剩下的要靠自己去悟，这也是门里青黄不接的一个原因了。”

陈小山大概能猜到师父的意思：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天分好悟性高的弟子？真有这样的弟子多半不会选排名末位的楠鸿。

师徒二人又说了会儿话，临走时陈小山把自己和小顾道人之间的对话说了一遍。

“徒弟，坐。”青鸿子顺手一指，身前多了一个蒲团，然后老头就闭起眼睛继续打坐，也不说话。

陈小山毕恭毕敬坐好，只不多时便偷眼打量青鸿子。